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诗的人生

刷牙的时候脑海里突然冒出一句诗：牙膏泡沫里都是你口香糖的味道。一个人傻呵呵乐了一会儿，固执地觉得这句话就是诗，还真不错。

小时候背诗背词自然是必做的功课。但并未觉得这就是接受了古诗词的熏陶，算入了诗歌殿堂的门槛儿。一直到了初二，读艾青的诗歌，才突然开窍了一般，“为什么我的眼里常含泪水？因为我对这土地爱得深沉。”真心读出了一把泪来。接着就开始漫天漫地地“乱读一气”，北岛、食指、舒婷、聂鲁达、泰戈尔，记得当时还矫情地买了浙江文艺出版社出版的戴望舒的诗集，沉浸在雨巷的忧伤里。结果是那本书并未读完，又有了新的诗歌喜好。

毕业到杭州的第一年，还带着一本破旧的泰戈尔的《飞鸟集》，时不时进入童真的世界放飞自我。然工作之后两三年，就不大读诗了。一方面觉得感性有余、理性不足，怕再读下去，就更加只有心没了脑；另一方面也是功利主义使然，诗歌是超越现实的，读了往往徒增情绪和幻想，越发断裂了现实根基。

身边有喜欢诗歌并在坚持的朋友，还组织了诗歌活动；也有自己出版了诗集的朋友。看着他们的时候，会觉得“文艺”有时候其实是戴着镣铐跳舞，让人既快乐又孤单。

古人说，“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温饱”，对于生活步履艰辛的人而言，坚持自己的喜好并不是一件易事。在我看来，文人总是有点自命清高的，而那些自诩懂诗的人更是如此。因此，让他们去筹办一次诗歌活动，面临资金、场地、宣传等物质支撑问题时，多少有点被现实撞了腰的尴尬；而如果让他们舍弃了那几乎不可言说甚至莫名其妙的清高，非要用世俗的方法和套路解决问题，又极可能磨掉了特有的那份灵气。所以，就我所知所感，诗歌、诗人，天然就有着艺术的部分基因，就是要少些烟火气的，和西方的“贵族精神”可做类比。眼睁睁看到的是，办活动的朋友多了社交、少了作品；出过诗集的朋友则说，自己已经不再写诗，原因就是赤裸裸的“写不出来”。于是，我仿佛更加警惕了几分，默默地离开诗歌远一点，以为这样就让我的双脚离地面更近了一点吧。

这几年，各种读诗读书诵经典的综艺节目，成为了一股清流，唤醒了人们对诗歌、对经典、对情怀的记忆与渴望。尽管我始终坚信，某种事物一旦成为“潮流”就不可避免面临庸俗化的危险，但还是部分地认可此类模式的推广。诚然，只有将更多的人与诗歌打通触角，让普通人也融入到诗歌的队伍中，让大家感觉到诗歌并不是束之高阁之物，才有可能推动诗歌成为生活、生命的组成部分。

暴风雨前想起“山雨欲来风满楼”，杨柳絮飞想起“暖风熏得游人醉”，睁开眼想起“醒来觉得甚是爱你”，打鸡血时想起“黑夜给了我黑色的眼睛，我却用它寻找光明”，等等，每每这种本能般浮想诗句的时刻，会觉得从小的死记硬背也不是那么讨厌的事情了。毕竟，在诵读中，我们可能已经种下了超越生活之重的小芽儿，在某一天，因为它焕发出的光芒，会帮助我们渡过某一段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