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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10-04 同桌,同桌

2018-10-04  本文已影响14人  狐阿三

同桌,同桌

                            (一)   

忘了初与勇琪同桌时天气怎样,忘了我俩相互间的第一句话是什么。

甚至忘了我们当时做同桌究竟是做了半天还是可怜的两节课。

人就是这样——总会将那些当时以为不会忘记的事情抛的一干二净。可是,谁又能够打包票,在生命的浪潮里,会永远铭记某一颗石子?

说起来,当时这相互看起来都有些其貌不扬的两个男人,哪个想得到在高中三年里竟会有着两次分合的同桌孽缘。兴许,也多少因了这份孽缘,我们两个外界看起来的基友这一年的山海相隔里还未曾断了联系。

屏幕这端的我想象不出屏幕那头他面容上的表情——那对眯眯的小眼睛和厚厚嘴唇,会怎样的挤在一起。可是蓝光闪烁间,却是有些模糊了的语气。

勇琪的眼界很大,价值观也很正。

政治、军事,甚至是一些文化层面上的事情,他都能够分析的头头是道,而且立处很稳,八成以上是从国家、民族的角度和层面着眼。

当然,我的意见肯定是有与他相左的时候——我们还是两个人,我们还不能共用一个脑子一张嘴。凭我和他这样的话痨劲儿,一张嘴怕是不够用。

那句和他不同的意见有时候会很快地溜出来,不过更有可能地是拿起放在窗台上的热水,撅起总是觉得干涩的唇,狠狠地吸一口,把一切分歧、疑窦都咽下去。

他的看法很好,我所想的更不一定对。

何况我们两个在两张书本溢得满满的桌子上所刻画的事情在其他明眼人看来比不过餐厅铁盘上的一勺黄焖鸡来得重。

当然,如果谁能够在我饿的肠子打结的时候扔给我一勺黄焖鸡,我说不定都会跪下去舔他的鞋子。不是总有人写“人命薄如纸”,我不敢揣测在某种情况下,我一直自命不凡的尊严能不能顶得了这张纸上的一颗标点符号。

                          (二)

他的心中有一个江湖。

那里国泰民安,所有的罪恶都有一把斩去他们头颅的快刀。

他是其中金戈铁马,鞠躬尽瘁的人物。

说起来,他平时的言语也好像是要把一口老血吐在滚烫的大好河山上才肯罢休。

哦,前面提到喝水,却想不起来自己那时的杯子究竟什么模样了。却记得他那只总让我有些上火的浅紫色保温杯。

一句“四分之三热”让我多少次有打他的冲动。可是我这一拳到最后也没有打下去,好像我们两个吵嘴的情况也很少。

毕竟,这样一个出门打个水,不羁的声音从楼道这头蹿到那头,而且还带着调皮颤音的同桌,可是不多见。他的声音像是打着卷的陈旧锈刀,正从塞满铁渣的鞘里一寸一寸拔出,一股急急的水柱样从一团斜射进来的阳光中冲向整个空间,挤进每一间教室,刺破一片片乌云样的试卷纸。

                               (三)

说实话,我这老伙计有些自负,有种过分的小骄傲。严重时,甚至有些“除了他自己以外,普天下皆是愚昧顽人”的意味。

他的世界里好像满是苍凉的世态,功德碑上挂满了一张张流泪、叹息、奸笑的面具,像一只只吐着黏液的扇贝,翕动着嘴唇。

每次说起这些,他的表情好像都在模仿张牙舞爪的四肢,鼻子纵的像一只老化的橡皮筋,快要绷不住鼻头上的眼镜一样。

每每有这样的场景,脑海里总会勾勒他一手插着腰一只手优雅地弹着烟灰的动作。

这时候,或者说那时候,我们的年纪刚刚好。既可以一脸痴笑地从身上搓下泥蛋蛋,然后像两个一米八的孩子一样远远地瞄准,投掷,看它划过一道曲线落进垃圾桶,动作一气呵成。又可以像两只晌午的老狗一般,沉沉的,闷闷的,吐着舌头,用短促的呼气谈论我们所认为的,可以皱着眉头指指点点的“大事”。

如果不是毕业,如果不是高考,如果不是某种意义上的各奔东西。

也许我们总有一天能够将漫过世上屋脊的人间烟火都泡进我们两个人咸咸的口水里。

可是人生不仅仅是侃大山,在四四方方的围墙外面还有作为繁荣成长附属物存在的灯红酒绿,还有我们可能要早早抱上的枸杞水、保温杯。所以,我们出发了!没有小说中九具龙尸掠过天空的万人瞩目,但也却是千万人瞩目万人中的两个。背负着数千个青天白日,还有数千个凌晨雾霾中昏昏的月影,伏在白花花的锦绣河山上,感到手中的笔好像快要干枯到碎裂。

然后,在那个暑假。许多本来发生在我们脑皮层想象中的事情开始逐次发生,但却变得不像我们蓝图上勾写的那样简单——笔迹深刻而纵横,还没剃上几年胡子的我们,原来需要一层层揭开它的复杂。

这次终于不再是单一的“奇变偶不变,符号看象限”,可是再也没有人说得准我们一步步走下去,会遇到什么。

我们只有走下去。

走下去才知道,从哪里到哪里是关于我们梦想的距离。

                                    (四)

这一年,我亲爱的同桌开始肆无忌惮地长肉。

只一年,他便拥有了属于一百四十斤的肚腩,颇有些要向我这个资深胖子靠拢的趋势。一帮狐朋狗友瞅着他的肚子,都露出灿烂的笑容。而这小子却仍然疯疯癫癫地满手油腻地拿着鸡叉骨啃。

我问他,减不减?

他说,开学我有个十天的军训。

也是同一年,我无数次说今年不再碰酒精。但是喝得却比哪年都多。有些时候甚至稍微喝多点就会感到左边太阳穴附近发麻。

或许,我们真的离枸杞水泡茶锈的时候不远了!

没能上军校,对于他来说真的是个遗憾。也因为这个,他入了一个军旅化的社团,也算是聊以自慰吧!

他说,每次跑圈他都坚持不下去,大喊请求出列,没有一丝尴尬!

说这种窘事时,他像是在说一件人生旅途中的丰功伟绩,一样的豪气干云,一样的张牙舞爪。

我们不是经纬纵横上的两颗黑白子,只是酒杯旁碟子上的两粒花生米,平凡得令自己可怜。会想念,会谩骂,会在半年未见后像阔别一辈子的袍泽一样相互拥抱,略带夸张的大叫:我的桌,我的桌。

高山月影,莽莽人生。

我的桌,我的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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