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笔|等雪
文/秀逗茉莉
昨天是“大雪”节气。下午,老爸送来一条欢快的微信语音,丫头,下雪啦,回来哟!
雪,每年冬天,我总对它怀着莫名的期待。总是怀揣着希望和喜悦,等待着。然后是,一遍一遍刷着天气预报。预报说,明天中雪。原来,它已经在来的路上。
我问老爸,我出生的那天是不是雪把我送来的。老爸笑说,不记得了。我不信,追问道,你姑娘到来这么大的事儿,居然如此漫不经心。老爸语气中透出罕见的羞涩,那时太年轻,没经验,慌得手足无措,哪儿还顾得上天气。我听完哈哈大笑,爸,我要回家看雪。这么喜欢雪啊?这么冷的天儿,要保暖别感冒。老爸说完挂断了电话。
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是对雪有种特别的情感。仿佛它从我心里来,卷携着积攒已久厚厚沉沉的灰尘,一路负重,姗姗来迟。无论迟到多久,只要它出现,我的心必然轻快的与它翩翩起舞。它是我一吐为快的挚爱密友,令我纯粹通透的清道夫,遥远国度的神秘客人。
等雪的时候,画起了画。48色的彩铅中的一种红色,笔芯碎了,一路削一路碎,整个一条芯碎了个通透。我忽然觉得它和雪一样神秘,难以预料。48支到底哪一只经过美丽木头包裹的心是完好无损,哪一只碎的静默难圆。
或许世上的事根本无需预知,只要随时捧上一颗期待的心,接受它们的到来,无论早迟,无论整损,全然的接纳,微笑面对。比如爱情,比如亲情。
全然的接纳和无条件的爱。我苦苦追寻,翻山越岭,在远离家乡遥远的边陲找,在冰天雪地的北国风光里找,在一览众山之巅的行云走月里找,在一脸向往内心恐惧的大海里找。找过了旅程的一处处风景,找过了心里的一个个悸动,找过了一见倾心,找过了如胶似漆,找过了撕心裂肺,找过了从此陌路。找过了岁月蹉跎才知道,原来有一种执着名字就叫“寻找”。它属于执念的范畴。偏执的念想,虚妄的徒劳。
雪,来了又没来。看见的人说它来了。没看见的人说浪费了一天的时间在等待与寻找。于是,人们笑了。愿望实现的满足的笑。等待无果的焦灼郁郁的笑。见与未见的秘密。
有人告诉我说,“无知则无明”。因为不知道,不想知道,不愿知道,而看不见,进而以为不存在,最终汲汲营营地寻找。忙忙碌碌地奔赴在过去和未来的路上,悔恨,期待,掩埋,幻想,而忘了当下的拥有。
我曾经固执地以为我所有的美好和拥有都被遗忘在了过去,于是,我把自己抛了回去并久久地关上了通往现在和未来的时光之门。过去的幸福快乐,童心童趣,爱和温暖固然美好,令人依恋,可我的肉身却渐渐枯槁腐烂,它不属于那里。这是时间定下的规矩。我必须回来。
久未开启的门,变得冰冷生涩,我在那个世界瑟瑟发抖,肉身的腐朽加剧了灵魂的知觉。疼痛让它急于挣脱,寻求正确的存在方式和快乐的原则。所幸,时间并未将我彻底抛弃,虽然经历了一番波折,到底是给了我第二次的机会。我感谢它。让我在痛苦中顿悟,开启无明的眼,看见曾经的不见。
回到当下的我终于明白,我所追寻的恰恰是我一直拥有的。一声“回家”的召唤,一句“保暖”的问候,一抹腼腆的笑,一道看似责备实则关心的训斥。
我站在风中,仰起脸庞,让寒冷轻抚。我闭上眼,唇角翘起。我知道,雪,来过。它就在我的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