觉醒|吉山村里的陌生女人
文/江无猜
图片来自网络
1.
我刚租下一所房子，严格来说房子不是我租的，我只是准备住进去，和我的猫。
房子位于城南郊区，一个叫吉山村的地方。相传，这个村子在清朝出过多位秀才、进士，乡民认为是村后那座小山风水绝佳的缘故，故取名吉山村。我租的房子就在那座山半腰，据说是一个带花园的小楼。
直子说，房子位于郊区，环境清净；两层半的小楼，还带了一个后花园，让我有足够的活动空间。她第一眼看到，就知道它适合我。
直子是我最亲近的人，她说适合就是适合，只有她最懂我。
我将不多的行李塞进两个皮箱，又提了猫篮子，在街上拦下一辆的士，就往我的新家奔去了。
一路上，我看着城市在倒退，乡村在逼近，心情越发愉悦起来。
出租车右拐进一个牌坊，牌坊上书“凤起琅玕”，又穿过一片错落逼仄的民房，沿着山路盘旋而上100米，前面的“梅溪园”就是我的小区了。
“真漂亮啊！”我由衷赞叹着。
“小姐，你是外地人吧？”司机在后视镜里看我。
“是外地人，我朋友帮我租了这里的一栋房子。”
“幸好是租的，千万不要买这里的房子。”
职业敏感让我忍不住八卦，“这里发生过什么不好的事情吗？”
司机大哥打开了话匣子。
小区所在的山坡原来是埋葬吉山村先人的地方，包括一位国师爷，也曾埋在这半山腰。十几年前，开发商向村里征了地，将其开发为别墅小区。据称迁坟时，开发商老板请来高人指点，高人称国师爷的坟墓必须要保全，不然会破了风水，对村民对楼盘均是两败俱伤。老板不信，认为高档别墅小区里若有墓地，会影响楼盘销售，还是命人将国师爷请了出去。小区建成后，作为高档别墅小区的代表，也曾红火了一阵子，后来不知怎的就日益凋敝起来，起先住进来的有钱人也纷纷搬走了，于是就出现了很多挂出去寻租的房子。而吉山村已经多年没有出过本科大学生了。
司机大哥临走前还再三嘱咐我：“一个女人独居在这里，千万要自己小心。”
我不置可否地笑，胡乱答应着：“没关系，我还有我的猫。”
直子没找错，这真是一个特别适合我的房子。
2.
房子是小联排，位于“梅溪园”的最后一排。是倒数第二栋，一墙相隔的右边有人家住着，左边即是最后一间却是空置的。对面还有一排，住着五六户人家。
一栋两层半的小楼，一楼为活动室、厨房、餐厅，二楼有两间房，每个房间均带有露台，三楼只有一间房，及一个更大的露台。家具电器，一应俱全。
我最喜欢的是后花园，有一大丛灼灼盛开的夹竹桃，边上是一架木制旧秋千。西南角有两颗挂满果的高大的石榴树，地上还掉了一堆熟透了的石榴果，裂开了嘴，像一地的qq表情符号。花园里还有些大大小小的陶盆，胡乱堆叠着，里头长出各种野草野花，看上去长时间没人打理过了。
空气里有一股植物腐烂的味道，又带有石榴籽甜甜的果香。我皱了皱眉，突然想起夹竹桃有毒，谁会种在后花园里，还在树下安了秋千。而且现在是春天，石榴应该在开花或者刚挂果，这里的却已经熟透了。
真是个奇怪的地方啊，住在这里的肯定也是一群奇怪的人。我不禁兴奋起来。
我打电话向直子描述这些，并告诉她：“我开始喜欢这里了。”直子也很高兴。
3.
第二天，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将我唤醒，我跳下床，赤脚踏在木地板上，去将窗帘全部拉开，猫儿也跑过来帮我。
突然，我发现了什么。花园的秋千上躺着一个红色的皮球，地上还有一叠摊开的旧报纸。像是有人夜里带了孩子来玩，他留下了报纸，孩子留下了皮球。
我慌忙跑下楼去，捡起报纸来看，上面写着一则发生在两年前的灭门惨案的新闻，但并不是发生在我所在的城市。猫儿幸福地滚着皮球，我开始不安起来：谁故意把两年前的报纸送到这里来，他是在警示我什么吗？
我开始怀疑起我的邻居们，那些居心叵测的陌生人。
我暗中观察他们。
右边的房子里住着一家四口。一位老妇人，衣着朴素，终日深居简出，带一个约三四岁的小男孩；还有一对年轻夫妇，早上一起外出，傍晚一起回家，像个连体人。看上去像是正常的一家三代人，老人在家带娃，年轻人外出工作。
我还是敏锐地发现了一些端倪，老妇人白天从不带孩子出去玩，孩子也不哭闹，安安静静地坐在窗前，有时看我经过，也只是眨了眨眼睛，像个没有表情的小木偶人。到了晚上，却像活过来一样，经常整夜哭泣。
害得我家猫儿也学他，发出小孩子尖利的哭声，让人瘆得慌。
对门一户人家是两位中年人，无儿无女的样子。男主人养了一只凶神恶煞的狼狗，栓在院子里，有陌生人走过，就一顿乱吠。奇怪的是那只恶犬对它的女主人也毫不客气，我多次看到它仰起头，冲女主人恶狠狠地吠着。
我怀疑那是一位假扮的女主人，真正的女主人已经埋在院子里了。
我甚至发现，一墙之隔的左边空置的房子也有异常，经常夜半传来声响，好像有人住在里面，也可能是不是人，是什么东西。
我告诉直子这些事情，直子叫我一定要查清楚，还说她会帮我。
4.
我决定去做点什么，以揭开笼罩在我头顶的这些迷团，完成我的使命。
右边人家的孩子是个很好的切入口，我可以向他打听一些真相，如果他真的是一个孩子。
经历过一夜的深思熟虑，第二天早上，我带上刚烤好的曲奇，用个漂亮碟子装好，敲开了右边房子的门。
年轻的连体人夫妇显然外出了，老妇人不情不愿地打开门。
“你好！我是你的邻居，我给你送来些饼干。”
老妇人木木地看着我，好像听不懂我说的话。
孩子却终于有了一点生气，他小心翼翼地向我靠近，双眼盯着我盘子里的曲奇。
“来，给你。”我递给他一个。
他还是怯怯的样子，看着我，又看着老妇人，一脸不知所措。
老妇人终于挤出些许笑容，接过我的盘子，咕哝道谢，又去厨房取她的盘子来倒接。
我乘机抓住孩子的手，悄悄问他：“你是木偶人吗？”
孩子眨了眨眼睛。
我又问他：“你总在夜里哭，是因为看到什么吗？”
孩子点了点头。
我蹲下去，紧紧抓住他的肩头：“是不是gui？”
话音未落地，老妇人就一把将我推出门去，用含糊不清的语言嚷嚷着，门砰的一声关上了。门内是小孩的哭声，和老妇人的叫骂声。
门后，肯定有一个重大的秘密。
5.
我坐在沙发上，兴奋地打电话给直子：“我已经找到线索，我们马上可以开始了。”
直子很高兴，鼓励我继续深入调查。我知道，直子肯定会帮我。
夜里12点，我偷偷溜出去，随手在门口拿起一把铁锹，又拎着一包小笼包，蹑手蹑脚地朝对面人家的院里走去。
我打算用放了安眠药的小笼包把狼狗迷晕，用铁锹把真正女主人的尸体给挖出来。一切将会真相大白。
可是，我刚走出我家院子，对面的大狼狗就瞪着一双蓝色的眼睛，竖起硕大的耳朵，恶狠狠地盯住我。我再往前迈出一步，狗吠声就响了。
我只好悻悻地退回去。
我打电话告诉直子我失败了。直子给我下达指令，让我去左边空置的房子里去调查。
对，那个住着什么东西的空房子！我兴奋的难以自制，今晚我将要干成一件大事情。
可是，我的猫儿呢？猫眼可以看到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东西，我必须要用到它。
客厅没有，厨房没有，我又跑上楼，二楼、三楼也都没有猫儿的影子。我意识到了什么，赤着脚跑到后花园去。
我的猫儿，它死了。
鲜血染红了它白色的身体，它的腹部插着一把小刀，刀柄在月色下泛着寒光。可怜的猫儿，她绿色的眼睛朝天上瞪着，像一轮燃烧的月亮。
一切都结束了。
一切才刚刚开始。
6.
半年后，直子的又一力作——惊悚悬疑小说《吉山村里的陌生女人》出版。该书大受好评，被捧为“脑洞大开的情节”“异于常人的思维”“创造出一个荒诞离奇的世界”。我受邀参加她的新书发布会。直子在台上滔滔不绝地谈着她的创作灵感和创作过程，最后还宣布下一本书的主题为“古镇惊魂”。
我默默走出去。我知道，作为她的妹妹，一名轻度精神病人，我又要开始停药，和准备搬新家了。
文/江无猜
【奇思妙想】征文：觉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