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温】第十七章：就连你也要抛弃我了吗？他的眼里充满了绝望
WU JIE XIAO DAO
作者：无戒 | 编辑：枯叶草迷图
正文共：3134字 | 预计阅读时间：8分钟
第十七章：就连你也要抛弃我了吗？他的眼里充满了绝望
那一顿饭吃了很长时间，饭桌上的每个人心里都装着属于自己的秘密。
贾俊一直对甄玉亲昵有加，那样子像是故意做给谁看。吴歌一直低着头吃饭，话很少。我记得他以前并不是这个样子。只是吴歌真的不是以前那个唱歌、弹吉他，活力四射的少年了，倒是像一个到了暮年的老者，无欲无求，对一切都风轻云淡。
甄玉一边应付着贾俊，脸上挂着假笑，一边眼光时不时落在吴歌身上。
晚饭过后，甄玉提出去喝酒，大家都点头同意。我们一行人来到了一家小酒馆，酒馆门口挂着红色的灯笼，门牌上写着“彼岸”。想来老板也是一个文艺青年，这么有意境的名字，给人一种颓靡中的浪漫。
酒吧里人很多，三三两两的坐在一起谈笑风生，也有单身女子，一个人坐在吧台发呆，偶尔有男子过去搭讪。
贾俊拉着甄玉坐在一个黑暗的角落，我们也跟着过去坐了下来。台上一个男子拿着吉他在唱歌，唱得极其陶醉。
我看见吴歌盯着台上的男子，眼睛开始发光。我转过身看了一眼闻博文，又看了一眼吴歌。闻博文立刻会意，他转过身给吴歌说：“你去唱一个，我多久没有听你唱歌了。”吴歌说：“哎，我都忘了怎么唱了，算了，不去丢人了。”
这时甄玉说话了：“我很想听你唱，你唱的肯定比他好。”听到这句话，贾俊脸色变了，虽然黑暗里看不清他的脸，但是我看见他拿起桌上的酒瓶开始自斟自饮。就在吴歌还在犹豫的时候，甄玉走了过来，拉起吴歌，把他推上了舞台。
吴歌接过话筒，他那低沉的嗓音，神情的模样，让这个小酒吧瞬间安静了下来。
“自你走后，心憔悴……”他唱的是《寂寞沙洲冷》。
以前倒不是没有听过这首歌，只是今天晚上吴歌唱出来，却让我不由地泪流满面。或许是因为我了解吴歌唱的这首歌里的故事，等我转过头才发现泪流满面的不止是我，还有甄玉、闻博文。只有贾俊木然地坐在原地，看一眼甄玉，又看了一眼吴歌。
台上的吴歌陶醉在自己的歌声里，紧闭着双眼，在台上深情地演唱。可能他还没有发现，台下的听众被他感动得一塌糊涂。
那天晚上的活动，在吴歌唱完那首歌之后就结束了。
甄玉和贾俊住在隔壁的旅馆里，晚上吴歌一直陪着闻博文。那一晚闻博文还是一夜没睡，他一直对着自己的影子说话，声音很小，说得很快，根本无法听清他在说些什么。
吴歌也没有睡，他问我：“他这样多久了？”
我说：“该有一个月了吧！你能告诉我关于他的故事吗？”
吴歌叹了一口气说：“他四岁那年父亲外出打工，出了事故，再也没有回来。那时候，他母亲还是个二十多岁的女孩。他父亲去世之后，他们日子过得很艰难，母亲在家里呆了一年，第二年就为了生活外出打工，博文就和爷爷生活在一起。我不知道那时候他对父亲的去世有没有感觉，只是他看起来沉默了很多，尤其母亲走了之后。有一天我们在一起玩，他问我，是不是没有人要我了。那时候我也很小，竟然还给他说，爸爸妈妈永远会要我。听见这句话他就哭了。
六岁的时候，他妈妈回家了，告诉家里要结婚了，但是不能带上闻博文。然后他的母亲便走了，走了很多年，都没有回来过。母亲走的那天，他拉着我一起站在村口去找他的妈妈。他问我，为什么他们都要走，是不是我不听话。那时候我也只有六岁，并不知道他这话里的意思。不过从那天开始他好像一下子就老了，时常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我听不懂他话里的意思。我们一起上小学，一起上初中，上学之后他经常跟别人打架。为此他背了很多次处分，在大会上，老师让他写检查，承认错误。他仰着头看着老师说，我没错，是他先骂我。
有一次他把老师气得不要他上学了，他竟然喜滋滋地背着书包回家了。那一晚我听见他在家里的惨叫声，是爷爷打他了。后来爷爷去学校求情，差点给老师跪下。他终于又回到了学校，从那天开始他就蔫了，打不还手，骂不还口。
上初一那年，他的爷爷因病离世，他被放在了婶婶家里。婶婶对他并不好，那时候家里条件都不好，再多加一张嘴，便更艰难了。婶婶家有四个孩子，加上博文五个孩子，都是农民家庭，养活起来很困难。婶婶一天到晚都骂骂咧咧，博文一直沉默着，只要有活他就去干，周末去割猪草，回家做饭洗衣服。那年冬天，我去找博文玩，看见他那双生满冻疮的手还在院子里洗衣服，已经是冬天了，他竟然还穿着单衣。
一直到爷爷去世的第二年，婶婶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了博文妈妈的电话。然后博文就离开了家乡，后来很多年我们都没有见过，谁知道我们竟然考上了同一所大学。再次见到他的时候，他已经长大了，比小时候更沉默了。他从那时候就失眠，一直很多年。”
听完博文的故事，我的心碎成了渣，他到底是怎样度过那些年的，一个人到底独自承受了多少？我走过去抱着博文，他眼睛浑浊，像是不认识我一般，一直盯着墙上的影子。
我决定送他去治疗，无论他如何抗拒，我还是要送他去治疗，我要让他正常活着，用余生爱他。
早晨天一亮，我和吴歌带着闻博文，前往院长介绍的那所精神病医院。只是刚走进医院，博文就开始变得不正常了，他十分惊恐的看着我：“王子，你是不是要抛弃我，要把我关起来？”然后开始拼命向门外跑去，不过最终还是被医生拦了下来，带走了。
我看见他绝望地看着我，眼睛里只有恨。有那么一刻，我心软了，想带他走。甄玉在后面扶着我，我问甄玉：“我做错了吗？”
甄玉说：“你没错，他真的病了，需要治疗。”
医院的院长过来问我们：“你是王子吗？”
我打起精神站起来说：“我是。”
他伸出手说：“你好，我和你们院长是同学，你把他放在我们这里，没有问题的，放心吧！”
我说：“好。”
院长继续问道：“你们谁是家属，住院需要家属签字。”
我说：“叔叔，你先让他治疗，我明天带他妈妈过来。”
那一晚我打电话给博文的妈妈，跟她说了他的情况，她似乎并不意外，反而说了一句好好好，我明天就过来。
第二天中午12点，一个女人从门口进来了，后面跟着一个大肚便便的谢顶男子。她看见我们说道：“我是闻博文的妈妈。”
我看着眼前的女子，很年轻，脸上几乎看不出岁月的痕迹，说话柔声细语的，穿着一件风衣，眉眼之间和闻博文很像。
“阿姨，你好。我带你去医院。”
她看了我们一眼，没有说多余的话，就说了一句：“好。”
贾俊和甄玉昨天晚上已经回去了，因为工作的缘故，不能再呆了，也或许她不再想看到吴歌。我和吴歌跟在闻博文妈妈的后面，上了一辆车，那辆车看起来价值不菲。在车子里，那个男人问我们：“他又犯病了？”
我没有说话，只听见他妈妈说：“你不能好好说话？”
闻博文妈妈的话，让秃顶男子十分不爽，他便回了一句：“他本身就是个神经病，你不知道吗？关在医院里是最好的，谁知道他竟然跑了出来。”
妈妈眼眶忽然红了，没再说什么。
到了医院，院长把一份文件递给博文妈妈，她看也没看就签了字。那个秃顶男人从钱包里拿出了一沓钱，给院长说：“看好了，别让跑了，再出来祸害人。”
院长看了一眼那个男人问道：“你是患者的什么人？”
秃顶男人不耐烦地说了一句：“他老子。”
院长接过钱，摇摇头，发出了一声长叹。
签完文件之后，那男子就催促着博文妈妈离开，然后他们就真的走了。我问她：“你不想见见他吗？”
他妈妈说：“他或许不想见我，谢谢你照顾他。”
然后车子消失在医院门口。我转回到医院里，去找院长问闻博文的情况。他说：“目前看起来，并不是很好，住一段时间再看。”
我说：“我能去看看他吗？”
院长说：“你还是别去了，他的情绪很不稳定，害怕伤了你，等他好一点，我再给你安排。”
我和吴歌便离开了医院，回到了闻博文住的地方。吴歌说：“王子，我也要回了，家里还有一堆事情呢。”
然后吴歌也走了，这里只剩下我一个人了。我开始工作，在镇上一家小医院做护士，工资很低，但是够吃饭。下班之后一个人坐在房间里看书，只是我没有想到是，我竟然就这样失去了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