辉夜（2）

        “莫莉，你看那群山的脚下。”阿兹停了下来，抬手指向远处的山脉。

        “那就是石堂城了吗?”莫莉踮起脚尖，远眺着问到。

        “对，我们应该还走一天就到了。”阿兹回应到。

        他们已经出发了两天，一路上他们都沿着宽阔的商道走着。莫莉本来提议他们走山间的小路，因为这样可以节约很多时间，但阿兹拒绝了，他说这样很可能会惹上强盗什么的麻烦，这世道不如她想的那么太平，到时候反而会耽搁更多的时间。莫莉并没有反驳他，只是费力的背起了行囊。

        这条大道连接着石堂城和高卢，络绎不绝的马车满载大麦、洋葱和蒜等作物从高卢而来，然后再载着买卖而来的精良兵器、首饰和农具等铁制产品回去。高卢地处大陆东南，地势平坦，广阔的土地上多是平原和沼泽。无尽之海从南方送了湿润的季风，高卢的气候潮湿而又温和，盛产大麦、小麦、水稻等粮食作物。

        此时已近黄昏，太阳弥留的光芒被路两侧高大榆木的枝叶遮挡住，大道变得静谧而又昏暗，远处的石堂城已经处于后方高山的阴影之中，城中燃起了点点火光，模糊而又看不真切。路上稀少的行人大都和他们俩一样，布满风尘的脸上充满了疲惫和倦意。

        莫莉抬头仰望着天空，点点星辰逐渐跳上夜幕，冲她眨着眼睛。阿兹看见她好奇的样子便抬手指向东侧的天空讲道：“在那里有时会出现一颗自东向北运行的星辰，它被称为魇星，因为雪域人认为它留下的猩红尾迹是血腥与杀戮的征兆。”阿兹随后把手移向西方：“这边也会出现一颗类似的星辰，但它却是拖着雪白色的尾迹，而且运行的方向也与魇星完全相反，它被称之为祸星，也是因为雪域人认为它的出现会带来暴雪和严寒。”

        莫莉非常好奇，问道：“但是我从来都没有看过这两颗星星，而且我也从来没有听人说过它们的存在。”

        “我也是以前在一本名为《辉夜纪》的古籍上面偶然读到的，据说这本书是由冬堡的魔法师们所作的大陆编年史。”阿兹看着莫莉，回答道。

        “冬堡？”莫莉睁大了眼睛，蓝色的眸子里透射出十分惊异的眼神“冬堡真的存在？它难道不是吟游诗人唱词中虚构的地方吗？”

        “并不是所有的传说和故事都是空穴来风，冬堡曾经是雪域人最大的骄傲，因为那里聚集了世界上最优秀的魔法师，由赫赫有名的大魔导师阿哈利姆建立，目的是为了给那些像他一样痴情于魔法的人一个可以静心研究的场所。”阿兹放缓了脚步，拿起了随身携带的水壶喝了一大口水后说到：“可惜在许多年前毁于一旦，曾经在里面聚集的魔法师们也都各自到其他地方去了。”

        莫莉十分好奇，又问道：“怎么被毁掉的呢?”

        阿兹转过身去把水壶系在腰间，又回答道：“恐怕没有人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他们有的说是涅灭圣所嫉妒冬堡在魔法研究方面的惊人成就，暗中分裂冬堡不成便用强大而黑暗的禁忌之术毫无征兆的将其摧毁。也有的人说是那群魔法师为了争夺阿哈利姆留下来的神杖而发生了内战，激荡的魔法能量将整个冬堡破坏殆尽。”

        阿兹说罢便逐渐又加快了脚步，因为他在刚才说话的同时发现了不远处道路旁的红亮光芒，那是旅馆点燃的煤油灯。莫莉紧紧的跟在阿兹后面，背后并不沉重的行囊在她瘦小的身躯上显得有些臃肿。

        “父亲，你突然走这么快干吗?”莫莉跟不上阿兹的脚步，气喘吁吁地冲着前面的阿兹喊到。

        阿兹回过头来:“前面有家旅店，我们今晚就在那里过夜。”看到莫莉吃力的样子，他停了下来，笑着说:“怎么?背不动了吗?”

        “慢点走就能背动了。”莫莉没好气的看了阿兹一眼，她看见阿兹停了下来，脚步也跟着放慢了。

        当她走到阿兹身旁时，突然感觉自己身体一轻。她本想说自己还能背得动，却看见阿兹的手中提着原本在她背上的行囊头也不回的大步往前走了。

        这样一路上不用再背行李的莫莉一脸轻松，时不时地仰起头寻找着那两颗星辰，阿兹提醒她注意脚下，她不以为然地说自己不会摔倒的，阿兹看着她兴致勃勃的样子也就没有再说什么了。

        当他们来到旅店高大的花岗岩铸成的石门前时，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一旁的马厩传来马匹沉重的喘息声，寂静的大道和空旷的原野从身后传来阵阵的寒意，而旅店大厅的天花板上点满蜡烛的巨大灯架投射出金黄而温暖的光，旅馆后幽黑密林的群鸟被带着醉意的谈论声和嬉笑声惊起，飞向星辉流转的夜空。

        一个肥胖的中年妇女带着笑脸迎着刚进 门的他们走来:“有什么能够效劳二位的吗?”她黑黄的脸上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我们住一个晚上，还吃顿晚餐。”阿兹简短地回答道，莫莉在他的身后，新奇地四处张望着。

        她瞥见角落里坐着一个身材颇为魁梧的人，那个人面向阴影，默默地喝着自己杯中的酒，他的右手边是一把巨大的剑以及模样古怪的头盔。莫莉还没来得及多想，阿兹就在前边招呼她上楼了。

        等他们在房间安放好行李，下楼一起吃着晚饭的时候。莫莉悄声对阿兹说到:“你看大厅东北角的那个人，他的头盔和武器都好奇怪啊。”阿兹放下了手中刚拿起的黄油和面包，回过身去，一眼便看见了莫莉口中所说的那个人。他手旁的剑泛着青色的光芒，沉重而富有力量感。放在剑柄处的蓝色头盔两侧伸出一段锐利的犄角。阿兹回过身来，撕开面包，然后把黄油抹在上面，淡淡地对莫莉说到:“又不是人人都必须和你想的一样才正常。”莫莉满心期待着阿兹会给她讲这个人的来历，却不料被阿兹讥讽一句。她冷哼一声，恶狠狠的盯了阿兹一眼，扭过头去，便不再言语。阿兹却对莫莉的眼神不以为然，站起身来，给自己倒了一碗炖的酥烂的肉汤。

        阿兹对这人也感到非常奇怪，当他喝完碗中的汤，再回头想去看个仔细时，目光却被另一个人吸引了。

        那人坐在阿兹的斜对面，戴着一顶灰黄色的帽子，身后披着破烂且早已褪色的红披风，低下的帽檐遮住了他大半张脸，狰狞的伤疤从颈部鲜红的皮肤向上蔓延。他端详着手中长长的名单，嘴角露出瘆人且得意的微笑。阿兹感觉到了一丝危险，他并不知道这人是如何悄然地坐到他对面来的。就在他考虑着今晚还要不要留在旅店时，这人却突然收起了自己手中的名单，然后朝着那个阴影的角落缓步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