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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天真难熬 (一)

2020-04-09  本文已影响0人  刘会专

从进入阴历3月,疫情下的春天变得热闹起来的时候,繁华似乎离我们越来越远了,老爸说,春天真难熬!

木子的地瓜开花了,这是她从未见过的景象。紫红色的花像极了喇叭花,那种俗称为“夕颜”的花。后来网上搜到说,地瓜开花很不吉利,家里会死人。

近一个来月木子无来由地凌晨醒来,断断续续的梦,有时候她看见老爸的脸贴近她,有一天竟然梦见老爸全好了,不好的预感让她再也睡不着,就楞楞地在桌子前坐到天亮,很怕电话哪天会突然响起来。终于天亮,每天一开始就会有如释重负的感觉,只要给老妈打电话听到平安,听到没事儿,只要跑到老爸跟前看到他,一切就心安了。

“爸爸,我带你们看花去吧。”

“不看。”老爸在这个春天变得格外沉默,曾经爱热闹的他这个春天安静得在等待。

上个周末带然宝一起来和他吃饭,说话已经不清楚的他交代她“以后…得靠…自己,别…光…依赖大人”。当时老爸说的时候,木子心里有些不舒服,笑着对爸说:“爸爸,你怎么还教育起她来了?”她爸不说话,就给然宝夹菜吃。颤颤巍巍的双手,菜根本提不起来,后来索性放弃了给然宝吃。然宝懂事很多,给她姥爷不停夹菜,把自己喜欢的都给他吃。老爸视力越来越模糊,然宝给他夹到碗里的菜都夹不上,但仍努力地将那些饭菜扒到嘴里。

老爸的饭量越来越小了,就在他逝世的头一天,木子和他一起吃了顿午饭。这场午饭是他卧床几天来第一次坐起来吃的饭。木子妈把他给扶到沙发上,木子挨着他坐。老妈包的韭菜鸡蛋水饺是他最爱吃的,他要自己吃。

就在前两天一早,很久没有好好吃饭的老爸突然来了胃口,一早上吃了13个水饺,还喝了两个鸡蛋做的汤水。他还问老妈还有吗?木子和她妈很是高兴,以为老爸随着春天的到来逐渐转好,可是这是一场假象,吃完那个早餐,他再也没有吃下多少。

直到木子中午和他在一起吃饭,他还在努力坚持自己吃,木子拿饺子喂他,他不吃,他努力拿起筷子来,试图自己扒拉到嘴里。颤颤巍巍的双手拿起筷子来很是费力,木子在一边给他老爸加油,老爸的嘴似乎很不愿下咽,牙齿似乎也咬不动,食物在嘴里吞咽都是困难。老爸也是为了给自己鼓劲儿,把木子给他带来的“腊八蒜”咯吱咯吱地咬得清脆地响,这蒜嚼起来似乎是味道十足的美味儿,一个吃不痛快,再来一个。

老爸嘴里卧床以来有了一种酸苦的气息,这种味道,木子曾在心里把这定义成“死亡”的气息。老爸前年底手术的时候,木子觉得死亡是在窗外,像一只大怪兽在扒着窗子看着她家,她那时很害怕,害怕那怪兽瞪着那铜铃般圆眼走进她家里。但现在,她感觉那气息已经进来了,就在他们身边,就这样直勾勾地看着老爸,甚至已经开始把触角伸到了老爸的身体里。

老爸在与他进行决战,都说大蒜辟邪,老爸那狠狠地一口口咬下去,是不是要把他身体里的那种气息进行驱赶?

包子终究看不清楚,只用筷子来回不啦着,在嘴边转圈却进不到嘴里。老爸索性也放弃了,小白盘底里的醋成了他在吃完蒜后唯一能去吃的东西,他的手颤颤巍巍端着盘子,努力喝掉那些有蒜的辛辣味道的醋。

“爸,不酸吗?”木子怕这样的醋会伤了他的胃,老爸本来就胃不好,现在除了吃那些特效药,奥美拉挫一直在吃着。

“不~”老爸从嘴里挤出来字眼。木子就看着老爸一口一口地喝下那些醋。如果这醋是神药该多好,能把老爸身体里那些坏病都清除干净!

老爸喝完醋,盘子里还剩下一点儿残留,他把盘子放下,再也坚持不住这样坐着了。

“爸,你这样靠沙发上吧。”木子扶着他,他把身体上半身靠在沙发上。可即使这样老爸依然坐不住,身体不自觉地往一边倒去。

“你想睡觉吗?”木子妈问他,“那咱上床吧。”木子妈和木子架起来她爸。老爸的腿好像没了力气,两只脚并在一起,迈步成了艰难的事儿。木子和她妈努力架着老爸到床上,老爸一坐下,立马倒下去。这顿午饭吃得有多辛苦,好像耗尽了全部力气。

“歇歇吧!”木子妈说。木子爸闭上眼睛,他是想着歇歇了。木子在一边守着。老爸闭了那么一会儿眼睛,后来就直勾勾盯着门口那边,“真…好看…!”他念叨着。

“什么好看啊?门上的福字吗?”木子问他。

“写…得…真好…”木子爸说。

“不是写的,我看是印刷的。”木子说,边说边跑到门口看那字,“明明就是印的!”木子和她爸强调着。

“大河…那边…写的!”老爸也在坚持着。

“哦,这样啊!”木子看老爸坚持太辛苦,就说“你说得对!”老爸终于成功了,闭上眼睛?

老爸睡了,木子去了趟工作室,收拾下自己的一些工作。晚上的时候,吃过晚饭,木子给老妈打电话想过去看看。她妈觉得天黑家里一切都好,不让她去。

凌晨12点,木子的电话响起来,不好的预感让木子起来忘这忘那。收拾利索和老黑赶到娘家已经快1点了。

老爸的眼睛一直在眨,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天花板。喉咙里“吼~吼~”的声音伴着呼吸节奏上下活动,

“爸爸,我来了。”木子在他床前,看着他。老爸眼睛努力转到木子脸上。

“嗯~”老爸看了看木子。

“爸爸,你难受不?”木子问他。

“不~”老爸回答。木子就看着老爸的眼睛眨巴着,闭上几秒睁开几秒,喉咙里的呼噜声也是这个节奏配合着。

在木子来之前,木子妈已经给她爸带上了吸氧机,木子爸一直就这样呼吸着,眨眼睛,闭眼睛。

“妈,会不会是咱给他吃药的药物反应?”木子记得刚更换的新药里有这样一些副作用。这个时间能问谁呢,只能自己想办法。

“应该是副作用。”老黑找到药盒,念着上边的一条条副作用,症状都符合,应该是的。

木子妈让她回卧室,她继续在床边守着。木子和老黑合衣在对面屋里等着。

等待黎明,等待救援,等待平安———

今夜注定无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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