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知青岁月5/爱情,几多甜蜜几多苦涩/成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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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情,几多甜蜜也几多苦涩
三汇水库距开县城50公里,库区植被良好,境内动植物种类繁多,有獐、野猪、 果子狸、野兔、松鼠和国家二级保护动物锦鸡等珍稀动物出没;有战国时期公主墓遗迹,北周天和元年至唐贞观元年(公元556—627年)的西流县址,古城皇庙遗址,和久赋盛名的“西流八景”……
这一段在开县有关网站截下的信息,可能让很多知青激动,不过,不是因为上文所描写的风景,而是因为他们的汗水曾经在那里洒落,因为他们的爱情曾经在那里生根,那是他们一辈子的魂牵梦萦。
Y与L现在生活得非常幸福,而他们爱情的小苗就是在三汇水库坝上那艰苦筑坝的劳动中下种的。在浇铸坝基的同时,也浇铸了他们爱情的基础。
那是一个怎样的情景呢?今天即使重大的工程建设也见不到多少工人,挖掘机,推土机等重型机械首当其冲,而当时的筑坝靠的是人海战术,一个工班6小时,每天四班倒,挖土石方、拌合混凝土等。农民出来的工人,没有任何技术,靠的就是力气,以拌合混凝土的方量,或者以土石方的重量来计量自己的劳动(工分)。
而L当时就是过称的小姑娘,是另外一个公社的知青。每当Y挑着担子来过磅的时候,当Y嘻嘻地笑着希望“称”上留情的时候,她总是把磅秤的“砣”稍稍拉平一点,因为她看着他那沉甸甸的担子,看着他那青春的脸上满布的汗水,实在不忍心把重量压得过低。
晚上下班,当我们回到几十人挤在一起的窝棚的时候,怎么也找不着Y了,他到哪儿去了呢?当然,艰苦的环境更有爱的渴望,爱的约会让我们这一群同学好羡慕。
而没有过多久,在一次打石头的劳动中,Y的一个指头被砸骨折了。L每天为Y清洗包扎。从此两个小小的青年在那艰苦的环境中产生了纯真的感情。在那物质与精神生活都完全匮乏的环境中,那真的是一种怎样的幸福,这也铸造了他们一生的相扶相携,相濡以沫。今天,当40周年来临的时候,他们多么希望回去看看,因为那是他们的初恋的地方,那是奠定他们一生幸福的土地。
H曾经是我们的班长,下农村刚好两年,可能还不到20吧,就传来了她结婚的信息,与当地一个复员回乡的军人。他们是因为爱情吗?局外人不可能随便评价的,不过有一点是清楚的,他们的认识的时间应该很短。不过,有一点也是清楚的,第一他是一个共产党员,第二是一个复员军人,第三当然也是一个出身于“苦大仇深”的贫下中农家庭的子弟,这凭这三点就可以让当时的一些年轻姑娘欣赏与倾慕。哪怕他们的成长环境完全不同。不过,当时代翻天地覆的变化之后,他们家庭会有怎样的情况发生呢?
其实,更多的知青中的爱情故事在朦胧之中就夭折,因为在那谁也看不到前途的年代里,在那生活极度贫困,精神极度苦闷的岁月中,对爱情的渴望似乎更为强烈,当然,这也是情窦初开的年轻人必然的选择。N所在的生产队就有一个 “小方”妹妹,可能是她的温柔体贴,也可能是她的主动热情:好吃的东西端上一碗,脏了的衣服收起就洗。让两个年轻的心很快就粘在了一起。只是当风声日起的时候,当外界的议论铺天盖地的时候,他怕了,退却了,最后只留下了一个躲在闺房暗自垂泪的“小方”,默默地想着,痴痴地看着她心中的知识青年哥哥,渐渐远去——
而更多的知识青年是把那种对爱情的渴望深深地压制在心底,他们不敢随便恋爱,他们不愿意在农村成家结婚,虽然他们之中很多当时都已经二十四、五了,可是他们残酷地压抑着自然的人性,因为还在梦想着会有那一天,会离开农村,会有在城市施展才华与梦想的天地,特别是看着一批批知青陆续被招工返城的时候,更是如此。可是,谁也不知道那一天会熬多久,哪一年才是一个头呢?
茅草房子的故事
看了一个跟帖网友发的茅草房的照片,一下子让我触景生情,感触万端。因为我曾经住的茅草房子也有很多故事——
每当与同学R回忆起我们从三汇大坝回家的情景,情绪就禁不住一阵激动,不是因为当时遇上了什么高兴的事情,而是我们经历了从来没有见过的场面,几十年后的今天想起,还是那么惊心动魄。
38年前的那一天,当我们打开一个多月没有入住的茅草房门的时候,从外屋走进小小的偏房,只见一大笼焚烧之后的柴草灰堆砌在屋角,那是作为钾肥用的(生产队在我坝上劳动之时,对我空屋子的临时利用)。当时并没有引起我们的注意,当我们拿着扫帚准备打扫一下房间,突然,令人惊恐的一幕发生了,从灰堆里,从床铺上,从柜子边,好像从屋子的每一个角落,如千军万马般,密密麻麻飞腾起数不清的跳蚤,向我们扑来。顿时,我们全身都爬满了那小小的昆虫,叮咬着我们所有露出的皮肉,当然,还深入我们的衣服的里层。我们惊得飞快逃出屋子,拿出百米冲刺的速度,在第一时间冲向百米开外的堰塘,一边跑一边飞速地脱掉全部的衣裤,“扑通通”赤条条地跳进水里——那一天是1971年4月27日。
不过,临时占房此事并没有就此结束,可能是“不占白不占"的心理作崇,一个毫无人情味的队长打起了长期占用我住屋的主意。
翻开1971年5月17日的日记,我写下了这样的文字:“每(白)天,黄牛的喘息声、箩柜的撞击声震聋了我的耳膜;夜里,黄牛细细的吃草咀嚼声、呼吸声,伴我度过另一个世界的生活。……谁会料到,我也有和牛同住一间房,同在一起生活的历史。”
——从三汇大坝回来不久,队长与我谈话,要求我腾出一间屋子以无偿提供,作生产队的磨坊生产干面之用。翻开当时的日记,我如此写道“既然生产队没有同我商量,就开会决定了的事情,难道我一个人能够挡得住集体的行动?就算能够阻止得了,但我今后的影响和与生产队社员群众的关系,后果是不难想象的……因我的关系(原因)致使生产队的面房不能开成,这将触及集体及社员的切身利益……”
虽然十分的委屈,但是为了今后的生存,只好强压心中怒气,像一头关进笼子里的困兽,只有任人宰割。从此,每天下工回家就看见,屋子的中央,小牛倌挥动着鞭子驱赶着喘着粗气的黄牛,黄牛颈上的木枷和绳索牵引着巨大的石头磨盘,迈动着混合着糞便与污泥的牛蹄,一步又一步,默默转着圈儿,碾出麦面;在屋子的一角,就是我的厨房,拉着风箱,煮熟红薯玉米羹,一边伴着一堆堆牛粪的“香味”,就着食盐,狼吞虎咽地填饱肚皮,赶走饥饿。晚上,则在那茅草房的小小偏屋里,伴着外屋黄牛吃草的咀嚼声和喘息声,度过了那一个又一个的漫漫长夜。
不过,下乡之时带去的自装收音机发出的电台广播总可以响彻在我与黄牛生活的小屋,伴过度过山乡里那一个又一个夜的清冷与寂寞。
其实这种事情是非常不合理的,因为用国家拨付的经费为知青建造的茅草房,使用权是我的。可是遇上一个心胸狭隘自私的小人从中使坏,遇上了一个不懂得政策与人情的队长,叫我无言以对,只好自认倒霉。前次回去的时候,听说那一个小人因为在外打工,偏好嫖娼,很早就命归西天了。这就是各有各的命吧。
其实很多社员也在对我抱以同情,可他们也没有办法也。我永远记得我们的大队支书谭学联,多少次,在我生活穷困,心灵苦闷的时候,我找到了他,每一次他都给我以安慰,并责成队长给我应该有的待遇和实际困难的解决,让我永远心存感激。只是他过早地仙逝,留下我心底的遗憾与叹息。
茅草房,留下了多少苦涩的滋味,当然也给我数不清的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