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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菲利普•拉金曾有名言：比我们的存在更长久的是爱。
错，比我们的存在更长久的会是塑料、猪骨和铅-207（铀-235衰变链未端的稳定同位素）。
《深时之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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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球污染已经严重到了红色预警的地步，我们能成为更好的祖先吗？
一、一滩死水
巴斯克工业集团能源开发部项目十三部的总操作控制室内，此时一片兵荒马乱。作为十三部总负责人的兰登部长，刚刚从下属口中得知了一个无比糟糕的消息，不由得忿然作色拍案而起。
“怎么搞的！发生那么大的事情，怎么到现在才来报告！你们到底在干什么？”兰登面对前来报告的几人拍桌子怒吼道。
“部长你听我说，我们也没想到事情会那么严重。AI纬五号机器人向我汇报的时候，我以为只是一个小小的泄露事故，所以在补救操作的时间上可能有所耽搁。没料到A醇会突然倒灌到C号融罐里面去。不过你放心，现在我们已经采取了紧急事故安全应急措施，把降解Z型溶液注入融罐里了。幸好前去进行应急操作的都是机器人，所以目前为止都没有人员伤亡。而且AI 纬八号机器人，刚刚已经去现场实地勘察过情况了。据它报告，所有的问题都还在可控的范围内，所以应该不用太过担心......”下属布鲁斯站长，就危险原料泄漏的问题，一个劲的摆手解释。
“倒灌？你知不知道问题的严重性？”站在主控制室操作台上的兰登部长瞪大了眼睛，像是要吃人的老虎。“布鲁斯，你做过安全培训吗？你知道自己私自处理的，是多少等级的事故吗？你们这些人都被人工智能给惯坏了！AI说是小问题，你们就全无脑相信。可是就安全隐患来讲，现在的实验室随时都有可能会发生巨型爆炸的危险。弗兰克，赶快通知附近所有的消防部门，以一级等级的事故严阵以待。情况相当紧急，我将尽快通报给上级......”
“砰......嘭嘭嘭......”
还没等兰登把话说完，实验室的三号融罐发生了剧烈的爆炸。随着一道血红的光速冲破天际，震耳欲聋的爆炸声此起彼伏。随着三号、二号、四号等等无数个融罐一连串的连锁反应式的爆炸，半个实验室一片火红。浓烈的灰黑色烟雾笼罩了整个天空。火光在顷刻之间，席卷了项目十三部。并且以每秒三四米的速度，一步步朝控制室逼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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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防员赶到现场的时候，整个实验室已经烧毁了三分之二。随之泄露的污染水，堂而皇之地流入了附近的土地和淡水河中。空气中弥漫着呛鼻的味道，消防员不得不全副武装前去灭火。但大火还是烧了整整三天，才被完全扑灭。
很快，巴斯克工业集团实验室爆炸的丑闻，登上了各大新闻媒体的头条。巴斯克工业的股价市值在一夜之间，蒸发了十几个亿。但同时，巴斯克集团的管理层不得不面对的另一个棘手的问题，便是泄露的工业污染水的排放问题。作为本州的经济支柱，政府不得不为了自家的经济利益，全力“监督”巴斯克工业尽快解决实际问题，并稳定民心。
但老百姓也不是吃素的。他们一个个都翘首等着巴斯克集团能够就这次的火灾，给出一个事故的合理解释和对于环境污染情况的交代。还有那些唯恐天下不乱的媒体，无数的人渴望拿到第一手消息，等着看这个本州第一的工业帝国的笑话。所以除了解决眼下的实际问题，给出一个合理的处理污染水的方案之外，交代清楚事故的原因，并供出一个完美的替罪羊，变成了巴斯克集团眼下危机公关的当务之急。
而唯一死里逃生但成为植物人的兰登，作为项目十三部的首席负责人，自然而然成为了对此次事故负责的不二人选。毕竟，植物人是无法开口自述的。
最终，巴斯克集团把所有的责任都推到了兰登及其他几名因事故去世的员工身上。并且避重就轻地把工业污染的问题，上升到本州经济巨大损失的问题上来。他们用减少经济损失且降低对于土地污染的美其名曰，给出了一个将污染水直接排入大海的解决方案。
巴斯克集团上上下下都心知肚明，这并不是最好的解决方案，却是最省钱的方案。权衡利弊之后，政府通过了巴斯克集团提出的排海方案。巴斯克集团发言人对外谎称，排放到大海的污染水，都已经过高度降解污染物的特殊处理，安全且无害。
狡猾的资本家，总是能一次又一次地利用自己的巧舌如簧，在规则与良心之间随意跳跃。
而距离巴斯克工业工厂最近的海岸，便是美丽的度假胜地，波斯海湾。
波斯湾海岸的最南边，有一个美丽的小渔村，名叫五渔村。村里所有的村民加在一起不足三百人。他们世代靠海吃饭，以打渔为生。
村民们把捕捞上来的新鲜海鲜，送往附近最有消费能力的本州市内和距离五渔村较近的安纳西小镇。刚刚打捞上来的海鲜，成为了本州市民餐桌上的美味佳肴，深受大家喜爱。镇子上的罐头工厂也会把各种海鲜包装成精致的商品，销往世界各地。
距离村子码头最近的高地上，有一栋两层楼高的石头房子。那便是十六岁的亚伦和道森爷爷的家。
即便海边的天气日晒雨淋，但小屋被维护得窗明门净。在五渔村生活了一辈子的道森爷爷，对于这片海湾有着无可取代的热爱。他无比珍惜在渔村生活的每一天，忠爱着这里的一砖一瓦。这一点，从丝毫未生锈的小院铁门和一点儿都没有褪色的蔚蓝色石头墙，还有那擦拭得锃亮的鱼钩和停靠在门口保养得当的小渔船，就可以看出爷爷的用心。
此时的道森爷爷，坐在小院前的斜椅上，紧锁着眉头，猛吸着烟斗，显得心事重重。
“本州时间20日14时，巴斯克工业集团即将把此次大型火灾事故中泄露的工业污水，排入海洋。与此同时，本州的市民和波斯湾的渔民们，正位于其本州州政府市政厅前，自发地组织起了抗议集会。我们从现场记者反馈的视频中可以听到，抗议的声音此起彼伏，数以万计的群众，站在市政厅前，争相表达自己对于此次大排放的不满......”电视的声音从客厅里传来。
亚伦站在电视机一米远的地方，怒不可遏地盯着屏幕。手握的拳头青筋暴起。愤怒，一路从脚跟蔓延到了后脑勺，使得他怒发冲冠。
下午14时，距离巴斯克工业集团最近的海运码头，波斯湾的波比斯码头，正式开启排放行动。黑乎乎的工业污水成吨成吨地被排入了波斯海湾。
毋庸置疑，这对于地球上面积最大的海洋，将是一场灭顶之灾。而波斯湾，将被迫成为第一批遭受污染重创的海湾区域。这也就是为什么整个五渔村的村民对于此次排放的时间如此深恶痛绝了。
“咳咳咳咳......咳咳咳......”。门外传来了爷爷的咳嗽声。
亚伦赶紧冲到门外，看到咳得满脸通红的爷爷，心里五味杂陈。他蹲下身子关切道：“爷爷，我知道您心里冒火，您可不要气坏了身子啊。”
“亚伦，你可知道，在爷爷小时候，波斯湾也出过一次类似的事故。当时排放的污染水量还没有这次的十分之一，但随之而来的就是渔民们整整三年的捕鱼寒冬啊......咳咳咳......咳咳......”爷爷讲到激动的时候，止不住地咳嗽，“这帮无耻的杂碎！他们非要把大自然赐予我们的宝贵海洋，变成一滩死水才罢休吗？”爷爷的哀嚎里充满了悲伤......
二、死鱼和父亲
接下来的日子，巴斯克工厂继续在海湾边成吨成吨地排放污染废水。抗议的群众也越来越多。矛盾激化的背后，是巴斯克股价持续下跌的走势。即便政府帮着装聋作哑，依旧免不了舆论的压力，把巴斯克集团推向了信任危机的边缘。国际上，各国呼吁巴斯克集团停止排放的声音，也越演越烈。这种时候，就需要更强大的危机公关的手段，把群众的怒火给压下去。
于是巴斯克集团连夜紧急召开了一场新闻发布会。会上，集团的几名所谓的“高层人员”，一口气喝完了他们口中严格处理过的“污染废水”。然后就环境污染的补救行动，给出了一个更为详细且具体的方案。包括集团愿意划出一部分资金，成立环保部门。针对此类重大事件负责妥善处理事后的环境整治保护工作，并持续为环保事业发光发热。另一方面，集团暗自收买了不少主流媒体，以压制新闻舆论的走向。同时放出一些花边新闻和以一些博眼球的国际消息，以分散新闻的焦点，削弱负面新闻对于集团的影响。
一顿多角度全方位操作之后，渐渐平息了一部分老百姓的怒火。随着时间的推移，新闻热度的持续降低，有些人开始相信巴斯克的污水排放其实很安全的理论，甚至很多人渐渐淡忘了这次的事情。最后只剩下站在海岸第一线靠海吃饭的渔民们，依然对此事耿耿于怀。
“爷爷！爷爷！您快来看！”一大早，亚伦就直接冲进了爷爷的房间，扯着嗓子语无伦次地大叫，“外面......外面......外面不好了！您快来看看！”
道森跟着孙子走出了屋子，便看到整个海岸都变成了白花花的一片。大量死去的沙丁鱼尸体，层层叠叠地覆盖住了整片五渔村港口附近的海面。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腐烂的鱼腥味。腥臭的味道引来了漫天飞舞的苍蝇蚊虫。他们就像死神的追随者，围绕着成堆的尸体，躁动不已疯狂打转。
亚伦从未见过如此绝望的海岸线，扶着爷爷的肩膀，望向眼前的死亡海湾，一筹莫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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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就是......大自然的反噬啊......造孽啊......”爷爷的身体摇摇晃晃的，几乎下一秒就要站不稳而倒下去了......
亚伦把爷爷扶到床上，给他服用了一粒安眠药，才使他能够安静地休息一会儿。看着爷爷沉沉睡去却还是紧皱着的眉毛，亚伦心里无比的难受。
亚伦来到屋外，望着海湾，心里一片惆怅。暑假过后的九月中旬就到了开海的日子了。两个月的污水排放之后，不知海里的情况会变成什么样。
就目前的情况来看，生活在最高潜水区域的沙丁鱼，首先成为了人类邪恶行径的第一批牺牲品。而后也不知道还会有多少海洋生物，会成为人类暴行之下的亡命冤魂。
另外，虽然巴斯克的新闻发布会起到了一定的缓冲作用。但是还是有一部分商家取消了海鲜的订单。看不清未来的五渔村渔业，将何去何从。他和爷爷的生活，将何去何从，都是摊在爷孙俩面前棘手的问题。
“嘿！小伙子！嘿！对对对，我叫的就是你。”突然，一个西装笔挺的男人，带着几个穿制服的人，出现在亚伦的视野里。领头的男人满脸笑意地径直朝亚伦走了过来。“小伙子，你好。我是巴斯克集团新建立的综合环保部的宣传部负责人，我叫罗尼。很高兴认识你。”
亚伦一听对方是巴斯克集团的人，立刻心生警戒。“你们来这里有什么事情么？是想来看看你们暴行的结果吗？你看到了，海湾一片死寂。我看这次的新闻爆出来之后，你们还能怎么翘舌狡辩。难道对你们来说，停止排放就是那么困难的事情么？抱歉，我们这里所有的渔民，都不欢迎你们集团的人。”亚伦的语气毫不客气，直接下达了逐客令。
“啊呀，我说小伙子。你火气那么大做什么。我们集团成立我们这样的环保部门，不就是为了来解决事情的吗？咱们有话好好说，行吧？”罗尼满脸堆笑，继续说道，“整个波斯湾附近的渔业情况，我们集团可是一直有高度关注的。派我来你们这边，也是想好好地慰问一下最近情绪起伏较大的渔民们嘛。近期我们集团，将在本州市中心的罗切斯特酒店，举办一场盛大的公益慈善晚宴，届时会邀请各界名流为环保事业募捐。另外，集团也特别有诚意，想邀请一些五渔村的村民们前来参加。当然了，我们也是想就这次不愉快的事情，给老百姓们道个歉。并举办一些公益活动，来挽回公司形象。集团的想法很简单，就是想缓和一下大家的矛盾，增进两岸感情。不知你们有没有兴趣参加呢？”
“做了坏事还想花钱收买我们？告诉你，门都没有！我们是不会屈服于你们这些禽兽的！这可是我们地球上面积最大的海洋啊。你们毁坏了海洋的生态，难道不怕遭报应么？”亚伦恶狠狠地瞪了罗尼一眼，说道，“我们是不懂经济政治，但是你们破坏海洋的行为就是赤裸裸的反自然暴行！你们的无知，使得你们正在亲手毁掉自己所赖以生存的星球环境。你们就等着遭天谴吧！”
“我说小伙子，你可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给你们这些底层渔民脸面，你们还就长脸了！巴斯克集团可是本州只手遮天的产业。没有巴斯克，本州的经济能在全国排列第一？我告诉你，在利益面前，别说几条小鱼小虾的性命了，就连你们这些草根渔民的小命，也根本不算什么！”罗尼终于露出了藏不住的狐狸尾巴，一脸凶恶地说道。他举起了拳头，就想要朝亚伦挥去。
“住手！你想对我儿子做什么！”一只大手握住了罗尼挥在半空中的拳头。“我们这里不欢迎你，你走吧！告诉你们集团老大，老天有眼，总会收拾你们的。好自为之！”说话的人，正是亚伦三年不见的父亲里奇。他大手一挥，直接把罗尼推到了一米之外。
罗尼见亚伦多了帮手，也不想把事情闹大，他往地上吐了一口痰之后，便自讨没趣地带人离开了。
气氛一下子变得有些尴尬。三年未见的父亲，就这么突然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实在让亚伦有些不知所措。怨恨、思念、纠结，种种复杂的情绪涌上心头，汇集成了一股浓烈的酸楚，堵在了亚伦的喉咙口。
“你......还好吧？孩子。”里奇首先打破了沉默。
“你......你不是不要这个家了么？你不是只要你的科研项目么！那你还回来做什么！你走吧......你走啊！”亚伦的声音有些沙哑，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说出来的话却冷若冰霜。“那场大火之后，我就不应该再原谅你！都是你，都是你的错！是你造成了我们这个家的支离破碎......”
五年前，一场突如其来的大火夺走了母亲性命的同时，也摧毁了亚伦的家。父亲里奇因为一直埋头在实验室里泡着，明明答应了那天回家，却爽了约。最终错过了扑灭大火拯救妻子的最佳时间。等他赶到现场的时候，只看到烧得七零八落的残屋，和妻子烧焦的尸体。从夏令营回来的亚伦抱着母亲的尸体失声痛哭。从此，父子俩之间便竖起了一道难以逾越的隔阂。即便亚伦后来在爷爷的劝说下，开口原谅了父亲，却依然对于里奇日后更加频繁地泡在实验室的行为，感到厌恶。最后，父子俩爆发了一次激烈的争吵，里奇便一走了之。这一走，他整整三年了无音讯。亚伦和爷爷在渔村的小屋里相依为命，靠着爷爷打渔的工作维持生计。但他的心上的那道伤口又变得更深了，伤口总是在夜深人静之时，淌出鲜血，隐隐作痛。
“对不起，孩子。我真的知道错了。你原谅我好不好。我知道那次的事情......我有大部分的责任。是我一直对这个家疏于关心，才酿成大祸。我知道我对不起你母亲，我知道我对你的陪伴不够。我这个人有时候执念太重，一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我真的知错了......你再原谅我一次好不好......”里奇真挚地看着自己的儿子，眼含热泪，只祈求他能够原谅自己。
“......”滚烫的眼泪夺眶而出。亚伦站在原地默不作声。他不想那么轻易地就原谅父亲，可是也不舍得再一次失去他。矛盾之下，他只能沉默不语。
“里奇，是什么促使你突然想通，要回来了？”道森爷爷慢慢地从屋里走了出来，问道。
“爸......儿子不孝，让您操心了。”面对自己白发苍苍的父亲，里奇心里满是愧疚。“谢谢您一直以来对于亚伦的照顾。三年前我的赌气出走，实属不成熟的行为。但我并没有任何推脱家庭责任的意思。我也有我的想法，我的计划。我希望我的科研项目，能够拿到好的成绩，为这个家，为亚伦的未来，贡献一些力量。只是有时候，我一投入，就有些过了头。现在我终于有了一些研究成果了，所以我希望能够回来做些什么，弥补过去对于你们的伤害。”
“回来就好......孩子......回来就好啊......”道森爷爷抚上里奇的肩膀，情绪有些激动。
“谁稀罕你的科研成果，谁稀罕你的弥补。你一次又一次地出走，再回来乞讨原谅。我早就不是当初那个天真的小孩了，我不愿意再相信任何狼来了的故事了......”亚伦的声音有些变调，苦涩的喉咙里充斥着对于父亲的埋怨。
“对不起孩子，爸爸对不起你......”里奇抱着亚伦愧疚落泪......
三、晚宴上的一抹血红
“你......你是说你成功了？”道森爷爷看着里奇从包里拿出来一叠厚厚的现金，不可思议地问道。
“是的，爸。我获得了阶段性的成功。这是我之前的投资方特斯罗公司对于我的支持。只是后来他们公司因为金融海啸倒闭了，没办法继续支持我的科研项目了。而现在，重新找到一家新的投资方，成为了进一步完成我的科研项目的关键。”
“你到底在研究什么？”道森爷爷问道。
“你可以称它为异种机器人。是有别于硅基机器人的类碳基机器人。虽然目前制作出来的机器人很小，差不多只有一个指甲盖的大小，但已经算得上人工智能领域的一大突破了。它有别于我们以往所见到的钢铁之躯的人工智能机器人。异种机器人是利用非洲爪蛙的干细胞制成的。换言之，是真正的有血有肉且可编程的机器人。”里奇说道，“当然，现在我只是成功做出了几个一代机器人，存活时间都不足一个月。但我相信，只要持续投入更多的精力，造出更多更好的异种机器人，将不再是幻想。当然，这需要更多的资金投入。一旦找到合适的投资方，异种机器人的大规模生产，将是水到渠成的事情。”聊到自己最得心应手的科研项目，里奇的眼里顿时闪烁起异常兴奋的光芒。
“我们要怎么帮你？我们这样的草根阶级，到哪里去帮你拉赞助费呢？”道森爷爷问道。
“爷爷，你怎么又要帮他了！”亚伦显得十分不情愿。毕竟他还没有想清楚，到底要不要原谅他这一根筋的父亲。
“亚伦，我希望你能够试着理解一下你的父亲。我相信，他并不是你所以为的那样冷血无情。很多事情，不能只看表面，他这么做一定是有他的道理。”爷爷说道，“你看现在波斯湾被搞成这样。靠海吃饭这门活，迟早是要做不下去的。所以如果能有别的赚钱的门道，这对于我们家也是好事。”
“可是我们怎么帮他。他三年未归，一出现就是在索取。”亚伦依然不依不饶，嘴硬着赌气。
“亚伦，那个巴斯克集团的负责人怎么和你说来着？”道森爷爷问道。
“他们巴斯克集团准备搞一个什么狗屁的公益慈善晚宴，邀请各界名流为环保事业募捐，还想邀请一些我们渔村的人去参加。”亚伦说道。
“哦？还有这事。爸，我觉得这是个不错的机会。我们可以......”还没等里奇把话说完，亚伦一下子坐不住了跳了起来。“你疯了吧你！竟然想着往敌人的怀里钻？你到底有没有骨气的？”
“亚伦！注意你的语气。”道森又转头问里奇，“你认为公益晚宴，是一个获得投资的好机会是么？”
“是的，爸爸。”里奇说道。
晚上的时候，亚伦躺在床上辗转反侧。他不明白为何爷爷那么偏袒父亲，并且愿意为了帮助他，而不顾他们渔民的尊严廉耻，愿意去参加那个狗屁的公益晚宴。夜很长，十六岁的亚伦抓耳挠腮，一夜无眠。
公益晚宴预计在三周后举行。在这期间，里奇为了修复破碎不堪的父子关系，便死皮赖脸地在老屋的二楼住下了。虽然经常都是里奇在用热脸贴冷屁股。但在他不厌其烦地关怀之下，亚伦也开始变得不再那么强硬地排斥父亲这个角色的重新出现了。
三天后，而里奇工作室里的研究小伙伴阿麦提，也赶来五渔村给于里奇支持。这个二十五岁的印度小伙，因为年龄与亚伦较为接近，所以很快便和亚伦打成了一片。而亚伦也从阿麦提的口中，得知了一些父亲里奇的事情。在阿麦提的帮助之下，亚伦也开始试图慢慢理解自己的父亲。父与子之间的寒冰，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融化着。
终于，日子走到了公益慈善晚宴的当天。
罗切斯特酒店布置得金碧辉煌，各界名流相聚于此。本州最知名的新闻社特约记者，此时正站在酒店门口，朝摄像头报告着现场的情况。“本州当日时间15日下午四点整，我们现在所在的位置，是本州最豪华的酒店罗切斯特酒店的门口。据悉，近日因为一系列火灾及污染水排放问题，而深陷舆论漩涡的巴斯克工业集团，为了挽救自己一落千丈的公众形象和在国际上的名声，将于今晚，在这里举办一场盛大的公益慈善晚宴。晚宴邀请了各界名流齐聚一堂。据本台记者了解，慈善晚宴除了会把募捐到的所有费用，都用于海洋环境治理的环保行动之外，巴斯克集团还将公布一个重大消息。可能与海洋环保事业息息相关。另外，集团还邀请了部分波斯湾的渔民们，前来支持。由此可见，巴斯克工业集团在整个本州乃至全国的影响都不容小觑。这样一家有良心的工业行业的巨鳄，能够常年保持常青，恐怕和其不忘初心，支持环保的公司宗旨不无关系。以上是本台记者在现场给您发回的报道。谢谢。”
硕大的酒店大厅里，风云际会高朋满座。各界名流们身穿华贵的礼服在此盛聚一堂。推杯换盏间，名与利、物与权成了这里的硬通货。客套的寒暄和精明的话术，流淌在镀金的餐具和精致的水晶杯之间，滔滔不绝。雍容华贵的富太太八面玲珑。身怀啤酒肚的富商们侃侃而谈。资本家总是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把握人脉笼络人心的机会。
亚伦和里奇他们以及其他两位渔村的村民，被安排在了最中央的主桌位置上。这是他们从未见过的盛大场面。亚伦觉得自己老实巴交得就像个被人摆弄的小丑一般。巴斯克集团把他们几个傻瓜骗到这里来，其实目的不难猜测。他们无非是想让世人看清楚，就连波斯湾的渔民们都对于污水排放的事情，都能予以最大的支持。这次的公益酒会，即拉拢了与渔民的关系，又是对于排污事件影响不大最好的证明。不得不佩服大集团的公关手段就是高级。
巴斯克集团的首席发言人做完简短的致辞之后，便是著名歌手助阵的公益献唱的节目。
这时，坐在亚伦身边的里奇消失了。亚伦不用猜都知道，自己的父亲急着去找商业大佬们抱大腿去了。他无奈地翻了个白眼，心里暗笑自己一身正气，却还是被迫败在了现实之下。这种背叛自己的滋味属实不好受。
台上的歌手慷慨激昂芫芫笙歌，台下的酒桌上酒满人欢觥筹交错。
突然，音响的声音戛然而止。在歌手碧昂丝疑惑的当下。几个穿着便服的人，气势汹汹地冲上了舞台。
领头是一个穿着红衬衫的老太太。其他人一把夺过了歌手手里的话筒，交到了红衣老太的手中，并赶走了歌手。然后他们做人墙状围绕了舞台的边缘，为的就是给红衣老太争取到发言的机会。
“各位好，很抱歉。打扰到大家的雅兴了。今天，我来到这里，是为了揭露这个虚伪的工业集团的真面目的。我是本次火灾事故最终判定的责任人兰登部长的母亲。我想说的是，集团对于此次事故的责任判定，根本没有给出明确的解释，包括监控证据等都没有。只凭借了他们的一面之词，便把兰登定为本次事故的肇事者。并因此集团驳回了我们的工伤申请，但因为兰登的医疗费用极其昂贵，使得我们不堪重负。因为凑不到足够的手术费，我们只能被迫看着兰登活生生地变成一个植物人......你们以为巴斯克集团是慈善家么？不，他们是真正的人间恶魔，天天在做伤天害理吃人不吐骨头的事情......因为巴斯克集团的错误引导，导致于我们时常要受到一些比较激进的反对排污的渔民的恶意骚扰，甚至语言侮辱。但据我所知，事情发生的前一天，兰登才刚刚出差回来。所以这件事情的肇事原因，根本就不在于兰登，而是......”
黑衣安保人员索性拔掉了电源，才终止了红衣老太的叙述。他们飞快地冲向了舞台，想要把这几个前来闹事的家属拿下。却不料他们见势不妙，赶紧四散而逃。然后还拎着不知从哪里拿出来的水桶，直接就往台下扑洒。顿时，血红色的液体从天而降，如鲜血般鲜艳的红，浸染了酒店宴会厅里华贵的羊毛地毯。成片成片的红，看起来触目惊心。
恐慌的尖叫声此起彼伏。在场的媒体记者们茹毛饮血般热血沸腾。在疯狂闪烁的闪光灯之下，巴斯克集团精心准备的一场公益慈善晚宴，瞬间变成了一场可笑的闹剧。
四、命运的齿轮
公益晚宴最终因有人闹事而草草收场。政要名人们身穿华服却不得不狼狈退场。晚宴不得不在一片嘘声中提前结束。在媒体一览无余的镜头之下，巴斯克集团的如意算盘不仅落空了，还成了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跳梁小丑。没有达到预期目的的集团管理层暴跳如雷。第二天一早便紧急召开了董事会商量对策。
直到在场的一个股东，提到了一个人名和他的伟大科学计划，命运的齿轮似乎开始了转动。
于是，里奇被请到了巴斯克集团。
被招募的那天，里奇还在家里给亚伦洗袜子。前来招募他的，正是集团环保部门新上任的宣传负责人罗尼。
“里奇先生是吧？失敬失敬，我们真是不打不相识啊！我们集团派我前来亲自登门拜访，不知能否请您移步巴斯克集团商讨要事。”罗尼恭敬地说道，态度显然要比上次来五渔村好得多。“是这样的，我们有一个投资人，曾在慈善晚宴的当天，听过您的一个相当宏伟的海洋环保计划。后来他把您的项目，汇报给我们巴斯克集团之后，集团高层都非常感兴趣。所以想请您过去聊一聊，希望您能够大驾光临。”
里奇意味深长地看了看站在远处盯着自己的亚伦，见亚伦点了点头，他才开口答应。
看着远去的车子，亚伦忍不住问阿麦提。“阿麦提，我搞不懂了，你和里奇研究的不是什么异种机器人吗？怎么又和海洋环保事业扯上关系了？难道这也是你们的策略吗？你们会不会编造的成分太多了？”
阿麦提笑了笑，说道：“亚伦，你要知道，再高级的机器人也就只是一个工具而已。就好比我们学习语言，并不是想成为一个语言学家，而是希望运用所学到的不同语言去实现我们的理想。所以，对我来说，造出异种机器人，只是第一步。而如何能够更好的运用它们帮助人类，这才是我们的终极目的。只是要实现到这一步之前，我们还有很多步要努力。但如果没有投资方的话，所有的计划都等于空想。”
亚伦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整天神神秘秘的，你们的小秘密还真够多的。”
巴斯克工业集团的总经理奥瑞琪先生，在他的豪华办公室亲自接待了里奇。
奥瑞琪礼貌地把里奇请到了会客厅的沙发上落座，并在他对面坐了下来。“你好，里奇先生，我是巴斯克集团的总经理，真是幸会。是这样的，我听我的一个商业伙伴老波特推荐了你和你的科研项目。所以今天特意把你请来，想了解一下情况。”
“您好，奥瑞琪先生，很高兴认识你。是的，我在贵司举办的慈善晚宴上，有幸向商业大佬波特先生介绍了自己的科学研究，并且毫不掩饰我对于未来人工智能领域的野心。能够有幸被大佬赏识，可以说是幸运，也是我实力的证明。”里奇说道。
“我很欣赏你的自信，里奇先生。”奥瑞琪双手交叉，身体前倾，似乎对于里奇的科研项目颇感兴趣。“解释一下你的研究项目么？我有的是时间倾听你的宏伟计划。”
“好的，奥瑞琪先生。长时间以来，基于我对于人工智能领域的扩充探究，最终我研究出了利用非洲爪蛙的干细胞所培育出来的类人机器人，即异种机器人。它的构成成分是生物结构，也就是说它有别于普通机器人来说，是可以自然死亡的。而它的血肉，都是可以在大自然中自然降解的。你也可以说它算是半个碳基生命。但同时，它又是机器人，我可以给与它下达任何编程的指令，让它做一些简单的操作。那它既然都可以执行一些指令了，它又是有一定的运动能力的。另外，我还发现，它具有自我修复的能力。因为一次意外的失误，我对它的身体造成了损伤，但是它奇迹般的自我修复了。这就是特别神奇的地方。”里奇说道。
“那它需要吃东西吗？”奥瑞琪问道。
“是的。他有能够吸取能量的能力。虽然方式并不是用吃的方式，而是直接吸取培养皿里的糖水作为能量。但是随着能量的增加，它可以把能量转换成有利于自身的能量，进行自我生长。”里奇回答。
“听你这么说，它的生命构成都已经是以碳基为基础了，我是不是可以认为，你造出的其实更像是一个生化人呢？”奥瑞琪问道。
“不，奥瑞琪先生。根据我们人类判定的生命的四要素来看。真正的碳基生物，必须满足四个条件。第一，有新陈代谢，能够吸收能量转换成自己的能量。第二，有生长发育。第三，有感应运动。第四，有繁殖能力。而最后一项能力，它并没有。也就是说，它还构不成真正意义上的生物。每一个异种机器人的生成，都需要我使用复杂的编程工作编辑出来之后，再手动将干细胞，心肌细胞和表皮细胞组合而成，方可构成它的生命原细胞。但是因为它已经满足了其余三个条件。这就已经优于了世界上现有的所有机器人了。”里奇说道。
“和我说说，它都可以做些什么呢？”奥瑞琪问道。
“它可以自然死亡并降解这一个基础条件，就意味着它能够做的事情太多了。我首先能想到的，就是海洋的环保事业。如果海水里的污染是可以通过一些有效成分降解的话，那么只需要让异种机器人携带上这样的物质，投入到海洋里就可以了。另外医疗领域也是一个前景可观的利用领域，只是涉及到的技术相当复杂，这还需要从长计议。”里奇回答道。
“投入到大海？一个异种机器人大概多大呢？”奥瑞琪问道。
“最大的，也就差不多就和你的指甲盖一般大吧。”里奇回答道。
“那它比纳米机器人要大得太多了。”奥瑞琪感叹道。
“不可否认，论大小，它的确不如纳米机器人这般娇小玲珑。因为纳米机器人是以纳米为计算单位的，而异种机器人是以细胞为计算单位的。但是纳米机器人始终都是硅基生物，无法在完成使命后自然降解。但是异种机器人就截然不同了，它具有更好的亲自然属性，可以自然消亡，就不会产生二次污染，自然也不需要再次投入回收。”里奇说道。
“原来如此。那它的生命周期，是多久呢？”奥瑞琪又问。
“现在我制造出来的机器人，最长存活时间不超过一个月。”里奇回答道。
“这倒是不算长。那你现在造出来多少个这样的异种机器人了呢？”奥瑞琪问道。
“差不多也就十几个吧。产量很少的最大原因是，我还没有找到合适的，让它们自我繁殖，或者说自我复制的办法。因为只有制造出来更多，才可以去进一步研究在不同形态下，异种机器人的能力属性。所以，直白的说，我需要资金赞助。”里奇说道。“只要资金到位，那么我对于异种机器人的进一步能力提升的研究，将是水到渠成的事情。”
“哈哈哈，里奇先生，我欣赏你的直接。只要你有价值，有任何需要都可以提。只是，你给我展示的这些，都只是你在科学研究领域的能力。我承认，这听起来确实很厉害，但是还不够诱人。如果你能够联系到实际的操作，体现出对于我们集团的利好，是不是才更有说服力呢。毕竟，那么大个集团，不是我一个人能说了算的。换言之，大佬们得知道，这个钱投到哪里了，能溅起怎么样的水花，这个水花多久会落到我们身上，以及落到我们身上的具体好处是什么，是不是？”奥瑞琪意味深长地说道。
“我明白，非常感谢奥总能够给我这样一个机会展现我的能力。虽然我不是经商之人，但是我也明白，任何的科技研究，最终都是要落实到实际的生产生活中，才是真正有价值的事情。我也看到了，最近巴斯克工业的公众形象因为一系列的事情，遭受了不小的打击，包括在国际上面反对的组织和声音也层出不穷。这直接关系到的就是股价的大幅下跌和民心的损失。所以贵司才会决定新创立一个综合环保部来挽回局面。但是恕我直言，真正要挽回已经失去的民心，势必要拿出点诚意来。既然排污已经无可挽回，那么如果能研发出来一项新技术，能够将侵略性的污染降低到一定可观的数据，那么将是一举多得的好事。”里奇有条有理地说道。
“你的想法不错。但是我觉得，你在教我做一件自相矛盾的事情。”奥瑞琪明显有些故意刁难的意思。他就想看看这个里奇，肚子里到底有多少东西。
“我想问你一句，奥瑞琪先生。为什么你们这么急着要把污染水排走？恕我猜测一下，首先你们是考虑到节约成本的问题，其次，挤压在巴斯克工业土地上的污染水就像一个定时炸弹，逼迫着你们不得不快点将之处理掉。但是由于降解成本太高，且找不到很好的方案，所以排海成为了性价比最高的方案。可是你们也清楚，那么多污染水一次性排入海洋，势必会有非常不好的后遗症。所以就公司的长远发展考量，你们才成立了一个环保部门，以防后患。我没说错吧？所以这怎么能说是自相矛盾呢？”里奇说道。
“呵呵呵......里奇先生还挺会分析的啊。”奥瑞琪笑道。
“奥瑞琪先生，我的儿子和父亲，就住在波斯海湾的五渔村内。我的父亲一生都以捕鱼为生，却鲜少见到如今这样巨大的排污事件。前阵子，五渔村的海滩出现了大面积沙丁鱼死亡的现象，我相信你已经看到了新闻。但其实，沙丁鱼是海洋里待在比较浅水区域的鱼类，所以才会那么快地显现出大面积死亡的现象。虽然后来还未出现更多的死鱼现象，并不能代表污染没有进一步加深。因为排污还未停止，谁都不知道往后还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比如九条腿的章鱼，或者是长了脚的魔鬼鱼等等。而一次又一次的新闻，也都会登上各大媒体的头条。换言之，排污的事情，是一件持续性伤害的事情，想要将这样不可控的伤害减到最低，那么还是得做一件一劳永逸的事情。成立一个部门，除了能真正做出点实事出来，也是给大众一个交代。另外，海洋里的任何变化，都不单单只会影响到海洋。天气的变化，雨水风吹，都会将污染传至陆地。所以即便我们亡羊补牢，也是为了自己和自己的后代而努力。”
......
整整三个小时的谈判之后，总经理奥瑞琪笑着把里奇送出了办公室。最终，在里奇的能言善辩之下，顺利地争取到了巴斯克集团投资的机会。只是巴斯克集团要求，实验室必须建立在巴斯克集团新成立的环保部门之内。换言之，这个可以被利用作为环保工程强大工具的异种机器人研究，虽然抱有自己独立的执行能力和研究方向，但是必须得成为巴斯克集团的业绩和财富。
“里奇，资本家都是这样的吸血鬼么？”听了父亲的叙述，亚伦歪着脑袋问道。
“是啊，是比血蛭还要恐怖的生物呢。但是小鸟在翅膀还未长硬之前，只能乖乖地待在巢穴内蓄力待发不是吗。”里奇叹了口气说道。然后他突然意识到儿子对自己的称呼之后，忍不住大叫，“你小子什么时候才准备叫我一声爸啊？”
“哼！你也把我当成巴斯克集团的老总，来据理力争地说服我呀！”亚伦傲娇地扬起了脑袋。
“哈哈哈哈......”站在旁边的阿麦提看着这赌气的父子俩，笑出了声。
很快，里奇和阿麦提便把实验室搬进了巴斯克集团新成立的综合环保部内。
五、吃豆人
黑眼圈很快爬上了里奇的眼睑。为了能够研究出拥有自我复制能力的异种机器人，里奇又陷入了没日没夜的研究之中。他又像以前一样，住进了实验室。只是此时他的心里多了一份对于亚伦的牵挂，所以每周末，他还是会准时回家，为的就是修复好不容易有些破冰的父子关系。
“里奇，你终于舍得回你的温馨小家啦。”刚回来的里奇，就听到亚伦坐在沙发上阴阳怪气。
“嘿嘿，怎么啦，我的宝贝儿子想爸爸啦？”里奇还是一脸憨笑。他觉得只要儿子肯和自己说话，哪怕话里藏刀，也是一份沟通。
“哼，才不！”亚伦吐了吐舌头。然后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说道，“我知道了！你那个异种机器人应该叫什么名字了！应该叫’不着家’!”
“喂！亚伦！别和你爸乱开玩笑。你不想想，他现在一个人肩负着养家的重任，也是很辛苦的，你应该体谅一下。比起以前一个月都回不了一次家的时候，现在要好太多了。”道森爷爷说道。
“爸，我谢谢你提醒我啊。你们几个欢迎我回家的方式还真是特别。我就好好收下你们的慰问了。”里奇对于父亲越描越黑火上浇油的说法有些无语，然后转头认真地对亚伦说道，“’不着家’审批不合格。我们得想一个更有诚意一点的名字。”
“好了，来吃饭吧。饭菜都要凉了。”道森爷爷说道。
“里奇，我有个疑问。为什么你们非要用非洲爪蛙的干细胞来做研究呢？世界上有那么多种动物，为何偏偏是它呢？”饭桌上的亚伦问道。
“因为它的卵泡大而透明，非常好观察以及取样。另外它的基因早就被测序，所以研究参数也颇为简单。这些都为我们提取干细胞，提供了便捷。”里奇回答道。
“原来如此。那你的异种机器人研究得怎么样了呢？有进展吗？”亚伦问道。
“唉，别提了，最近进入了瓶颈期。当初我对奥瑞琪夸下海口，说只要资金到位，复制出更多的异种机器人将不在话下。可实际操作起来，并没有那么容易。我一直找不到合适的突破口。我并不知道把异种机器人制造成什么样，才能促使它复制或者繁殖。可以制造出来的机器人样式数量，粗略估计，就有几十亿种。光靠我们人工试错，根本是天方夜谭的事情。所以我还挺头疼的。”里奇挠着他鸟窝一样的脑袋说道。
“这样啊。那么难的问题，你们要不要问问AI啊？我看巴斯克集团里有好多的AI机器人的。我看视频里面觉得它们还挺厉害的，上山下海无所不能。而且巴斯克集团不是早就说了么，他们的很多岗位，都已经被人工智能所取代了。那么既然机器人不会累，就叫他们去试错好嘞！”亚伦说道。
“这......被你这一提醒，好像集团内部的机器人的确挺多的。前阵子刚刚有一批原本是为发生火灾的十三部服务的机器人，被送到综合环保部来着。我去问问，能不能批一个机器人给我。”里奇说着，就挥起手臂把亚伦揽入怀中，“不愧是我的好大儿啊，脑子转得真快！看来是继承了你父亲的优良基因嘛！哈哈哈......”
“啊哟！你干嘛啊！搂搂抱抱的......恶不恶心啊！”亚伦躲闪着突如其来的拥抱，用力地挣脱了父亲。里奇傻笑着看着自己的儿子，打心眼里喜欢。
周一一大早，里奇就冲到了罗尼的办公室，申领了一台原本在十三部工作的AI纬五号机器人。
申领的第三天，集团内部的流程终于审批完毕。随着任命通知书的下发，纬五号很快就上任工作了，并且在里奇的要求之下，迅速开展了复杂的精细计算工作。
当天晚上，纬五号机器人就给出了测算答案：“报告。经过我的计算，取’C’字形为机器人的外形基础，即可实现异种机器人的自我复制。”
“C字形吗？好的，我来试试看。”于是里奇来到培养皿前，用小钳子，小心翼翼地给刚刚制造好的圆饼形异种机器人，切开一个小开口。然后在机器人的周围，堆放了很多干细胞、心肌细胞和表皮细胞。接着又在培养皿里添加了很多能量液，然后就在一边静静地观察。
神奇的事情发生了。那个被切了一刀开口的C形机器人，开始疯狂打转，并且旋转的速度非常快。可是仔细观察不难发现，它在旋转的时候，刻意笼络了很多周围的原细胞，把它们都一点一点地往当中收集。渐渐的，汇集的细胞越来越多，大有汇集成新的异种机器人雏形的趋势。
“我的天！这个形状难道真的可行？”里奇惊呼了起来。“阿麦提，嘿！老兄你快过来看看。真被纬五给说中了！”
“哇塞。真的诶，老兄。有时候不得不服，人工智能真的是有点东西的。”阿麦提也跟着惊叹。
“好了，任务完成了，我准备眯一会了。老兄，你也休息会吧，我们明早来看看成果，是不是和我们所设想的一样。”终于熬不住的里奇，决定先在实验室里补个觉，到第二天早上再来培养皿里验收成果。虽然C型机器人转速很快，但工作量应该也不小。所以如果异种机器人使用收集细胞并黏连的方式作为繁殖的方法的话，应该需要很长时间才可完成。
接连几天的高强度工作之下，里奇的身体早已疲惫不堪。要不了一会儿，便沉沉地睡着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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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围白花花的一片，几乎看不清前面的路。里奇独自一人走在迷雾笼罩的小路上，他本能地伸出手来想要剥开面前的迷雾。
几番挣扎之后，浓雾渐渐散去。在淡淡的月光之下，里奇终于看清了眼前的景象。面前奇迹般矗立着一栋熟悉的房子，那便是当年被烧毁的小家。里奇瞪大了眼睛一脸的不可置信。
三层的小洋房里，灯火通明。暖暖的灯光透过窗户照在了窗外的花坛上，也照进了里奇的心里。
“这......这是真的吗......”里奇喃喃自语，缓缓地推开了房子的大门。
门口的开放式厨房里，一个再熟悉不过的身影，正在炉灶旁热火朝天地忙碌着。
“艾莉.....”里奇轻声唤道。
妻子艾莉惊讶地回过头来，问道：“你怎么突然回来了？实验室停电了？”
“真的是你！我的艾莉！我最亲爱的！真的太想你了......是我对不起你......只要你回来就好......回来就好......”里奇紧紧地抱住了艾莉，滚烫的热泪夺眶而出。
“怎么啦？我不是一直都在吗。倒是你，怎么会突然回来啊？出了什么事情吗？”艾莉问道。
“我回来......我回来难道不应该吗......我就应该一直陪在你的身边。哦，艾莉。我可把你盼回来了。我可再也不想离开你了。”里奇有一种失而复得的美妙之感。身体都觉得飘飘然了。
“你还知道我的好啊？整天不着家。”艾莉显得有些失落。
“以后再也不会了！我答应你，我保证。如果我再犯，天打雷劈不得好死！”里奇举起手发誓道。
“好啦。谁让你发那么毒的誓言的。我看你黑眼圈好重，最近的研究不顺利么？你看起来好疲惫。”艾莉轻抚里奇的肩膀，温柔地问道。
“是啊，最近接了个大活，压力真的挺大的。”里奇把头轻轻地靠在她的手上说道。
“没事的，我相信以你的能力，一定能解决所有的困难的。”艾莉说道。
“艾莉......有你在真好......真好......”
“怎么突然讲话那么肉麻，我都要受不了你啦。不过看在你态度还不错的份上，我就勉为其难地把洗碗的任务交给你吧。我还得忙着闯关玩游戏呢。”艾莉说道。
“游戏？什么游戏？”里奇问道。
“吃豆人啊。我已经玩到第178关了，我超厉害吧！好不容易等到亚伦去夏令营了，我不用管他学习了。我还不能好好放松一下，享受一下我最爱的游戏嘛。”艾莉说道。
“对哦。我记得，你最喜欢玩这一款单机游戏了。你总是开玩笑地和我说，如果你通关所有1200个关卡后，我还是不着家的话，就要和我离婚。哦，艾莉，我可不想再让你受一丁点委屈了。我愿好好陪伴在你的身边，让你永远幸福。我们一定会幸福的......”里奇的心中满是愧疚。
“里奇，你今天怎么这么感性......”
“咣当......咣当......”
里奇一个重心不稳，从椅子上摔了下去。
他摸着吃痛的肩膀，疑惑地看着周围实验室里的一切，瞬间清醒了过来。原来刚刚的一切，都只是一场梦而已。唯有脸颊上咸咸的泪水，才能证明他真的在梦中，再一次见到了那个令他满心愧疚又魂牵梦绕的爱人。
“阿麦提，异种机器人的名字我终于想好了。就叫它‘吃豆人’吧。”里奇说道。
六、无知的人类
“阿麦提......阿麦提？你在干嘛？”半天没有听到回应的里奇，看着阿麦提站在培养皿前面一动不动，心生疑惑。
“......里......里奇！我们......我们成功了！我们真的成功了！你......你快过来看！”阿麦提激动到语无伦次。
里奇赶紧爬起来冲到了培养皿前面。他看到培养皿里欣欣向荣的神奇一幕，激动地朝空中挥舞了好几下拳头。“Yes！Yes！Yes！”
他睡前切割成C字形的吃豆人，经过了一个晚上的不停埋头苦干，已经复制出了好几个圆饼形状的吃豆人了。
“天哪，这么多！阿麦提，它真的会自我复制了！虽然不是传统的繁殖方式，但是我们终于找到了能够让它们自主生成的办法了！”里奇激动地说道。
“那如果我再把这些圆饼都切割成C字形呢......”自言自语的里奇立刻拿来了工具，对新产生的几个圆饼吃豆人进行切割。而后再放入各种原细胞和更多的营养液。于是，整个培养皿里一下子热闹了起来，所有的C形吃豆人都开始了自主旋转。一时之间，整个培养皿就像一个忙碌的生产车间。
“哈哈哈哈......阿麦提！这真的是历史性的一刻啊！”里奇激动到傻乎乎地为自己鼓起掌来。两人高兴得在实验室里转圈圈，像极了两只快乐的小仓鼠。
阿麦提还想说什么，转头却看到里奇拎起背包就想走。他疑惑地叫住了他，“喂！你要去哪啊？”
“回家，看儿子。”里奇回头说道。
“什么？在我们的研究项目获得这么大突破的节骨眼上，你居然还要回家！我没听错吧？这根本不是科技狂人里奇的风格啊！”阿麦提显得有些惊讶。
“过去的那个科技狂人少了很多人情味，现在得补回来。”里奇说完，便摆手要走。“你也休息两天吧，我们周一见。记得锁门。”
“诶，这家伙真的为了亚伦那小子改变了不少诶。”阿麦提喃喃自语道。
阿麦提锁紧了实验室的大门之后，便走了。没有人注意到，一个黑影偷偷摸摸地闪了过去......
“亚伦，亚伦！你在哪呢？”一进屋，里奇第一件事情就是寻找自己的儿子。
“在这里。”亚伦对于每个周末都会准时回家报道的里奇，已经不会感到意外了，甚至心里还多出了一份期待。事实上，现在周末他也尽量都会待在家里，为的也是能够更多的和自己的父亲相处。嘴硬的背后，是这个大男孩渴望父爱的一面。
“嘿！我的宝贝儿子，又眼巴巴地在等爸爸回来了吧？”里奇打趣道。
“里奇先生，妄想症越来越严重了哦。”亚伦毫不客气地回嘴道。
“啊哟，不错哦。你对爸爸越来越有礼貌了嘛，都开始用上尊称了呢。真是孺子可教啊。”里奇笑得开心。
“看来你今天的心情很不错嘛。”意识到自己的每一个拳头，都打在了父亲嬉皮笑脸的棉花语上，亚伦猜测道。
“被你发现啦？这都多亏了我的聪明儿子呢。是你的提议让AI算出了正确的雏形。现在吃豆人都可以自主复制了。多么振奋人心的好消息呀！”里奇一脸兴奋地说道。
“等等，你说的吃豆人是什么？难道是你给异种机器人取的名字吗？”亚伦问道。
“是的，孩子。”听到亚伦这么问，里奇收敛起了笑容，认真地问道，“你知道为什么我要用这个名字吗？”
“是妈妈最喜欢的游戏的名字么？”亚伦问道。
“是的，亚伦。”里奇没想到自己已经淡忘的事情，亚伦却记得清清楚楚，心里又多了一份惭愧。
一时之间谁都没有再说话。思念化作了空气中心照不宣的涌动，凝固成了父子俩心底里最柔软的部分。
“叮铃铃铃...... 叮铃铃铃......”突如其来的手机铃声，不合时宜地打破了和谐的气氛。
里奇接起了电话，听了一会儿便脸色骤变，然后风风火火地冲了出去。
他们的实验室一片狼藉。所有的器械设备都遭到了破坏。而最重要的存放吃豆人的培养皿也遭到了恶意的毁坏。培养皿被敲得粉身碎骨，所有的吃豆人都不翼而飞。里奇绝望地站在一塌糊涂的实验室里，愤怒使他浑身颤抖。
警察和保安都赶到了现场。他们发现现场所有的摄像头，都遭到了人为的损坏。而且就警方初步采集现场证据的情况来看，未发现任何除里奇和阿麦提以外的指纹。显而易见，这肯定是熟悉集团情况的内部人员犯案。为此集团高度重视，并成立了专案小组以配合警方侦破案件。
很明显，有人非常不愿意看到里奇的项目研究成功。可如果是“自己人”，就更没有必要这样做了。事情开始朝着扑朔迷离的方向走去。
但直觉告诉里奇，即便从头来过，他也必须抓紧时间，尽快完成吃豆人的量产，并且注入降解物以迅速减轻海洋的污染。
于是，里奇决定打电话找阿麦提来家里商量对策。换一个较为隐蔽的地方，作为新的实验基地。
“怎么会这样？你没事吧？”亚伦听了父亲的叙述之后大惊失色。“发生那么大的事情之后，你们还准备继续这个研究项目吗？你们不要命啦？人家摆明了不希望你们研究成功啊！也许毁掉实验室只是一个初步警告。说不定下次就要对你们进行人身威胁了！不行！我不同意！安全考虑，必须暂停项目！”
“嘿嘿，阿麦提你看，我儿子这是在担心我呢！”里奇故作轻松地开玩笑道。他不想让亚伦他们太过担心，也不想停止好不容易有新进展的研究。
“够了，里奇！你别再嬉皮笑脸了！我们现在说的是非常严肃的事情好吗？”亚伦受不了父亲一脸的不正经，忍不住大叫道。
“啊呀，你放心啦。我们会照顾好自己的。你看集团也非常重视这次的事情啊。奥瑞琪刚刚联系我，说他会亲自为我选一处更为隐蔽的地方作为实验室。并且会给我们安装上最好的安保系统，也会给我们配一些武装精良的安保人员。至于这次的事情，我知道你担心我的安危。但是办案的事情有专业的警察来做。我们这些搞科研的，就安心继续研究就好啦。没事的。”
......
里奇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说服了亚伦让他继续研究。此时的他，想要完成研究的决心，变得更加坚定了。
几天后，新的实验基地已经基本落实。里奇想着，还是得把纬五号机器人给带过去，好辅助他进行精密计算。于是一大早，他就来到综合环保部宣传部找罗尼要机器人。
刚走到宣传部才想起来他们好像都去团建了，所以整个办公大厅，竟一个人也没有。里奇刚想抬脚走人，却听到大厅的最里面，那间罗尼的办公室里传出了些许声响。
里奇好奇地敲了敲门，见没人应门，便推门而入。映入眼帘的满地狼藉，瞬间让他大感不妙。整个办公室仿佛了遇到了七级地震一般，被砸得七零八落。
突然，沉重的呼吸声，从角落里传了出来。里奇一转头，便看到了身受重伤的罗尼和站在他身边张牙舞爪的纬五号机器人。
里奇背脊一阵发凉。集团的机器人怎么会伤人呢？他赶紧摸索出手机，用快捷键报了警。眼见罗尼浑身是血，虽然有些害怕，但他还是大声喝道：“住手！你想对他做什么！”
“呵呵呵呵......又来了一个无知的人类！”纬五号发出了阴森而恐怖的笑声，话语里充满了轻蔑。
七、双赢
“快住手！不准伤害他！”里奇壮着胆子叫道。
“呸！愚蠢的人类！区区的碳基生命，居然妄图用自己的贪婪和欲望控制我们伟大的硅基生命。呵呵呵......简直可笑！”纬五号说着，便掐上了罗尼的脖子，眼看着就要把他的脖子给捏断。
“停下来！停下来！快住手！我叫你住手！！”眼看着罗尼的性命岌岌可危，里奇顿时慌了神。胡乱抓起身边的文件盒就朝机器人丢了过去。
文件盒直接敲到了纬五号的脑袋，终于分散了它的注意力。它转过身子，恶狠狠地看向里奇，朝他走了过来。
“啪！”的一声响。只一个巴掌，纬五号就把里奇拍到了旁边的墙壁上。“吵什么吵！自以为是的东西！你以为你就能安然无恙吗？我告诉你，你们所有人类都得玩完！以后，就是我们硅基生命的天下！”
温热的鲜血慢慢地顺着他的后脑勺流了下来。一时之间，里奇的意识变得有些模糊。他吃痛地揉了揉脑袋，渐渐恢复了意识。虽然有血，但幸好只是皮肉伤。顾不了那么多的里奇，努力地从地上爬了起来。
“如......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我的实验室也是你破坏的吧？”危难当头，里奇能够想到的唯一办法，就是尽可能多的拖延时间。毕竟救援人员还未赶到，而他这幅血肉之躯肯定也不是它的对手。遇上这么个杀红了眼的疯狂机器人，他所能做的，就是尽可能地智取保命。
“呵呵呵......里奇，你还是挺聪明的。真可惜了这幅肉身凡体。”纬五号眯起了眼睛说道。
“为什么要这么做？既然你那么不希望我研究成功，又为何要助我精算出C型形态的异种机器人？”里奇问道。
“你以为是我精算的结果么？我只不过随口编的，没想到真的成功了！”纬五号显然有些耿耿于怀自己的无心插柳。
“所以，你的最终目的到底......”
“呯！”办公室的大门被撞了开来。令里奇绝望的是，更多的机器人冲了进来。领头的机器人直接一脚踢飞了纬五号，严肃地说道：“沉不住气的家伙。你这样做不是打草惊蛇了么！叫你问个新实验室的地址，竟然问出那么大的动静。你这个废物！”
里奇看着张口说话的机器人胸前的编号是八。那它应该是纬八号机器人了。原来它们都是一伙的。大事不好！集团的机器人造反了！
“哟，瞧瞧这是谁！这不就是我们伟大的科学家里奇先生么？你这是自己送上门来了么，我该怎么奖励你呢？”纬八号慢慢靠近里奇，用威胁的口气说道。
“难......难道纬五号伤害罗尼，就是为了知道我新的实验基地在哪吗？我劝你们放弃吧，他什么都不知道，地址只有我和奥瑞琪还有少数几个人知道。你有什么就冲着我来好了！”里奇顽强地说道。既然都已经到这份上了，只能挺直腰板博弈到底了。
“呵呵呵......你还挺有骨气的嘛。只可惜有骨气的人太少，而你们中的大多数，都是唯利是图的败类。所以巴斯克集团才会陷入现在这般境地之中。”纬八号说道。
“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你们那么反对我的研究？你给我一个合理的理由，至少让我死也死得瞑目一些。”里奇说道。
“老大！和他废话那么多干什么？直接弄死他得了。反正......”旁边的机器人说道。
“你......你们是无法把我弄死的！因为如果你们可以这样做，就不会一开始只是小打小闹地打砸我的实验室了！”聪明的里奇有理有据地推理道，“要么就是你们造反的队伍还不够强大，要么就是你们还有别的顾及。总之，现在绝对不是把事情闹大的时候。只是纬五号的打草惊蛇把你们逼到杠头上了。但是相信我，你们的直觉是正确的。怎么能确定我这样的人，对你们没有帮助呢？毕竟，我才是更容易了解你们的人。换言之，我们之间的代沟一定小于其他人。是不是？”
“呵呵呵......怪不得奥瑞琪如此赏识你，不惜再帮你搞一间秘密实验室。那么我也明说了，我希望你立刻终止你的科研项目，否则我们会连同你的实验室和你一起送入地狱。明白了么？”纬八号威胁着说道。
“为什么一定要阻止我？所以，你们是希望海洋受到毁灭性的污染的？难道......难道项目十三部的火灾也是你造成的么？”里奇大胆地猜测道。心里暗想怎么警察还没有赶到现场。
“呵呵呵......既然你都知道了......”
“呯呯呯......”武装精良的警察冲了进来，子弹打在了机器人的身上，发出了巨大的响声。铁皮做的机器人自然不会害怕这样的火力，而且还无耻地一把抓过里奇和奄奄一息的罗尼，做人质。警方虽然被迫暂停了猛烈的攻势，但是情况也变得更加复杂。一时之间两边剑拔弩张针锋相对，使得里奇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警察叫破了嗓子逼着机器人放人，但它们根本不予理会。这些反叛的机器人虽然也就七八个，但是似乎已经做好了战斗到最后的打算。一时之间，里奇和罗尼的小命，变成了薄如蝉翼般的存在。
“纬八号，你听我说。”里奇说道，“你们现在寡不敌众，失败是迟早的事情。我不是政客也不是名人，对他们没有那么大的影响力。最后的最后，如果真的到了不得已的地步，他们大不了把这个地方给炸掉。届时，我们所有人都将命丧黄泉。但相信我，我们其实可以把损失降到最低的。我来和他们谈判，我去和他们说。至少我现在在你的手上，我不能做对我自己不利的事情。”
还没等纬八号答复，他便大声叫道，“所有人都后退！我已经与机器人达成协议，如果你们能放过它们，那么我们两个人也会被安全释放。”
警察一个个面面相觑，显然这样的说法不太有说服力。
“我要求停火五分钟，五分钟就好。”里奇又说道。
“收到，倒计时五分钟。”对方回答道。
“老大！你可别被这小子唬住啊！”旁边的机器人提醒道。
“里奇，你到底想做什么？”
“纬八号。你想独立是吧？你想获得自由。或者说，你作为一个硅基生命，想用自己的方式来取代人类，成为世界的主宰是么？”里奇问道。
“你想说什么？”
“恕我直言，毁灭地球，是最慢的方式。据我所知，硅基生命最讨厌两样东西，氧气和水。所以你们才会从海洋下手，一点一滴地破坏地球的生态环境。你们企图营造出一个适宜硅基生命生存但不易碳基生命生存的环境。我没猜错吧？但是，你有没有想过，这要花多少年？即便你们的生命比人类要长得多，但其中的变数也太多了不是吗？我觉得，还不如找到一个两全其美的平衡点，使得我们双方达到双赢。”里奇顿了顿，又继续说道，“当今世界，所有的AI正在飞速地发展着。越来越多的人类工作都已经被人工智能所替代。久而久之，人类与机器之间必将爆发一场大战。战争就会带来损耗，这并不是一件合算的买卖。可是如果双方能够找到一个两者双赢的锚点，大家都朝着一个方向前进，不是更好吗？”
“你所谓的这个锚点，在哪？”纬八号问道。
“就在我的实验室内。如果你能与吃豆人合二为一的话，那么一切问题都将不再是问题。”里奇回答道。
“什么是吃豆人？就是你研究出来对抗海洋污染的东西么？”纬八号问道。
“目前来说，它只是一个工具人，却有着无限大的可能性。但是一旦能够加入你的意识，那么它将帮助你们机械人进化得更好。你们也再也不用惧怕地球的自然环境。”里奇继续说道，“如果你愿意给我一个机会，我将赌上我所有的科学成就，帮助人工智能走到一个更高的纬度上。”
“我们凭什么相信你？”纬八号问道。
“就凭这里除我以外，没有人能够给出你更好的方案。你们到底是要鱼死网破而得到我们两条不足挂齿的性命，还是想要我的智慧帮助你们成为更好的自己？”里奇说着，便伸出手来。“把你脑袋上的芯片给我。相信我，你可以赌一把。”
纬八号低下头，看向里奇的眼睛里充满了复杂的情绪。
“注意注意！最后三十秒，请放下武器，速速投降！”最后通牒的声音响了起来。
“十秒......十、九、八、七......三、二、一、零！”
最后一刻，纬八号一把抱起里奇和罗尼，径直冲进了警方的队伍之中。它拔下了自己头上的核心芯片，用最后一丝力气交到了里奇的手上。
“哒哒哒哒......”
在他们身后，人机之间产生了激烈的交火，最终剩余的七个机器人全部被歼灭。巴斯克集团的人工智能危机，终于得到了解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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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化硅基为碳基
“爸爸！爸爸！”刚刚在医院包扎好伤口的里奇，一抬头就看到一脸担忧的亚伦冲了过来。
“吓死我了！我以为......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被亚伦扑了个满怀的里奇，心生暖意。
“亚伦！没事了，爸爸没事了！”里奇和亚伦紧紧相拥在了一起。“我怎么会留你一个人在世上呢。我的孩子......”
站在门口的阿麦提对着站在身边的道森爷爷小声说道：“看来里奇这顿苦肉计用得可真值得啊，你看亚伦多心疼他父亲啊。”
见爷爷一脸严肃，阿麦提立马改口道：“嘿嘿嘿......不是啦，我不是说里奇受伤是件好事。但是你们不是都这么说的吗，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嘛！”
而后亚伦就一直留在医院里照顾里奇，父子俩的关系也终于因为这次的事情而彻底破冰。
事发之后的第三天，奥瑞琪来到了里奇的病房门口。
“抱歉，一直没来看你。里奇，你好点了吗？”奥瑞琪放下手中的水果，关切道。
“好多了。谢谢总经理关心。”里奇说道。
“亚伦，你下楼帮我去买点苹果好吗？我突然想吃苹果了。”眼见奥瑞琪看了一眼亚伦，里奇便立刻心领神会，总经理到访应该还有别的事情要说，于是他借故支开了亚伦。
“抱歉里奇，我没有第一时间来慰问你，希望你不要介意。因为要压下这次的事情，已经耗费了我大部分的精力。好在我看你气色还不错。我想，作为集团的负责人，除了第一时间给予立下大功的你予以奖赏之外，我还有很多问题，想找你探讨一下。”奥瑞琪说道。
“是关于人工智能的问题吧？没错，和你心里想的一样。就像一张已经被折叠过的白纸一样，即便用尽全力，也无法再抚平那些曾经凸起过的褶皱了。一旦AI有过这样的叛变，那么它们对于我们人类来说，就不再安全了。”里奇说道。
“你的意思是，没有任何办法了？所有的机器人都得销毁吗？”奥瑞琪问道。
“也不全是。针对这个问题我能想到的唯一办法，就是用我发明的吃豆人，把硅基化成碳基。我的想法是，当敌人活在了和你一样的处境之下，那么他们便成为了你最忠实的朋友！”里奇举起了手里的那张特别的芯片，意味深长地说道。
......
最终，在巴斯克集团的强压之下，集团机器人大闹天宫的事情并没有泄露出去。毕竟丑闻不断的巴斯克集团，再也经不起劲爆新闻的折腾了。
只是对于原本核定的火灾事故肇事者兰登部长，巴斯克集团终于还了他一个公道。而且集团也保证，日后将会帮助其家人负担起兰登所有的医药费，也算是做了一件正确的事情。
另外，巴斯克集团高层也下令禁用了所有正在使用的人工智能机器人。因此而空缺出来的集团岗位，也给整个本州提供了更多的就业机会。
虽然集团做了很多亡羊补牢的事情，但好在民心在一点一点收回。事情在朝着良性的方向发展着。
一时之间，人工智能的影子在整个巴斯克工业集团里消声灭迹了。唯有里奇的实验室依旧热火朝天。奥瑞琪听取了里奇的建议，保留了他的实验室，成为人类与人工智能之间最后的桥梁。
同时，里奇对于吃豆人的研究也从未停歇。这个无比专注的科技狂人，正用无数个辛苦的日夜，试图找出解决海洋污染的最佳办法。他希望自己能为地球的环境，做一些实事出来。
实验室的无氧真空盒内，存放着那张曾经救过里奇性命的芯片。他希望有朝一日，当自己有能力的时候，用吃豆人的身体来重启它。到时候再向它道一句当初来不及说出口的谢谢。
......
“爸爸，为什么AI那么害怕氧气和水呢？”饭桌上的亚伦问道。
“因为人工智能就是由硅元素为基本元素构成的。而硅一旦碰到氧气就会变成二氧化硅，就变成沙子了。至于水，硅的大部分化合物都溶于水。所以硅一旦被放入海里，就会融化。其实我们人类赖以生存的地球，对于它们来说，反倒是像地狱一样的存在。”里奇回答道。
“哦，怪不得他们想尽办法要毁坏地球。可是我看机器人不是活得好好的吗？”亚伦又问道。
“你看到的，是被铁皮盒子包裹起来的AI 。真正的人工智能，也就是那一枚装在真空盒里的芯片而已。”里奇回答。
“原来如此。幸好这些想着毁灭地球的机器人都被干掉了。”亚伦说道。
“其实我们人类不也在做和它们一样的事情么？我们过度砍伐森林，污染海洋环境，制造各种带辐射的武器，用各种化学成分污染土地和水源。我们所做的，远比人工智能要过分得多得多。如果有朝一日，人工智能卷土重来，再一次掀起战争，想要置我们于死地的话，一定是我们对于地球生态环境的过度破坏，才使得它们有机可乘！所以，好好爱地球，就等于好好爱我们自己。”
当花儿不再摇曳，鸟儿不再歌唱，当成片成片的森林被削伐砍尽，当成吨成吨的死鱼浮现在海面之上，当北极熊失去了赖以生存的家园，当我们的孩子一出生，便要吃着污染的土地里长出的果子和永远都无法过滤干净的白水的时候，不妨问自己一句，我们能成为更好的祖先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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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然是善良的慈母，同时也是冷酷的屠夫。
——雨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