随笔|在静静的房间里漫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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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个人在家里。
“快过年了,有空打扫一下吧。”某位家人打量了一下四周,“咱这房子,住了快二十年了!”说完之后不多会儿,他收拾一下,和老同学老友们喝茶聊天去了。
房间里一下子静下来。
洗手间。有几处墙砖的缝隙成了粗的黑的,推拉门的轨道与墙的连接处,已隐约有了锈迹和黄斑。
刹那间,眼里笼上了雾。一晃,快二十年过去了。
当年来收拾新房的时候,儿子也一起来的,他才七岁。我和他爸爸在打扫,他从这屋跑到那屋地玩,也帮着干点活。
时间久了,我已忘记了儿子帮着干活的可爱样子。只记得一家人从上午打扫到下午三四点,又累又饿。回家的路上,见路边有卖菠萝的,他爸爸就停下摩托车买了一个。儿子拿着切好的菠萝,两三口就下了肚。小家伙实在饿坏了。这一幕,我清清楚楚地记着,那份心疼萦绕心间。
搬家时,应约来的搬家公司是呼啦啦一大家子。老少都来了,上有五十多岁的父母,下有年轻的小姑娘,还有个四五岁的小男孩。小小的孩子,好像也参与了搬家,他和姐姐在楼梯里边说笑边搬东西的场景,也依稀有点印象。
搬过来后,小男孩还骑着我儿子的小车满院子玩。看样子他很喜欢那辆我儿子已不再骑了的小车。我心动了动,但想到弟弟家的小侄女也许用得着,最终没有舍得把小车送给小男孩。这件事很深地留在了我的脑子里,也成了后来一想起就有些后悔的憾事。
入住新房后,有几个朋友及其亲属过来看房子。那时东西还正在收拾,地上这儿一堆,那儿一堆。我穿着一字领的咖啡色的毛衣,蓬头接待了他们。他们中的一位还用一次性纸杯接了杯水喝了。记得他们点头说装修得好。其中有人也买了这个生活区的房子,大大咧咧说着自己家的家具什么便宜买什么。
无关紧要的一些细节和场景,奇怪地留在了脑海里,一直到现在。朋友们都还在同一城市,但早已在生活的各个支流中越走越远。只有那件毛衣还在,多少次也断舍离不了它。
爸妈和公婆都来住过,在楼上的阁楼里。虽说是阁楼,但层高和楼下一样。客厅北边和储藏间的天花板是斜角的,增加了一番别致的味道。
爸妈来了不止一次。那么是两次还是三次呢?我不记得了。只记得那一次,我特意拿出了新的被子。爸妈来了后,爸爸就急着上阁楼休息。爸爸那时身体就开始不太好了,很容易疲倦,他总说脚疼,走路也走不了很长时间。那一次是不是最后一次来呢?我记不清了。
我们和爸妈去海边玩过,还照了一张合影。爸妈都是笑着的。妈妈五十多岁时的笑容是最多的。一生的辛劳告一段落,子女都已长大,都成家立业,也都有了可爱的下一代。妈妈丰盈的圆圆的脸上,总是盛开着极致的灿烂。那么这一次,是不是爸妈最后一次来呢?我也记不清了。
所有的往事,都是片断式地存在脑子里。如今一一浮现出来。在静静的房间里,我泪眼朦胧。
其实那时候,面对新房里的完美的一切,我也是有了忧虑的:这一切,崭新的,美好的,在将来也会变旧变老吗?
记忆犹在,时光却真得已老了。
我卸下窗帘,抱到楼上去清洗。在把窗帘放入洗衣机后,又湿了拖把,去清洁那个长长的阳台。
住了这么多年,来阁楼大多时候是去露天阳台,或去储藏间收拾东西。封闭式阳台很少光顾,偶尔用来晒一下被子。它很长,从客厅的门,到卧室的门,都可以进入到它,但它一直是空的,地上总是布满了灰。
去年把桂花从楼下的花园移到家里后,刚开始把其中一棵种在了阁楼的这个封闭式阳台。只过了几天,又移到露天阳台那里了,为的是让桂花享受阳光雨露。后来,那棵桂花的叶子都落尽了,再后来,桂花的主干上竟然长了白白的木耳。而同期移到楼下阳台里的那棵还好好的。
清洁过后,又来到露天阳台。在寒风里,这儿一片凋零,几个水泥池里只剩下衰败的干草。两棵桂花倒是依然坚挺,半绿半红的叶片厚厚的,显示着生命的苍劲。还有一棵月季,春夏秋里一直盛开的花儿不知什么时候已谢了,叶子也有不少黄的,但在风里晃动着的绿色的枝叶,告诉我它还是好好的。和它在一个水泥池里的邻居已让我请了出去,昔日一到白天就开得繁茂艳红的太阳花,早就成了一把乱草。
爱姐送给我的开五角红花的那棵,只剩了干巴枯瘦的藤还攀在竹子上、栏杆上。我一点点将这些藤蔓拽下来。握在手里,一大把,刺刺的。
露台上的桂花怎么办?还有其他的所有的一切,在春天里还会繁花似锦吗?
今年,我们将有新的房子,也许要搬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