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火
本文参与【馨主题】第十二期“穿越”。
郑重声明:文章系原创首发,文责自负。
我现在脑袋很痛,记忆也有点混乱,被当头一棒打得眼冒金星,仿佛在大白天看见了惊雷,两耳轰鸣,紧接着又是一棍子打在我身上,我完全晕了过去。
我还当来东南亚旅游“很危险”的风头已经过去了,我不过是凑热闹来参加婚礼的,哪知道婚礼就是个陷阱。
我头痛欲裂,被捆在椅子上的胳膊早已麻木,仿佛和躯体已经脱节,我就这样陷在昏沉中,虚幻与现实重叠在了一起。
现实中的我,不过是个研究生物遗传学的普通人,作为一个夹在文科生世家中的理科生,长期因为没听懂父母和大哥口中的古蜀史而被忽略不计;虚幻中的我,由于接受了古蜀遗址骸骨的记忆移植,借了名为“鱼伯”之人的双眼,穿越入古蜀去,跟着他出生入死,从古蜀祭司成为西周诸侯。
但现在我在越南被绑架了。我不清楚这群人要干什么,但我隐约感觉,他们的目的不是我,而是鱼伯。
我说不清自己是清醒的还是昏睡着,只感觉有人掐住我的脖子,重重地把我摔了出去,摔得我浑身骨头咔咔作响,几乎丧失了爬起来的力气。
当我眼睛好不容易聚回焦时,才发现自己根本没醒,还陷在鱼伯的记忆里没能出来,只不过现在看来,鱼伯坐在对面的椅子上,正襟危坐,等待着我爬起来。
我心里头咯噔一跳,移植鱼伯的记忆这么久,一直以来都是透过鱼伯的眼睛来看世界,却从没看过鱼伯本人长什么样,现在看来,对面坐的鱼伯,也只是顶着我自己这张脸的一个幻象。
现在唯一能识别鱼伯的,就是他穿的那身衣服,和博物馆里的青铜大立人一模一样,只不过现在他没有戴祭司头冠,头发也只是随意地披散下来,绾了一半在后头,剩下一半搭在肩上,披在身后,若隐若现地挡住了左耳垂上铃铛形状的耳坠。
“怎么称呼?”
鱼伯一开口,我就更惊了,现代汉语,字正腔圆!
“你为什么会说现代汉语?”我惊呼道,“我在你记忆里听你们说的话……都是听不懂的!”
“我不管你用什么方式,来刺探我的记忆,但我会清楚地告诉你,违背天道,倒行逆施,你也会因此付出代价。”
我倒吸一口凉气,小心翼翼盘腿坐正,望着对面的鱼伯,道:
“我是提取了你的基因和记忆,可我只是想通过你来了解你生活的时代,帮助考古工作更进一步,我没有别的意思,更不是要窥视你的记忆。我和你相隔有3000年了,就算我知道,我也不能干什么。”
“3000年了?”鱼伯问道。“你想知道什么?”
一个念头从我的脑子里闪过:“为何,为何我从你的基因里,提取出了植物的基因?”
虽然我觉得这些现代用语鱼伯不一定能听懂,但是,变异的开端,鱼伯他自己一定清楚。
“天火,”鱼伯说,“是天火。”
其实读取鱼伯记忆的过程,前后顺序一片混乱,我花了很长时间才和大哥一起把顺序与人物关系理清楚。鱼伯留下的骨骸其实只有一截指骨,埋在古蜀遗址的一大堆青铜器里,当研究所决定与考古队合作,将基因和记忆提取出来,并由我来牵头完成课题时,我就决定这个难得的“穿越”机会一定要留给自己,虽然大哥一直在嘲笑我的历史知识储备趋近于零。
鱼伯最早的记忆,是在一场葬礼上,他是戴着青铜面具手持金杖的大祭司,主持了这场葬礼,风吹过隙,青铜神树上的鹰铜铃叮当作响,仿佛在奏响古蜀乐章;他也是托孤大臣,扶持年幼的蜀王登基,他一直作为摄政官员出现在蜀王身边。另外还有位号为望将军的将领,与鱼伯配合默契,两人可谓一文一武,维护着古蜀的江山。
起变故的开端,是有使者自秦岭以北而来,这段记忆也是我唯一一次看清楚古蜀的王宫,和中原的建筑风格差很远,和我能在博物馆里看到的模样也差很远。
鱼伯步履匆匆,穿过富丽堂皇的长廊,来到了一座森严的大殿中,还未等他行礼,中央便有人在说话了:
“大祭司来得正好,孤与将军正说你呢!”
在鱼伯旁边的不远处,立着一个人,他的装束与鱼伯不同,顺着记忆里的印记,我知道他来自殷商。
“大王请讲。”
“你的这位好兄弟,不肯奉命出征,可是我已经答应人家使者了,怎么办呢?”
年幼的蜀王言语中带着一丝稚气,说到这时,使者俯首道:“谢大王!”
“那,臣,想听听望将军的意思。”
这时,鱼伯才抬起头来,望向前方跪在不远处的望将军。望将军显然只是他的封号,而他的名字,从鱼伯口中喊出来时,只有两个字。
可是这两个字,我一直没听懂。
“臣以为,我蜀国虽有上天庇佑,物产丰富,国泰民安,但并不代表就是一片祥和。臣是怕大王此举,将主力军都派往了孟津渡,会导致瞿上城内空虚,无人能守。”
显然望将军的理由并不能说服这位年轻的蜀王,他缓缓走下来,绕过了将军,径直来到了鱼伯的面前。
“大祭司,你是王叔,也是父王的托孤之人,你觉得呢?”
这一次鱼伯抬头时,他的双眼便正对着面前的这位少年蜀王,他的年纪很轻,不过十三四岁的模样,戴着金带抹额,上头镶着玉饰,雕着鱼鹰的纹路,他的头发梳得整整齐齐,垂向后脑,最后束成一根长辫,发丝之间,同样点缀以金箔;耳垂上也缀着金镶玉饰,华贵非常;他身着的服饰虽是黑色的,但绣纹极其精密,方寸间透露着贵气和庄重。
这就是古蜀国的王!我的思路飞转,虽然我不擅长历史,但家里时常会提到历代蜀王,他们的名字早就被刻进了我的记忆中。
而且现在望将军还提到了两个地名:瞿上城,孟津渡。
瞿上城就是古蜀的国都,或许是现在的双流,也可能是现在的三星堆。
孟津渡所包含的历史事件就更明显了,孟津之会,牧野誓师——这意味着蜀军出征参加的战争,正是载入史册的武王伐纣。
鱼伯的思绪也在飞快地转动,从心里所思而言,鱼伯和望将军站在统一战线,他不愿意出战,怕这场千里奔走的战争会拉跨蜀国的实力,但他又有些犹豫,蜀王军骁勇,非腐朽的殷商可比拟,因此,如果蜀军参战,那将会更有胜算,蜀王军的也会名震天下,是否也可以此来震慑住西南一方蠢蠢欲动的各种势力?
“臣,听大王的。”
听他如此回答,望将军回头差点用眼神射死他。但蜀王却很开心,小心翼翼将地上的使者扶起来,说道:
“周公,您就安心回去,告诉你们大王和太公,孤这就点兵奔赴孟津渡,与天下诸侯一起,誓师!”
当时我在整理笔记时,女友东吉阿果曾开过我一个玩笑,考我这个历史白痴:在著名的蜀王中,哪一位派兵去参加过牧野之战?
当时我只摇了摇头,表示答不上来,而她则挑挑眉毛骄傲地说,是望帝杜宇。我当时也脑壳打铁,回答了一句:那为啥被封侯的是鱼伯,不是杜宇呢?质疑女朋友,下场可想而知。
后来我们两兄弟讨论笔记时,认为当时在蜀王宫里决定出征的蜀王,理应是末代鱼凫王,鱼伯是前代鱼凫王的弟弟,是古蜀的大祭司,鱼伯肯定不是他的名字,是接受西周封侯后的封号;至于望将军,身份还有待考证。
现在我把这个问题交给了鱼伯自己,他却淡淡一笑,答道:
“可接下来的事情,却和我预想的未来,一模一样。”
金戈铁马的嘶喊声越来越清晰,当我看清自己的一双手时,才发现奔腾的士兵和呼啸而过的战马纷纷与自己擦肩而过,而自己则站在一辆战车上。
鱼伯的视线看过一望无际的战场,山呼海啸的人群踏过,扬起的尘土遮天蔽日,前方有旌旗飘扬,但我看不清旗上写的是什么。鱼伯的记忆并不算太连贯,待他思考完毕后,画面已经变成了策马奔腾了,而此时,大战应该刚刚停下,烽烟滚滚,他一路驱马前进,呼喊着幸存者归队。
“在呢,别喊了!”
突然,身后有人用胳膊肘撞了一下,他回头看去,只见望将军的铠甲头盔全都是血污,但血污之下,是他自豪的笑。
“都好好活着呢,挺好!”望将军问他。
记忆碎片式又起了变化,还是烽烟漫天的战场,不过,较刚才环境已经不同,视线可及之处,除了断壁残垣,就是残肢断臂,鱼伯心情焦躁,甚至可以感受到头盔压在头上的重量,拿着青铜剑的手已经在发抖,显然他已经苦战很久了。
突然,有人向他汇报。“伯爷,已经清查完毕,大王一行已经抵达大殿,正在清剿商王,太公也请各路诸侯赶紧汇合了。”
“知道了。”
鱼伯仍在喘息着,收起手中的青铜剑,驱马朝着宫殿方向奔去。这些建筑,和殷墟有些像,又有些不像,随着马蹄脚步放慢,周围的人越来越多——能汇聚到这里的,已经不再是士兵了,而是各路诸侯和将领了,听着旁人说话似乎不那么容易懂,连鱼伯都需要仔细分辨,才能判断出他们在说什么。
“咋就提前回去了?大将回去了,留个祭司在这里有什么用?献祭作法吗?”
鱼伯的目光只斜过去瞄了对方一眼,对方明明看见了,却又假装没看见,继续说道,“还带走了一批兵力,谁知到是不是临阵脱逃啊!”
“可人家大祭司也是个骁勇善战的人啊,不仅如此,他还献计太公,这次……”
“不就是蜀地那个闭塞的山乡里出来的吗!蜀国虽富饶,但极其闭塞,再富裕也不过脑袋空空,只会守着山里那一亩三分地,说他献了计,谁信?”
鱼伯早已笑了,笑得很从容,从容得令旁人看了不禁望而生畏,他就这么驱马从这群窃窃私语的人群中走过,径直走向了前方白发苍苍的老人。
“太公。”
鱼伯行礼的手势和周围人完全不同,虽然也引来了阵阵发笑声,但他自己依旧从容。
“鱼伯来了,”太公笑道,“你是大祭司,主司祭祀,关于废帝,大王想听听你的意思。”
其实早在城破之时,废帝就已经一把火点燃了宫殿,鱼伯看看被烧得乌黑的飞檐斗拱,不禁感叹真是暴殄天物。火势很快得到了控制,当救火的士兵将大火扑灭时,宫殿里尚且活着的宫女下人纷纷呼着救逃出来。有人抓着问她们,她们只哭着说,大王在大殿的后面。
鱼伯握紧了青铜剑,紧跟在另一个身穿铠甲全副武装的人身后,前后一直保持着两步的距离,仿佛时刻在保护着对方的安全。
这个人——一身青铜铠甲,手里执着一把铜钺,背上还背着一张弓——我感觉心里头咯噔一跳,明显是自己在紧张,和鱼伯无关的那种紧张——我第一回觉得,自己距离这千古一帝,如此地近!
我也看见了前方那位已经发狂的末代商王,他疯狂地拿着手里的烛台,一下、一下地砸向身旁妃子的头!
未等鱼伯开口,前方的铜钺已经递到了他的手中,他恭敬地用双手接过来,只见前人的箭已上弓,稳稳地扎在了废帝的手臂上,紧接着第二箭、第三箭,一箭穿喉,一箭贯胸,废帝已口不能言,手中的烛台径直落地摔得粉碎。
而此时,弓也递到了鱼伯的面前。鱼伯接过弓,挽上,双手又将铜钺呈上,同时单膝跪地,朗声说道:
“请大王执此铜钺,砍下暴君的头,血祭亡魂,方可终结这乱世!”
他心怀敬畏,仍旧没抬眼去看面前这位帝王的脸。铜钺被拿走了,随着青年帝王的脚步,来到废帝的面前,手起落下也就在眨眼之间,废帝惊恐的眼神便凝固在他的脸上,随着他的头一起滚落下来,滚到了鱼伯的面前。
我被废帝那死不瞑目的眼神惊了,突然心口上被重拳一砸,我便醒了,还保持着原状被困在这条椅子上,至于心口上挨的那一拳,是我那差点过门的嫂子打的。
“没事儿,活着!”
她的中文依旧那么标准,只是,为什么不直接把绳子给我解了。
“你们父母没事,我已经悄悄送他们去大使馆了,但是,外头人很多,我不能放你们,就算出去了,你们也打不赢。”
确实打不赢,我们两兄弟一个拿试管一个拿洛阳铲,就没一个能打的。
“没事儿,亦寒,你先走,不要让你家里人发现你放走了人。”
我一听我哥那深情款款的声音,就真的很想踹他一脚。你这越南前女友挖大坑,邀请咱们全家人过来喝喜酒,新郎还不是你,咱们跑来了,喜酒没喝成,却按头被绑了,现在你还给她说,没事?
她没事可是我有事啊!我心里一阵哀嚎,暗自喊道,鱼伯啊鱼伯爷,你连牧野之战都打下来了,我相信你的战斗力一定爆棚,要不,你带我打出去?
鱼伯苦笑。
“蜀亦寒,你等等!”
我喊道,她转头望着我,并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为什么绑我们?”我问,“是因为……天火吗?”
蜀亦寒的眉头一抖,吃惊地望着我,“他告诉你的?”
“他?”我哥有些诧异,“谁?鱼伯吗?”
“天火,究竟是什么?”蜀亦寒问道,“我只知道家族一直追寻的就是天火,但是,没人告诉我天火究竟是什么。”
一路打下来,伐纣联军前进的速度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快,鱼伯和望将军偶尔也会商量,计划到了战争后期,为联军赢得压倒性优势之后,他们两人之一可以不必跟随到最后,直接在中途折返回蜀国去,以保证国内的稳定。
可当细作汇报殷商军队多达十七万时(大哥说史书记载的是七十万,不过,我觉得鱼伯的情报更靠谱),各路诸侯都有些胆怯,更不幸的是,联军的统帅,史书中的周武王,在这时候病了。
我愣了,还有这段插曲?我只知道演义里的周武王为破红沙阵而牺牲,但没想到现实中,他也曾病倒过——也对,同样都是普通人,谁还没有个多病多灾?鱼伯和望将军只是对望了一眼,仿佛这已经是意料中的事情了。
“可否让我,去见见大王?”鱼伯问道。
周公旦表示可行,回头看了看德高望重的太公望,“大祭司自有巫医之法,想必,可行。”
营帐之中,周武王并没有露出病态,而是一如既往地在部署战略。行礼之后,鱼伯才开始仔细的观察着这位威震天下的周天子。
他的比周公旦年长不了几岁,三十多岁的人,看上去却比周公旦要憔悴太多,显得更加沧桑。岁月仿佛是把利刃,在他身上一刀,一刀,割出累累伤痕,现在,本应正值壮年的他,却提前踏入了风烛残年。
“关于我的病,大祭司可瞧出了什么端倪?”周武王问道。
鱼伯拱手道,“其实,心病还需心药医,大王这心病,是为战况所困,不过,臣想说,其实,大王已享有天时与地利,大王不必为此焦虑。”
“何为天时?何又为地利?”
“天时,乃天下归心,殷商暴政已使得众叛亲离,再加之连年的征战,早已民不聊生;地利,乃殷商这十七万大军。”
这十七万大军正是周武王心头的一根刺,是阻拦联军前进的巨大障碍。
“愿闻其详。”
但鱼伯接下来说的话,却惊呆了我,他丝毫没有提过自己与太公望对殷商大军人员构成的推演,更没提他已经提前潜入敌方干了些什么,而从那玄之又玄的天象开始说起:
“臣与太公夜观天象,三星鼎足,且有天火降临。”
天火?这是我第一次听他在记忆里提起这东西,也是他自述变异的开端。
“略有耳闻。”
“臣愿亲去为大王取回天火,将其焚之以祭天,以克殷商大军,使之军心涣散,倒戈相向!”
这话听得我冒了一头冷汗,对方可是以睿智闻名横扫天下的周武王,岂是你这几句话可以打发的?
但周武王竟然笑笑,并允诺了鱼伯若取回天火,必将拜相封侯。鱼伯谢过恩后,转身退出了营帐。
“玄之又玄啊!”他自言自语道。
哪知在这时候,他的脚步停下了,很快他的身后便跟来了周公旦和望将军,两人一人问一句:
周公旦:“你为什么肯定殷商大军一定能倒戈?巫术之说你哄哄大王就行了,你给我必须得说实话!”
望将军:“开玩笑吧,天火你也敢取!你不要命么!”
正说着,身后传来了太公望的轻声一笑,鱼伯躬身行礼。只听太公望说道,“其实,在前些日子里,大祭司已经只身去探查过,现在的殷商主力军全部在东征,留在牧野等着对抗我们的,不过是用战俘和奴隶组建起来的军队,并且,该埋的种子,大祭司早已经埋下,就等大战打响时,在殷商战士们心里生根发芽了。”
心理战啊?我心想。你就不能实话实说,就直接告诉周武王,你已经想办法策反了那十七万大军?
“那……周武王这病?就不治……啦?”我问
没人回答。
“那……天火?”
目测这望将军更关心的是这件事。
“照取啊,大军开战之前,用天火祭天,多振奋人心的事儿!”
鱼伯淡淡一笑,转身往暗处走了去,记忆的碎片顿时又变了,鱼伯和望将军为天火之事发生了争吵,鱼伯执意要只身前往天火坠落之地,望将军说什么都不同意他一个人去,理由是,作为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官,需要有武力支援。
我哑然,他明明可以提着刀枪剑戟驾着战车在牧野之战横扫千军,手无缚鸡之力这一说法从何而来?
周公旦也表示同往,理由是,这是为武王祈福之事,他作为亲兄弟,理应前往。
至于太公望表示同往的理由就更无法反驳了,这是为自己亲女婿祈福的事,作为老丈人……
可我怎么觉得他们其实是想监视着鱼伯?其实他们并不特别信任这个来自古蜀的大祭司吧。
但最终取下天火(其实是陨石)的,仍是鱼伯本人,他小心翼翼地擦拭干净后,脱下身上的斗篷,将它包裹起来,抱在怀中。全程望将军都跟在他的左右,甚至帮他包裹好天火。
后来鱼伯以古蜀祭天的仪式为周武王祈福,献祭了天火,并为大军开战祈福,同时他自己也接受了周武王的册封,成为了西周诸侯,封地鱼国,就紧挨着岐山。
“所以,在牧野之战前,你就已经是西周诸侯了。”我感叹道,“难怪啊,最后跟着武王杀进商王宫的是你,而不是你的那位战友。那……他为何,中途又折返了?”
鱼伯的脸色一沉,“不要和我提杜宇!”
我惊了,“望将军就是杜宇?”
鱼伯冷冷地说道,“或者你应该叫他,望帝。”
“那杜宇也和你……一样吗?”
“有道是,人活百年,树寿千年,”鱼伯苦笑道,“献祭天火之后,我感觉自己就好像变成了一棵树,生长得越来越慢,衰老仿佛也距离我原来越远,我虽会流血,却失去了痛觉。我为武王送葬,为成王平息三监之乱,甚至替成王送了终,至始至终,我都没有变过。而且,这种变异最早是我妻子发现的,不仅如此,周公旦与太公望,都显现出了这种变异——那就是,我们,所有接触过、靠近过天火的人,都在逐渐往树的方向转化,如你所知,他们的寿命,其实都很长,远远超过了普通人的寿命。”
“那杜宇呢?”我突然记起,当时取天火的人,共有四人,鱼伯和杜宇,才是直接接触天火的两人!
“在你的认知中,望帝在位,多少年?”鱼伯反问。
我摇头,“具体的我不知道,但我知道,那绝对超过了正常人的寿命。”
鱼伯淡淡一笑,“如你所知,鱼凫王是作为一个世袭的封号,代代相传,但是,望帝,真的有且仅有杜宇一人。”
在联军攻入朝歌之前,鱼伯和杜宇接到了蜀国传来的消息,瞿上城危矣!他们立即按照之前的计划,由杜宇带走蜀军一半精锐,千里勤王;留下鱼伯和一半的兵力,继续为联军攻打朝歌效力。
“那么,杜宇是爽约了?”我问。
“杜宇不是爽约,而是我们得到消息就已经太晚了,”鱼伯摇头道,“杜宇他……并没能赶上。”
“那他为何又成为了蜀王?他这样算不算……”
这一直是鱼伯的心结,杜宇登基后,他也曾想连夜赶回蜀国去,问个清楚。不过,这一次,是周公旦和周武王强行留下了他,为了不让他回去送死,周公旦甚至将女儿嫁给了他。
我似乎感觉到,当年的古鱼国在西周的地位非同一般,古鱼国遗址就在当今宝鸡市,距离西岐城(今岐山)不到一百公里,如此近的距离,拥兵自重,还娶了皇家女……他确实再没有理由回去找杜宇拼命了。
蜀亦寒并没有在这小黑屋里呆太久,只是帮我们兄弟俩解开了绳索。我揉揉被捆得发麻的胳膊,小心翼翼在窗边望着,“你的亦寒没有嫁人,所谓婚礼也不过是个陷阱。她说她是什么的后裔来着?”我说。
“蜀泮,开明王朝的末代蜀王,被秦惠王灭了国,南迁逃到了越南。”
说起古蜀史,大哥如数家珍。
“可开明的末年,距离望帝应该相差很远了,为什么蜀泮的后裔,会知道天火的事?”我说。
“鱼伯最后断指的记忆停留在什么时候?”大哥反问道。
鱼伯回答:“当察觉到杜宇也不老不死之后,开明架空了杜宇的权力,以武力逼他退了位。我得到消息时,战争已经打响,我连夜翻越秦岭从鱼国回到了蜀国,虽然救出了杜宇,但这时,我已经不是开明的对手了。”
“然后呢?”我又问道,“你和杜宇又去了哪儿?”
鱼伯摇了摇头,举起了他的左手,那缺了一截的小拇指上,似乎依旧淌着血。
“我在这时断了指,后面的事,我一无所知。”
大哥的眉头一皱,若有所思,“左手,小拇指是断指。”
“我不知道开明怎么记录了杜宇的退位,大概,也和杜宇记录鱼凫王之死,差不多吧。”鱼伯苦笑道。
“《蜀王本纪》中写道,鱼凫王猎至效山,便仙去,今庙祀之于涌。”大哥默默地背诵道,“至于望帝杜宇,传说他退而隐居西山,死后化为杜鹃,望帝春心托杜鹃啊。”
鱼伯冷冷一笑,“改朝换代,无一不是血雨腥风,哪有什么神话?”
“那蜀泮后裔奔着天火来,会不会也是为了……和你一样?变成大树?活的长久?”我打断了他的思路,现在我不在乎杜宇怎么逃跑,我更在乎绑我的蜀家究竟要干什么。
“那天火在哪里?”大哥盯着我,仿佛正盯着我脑子里思路正活跃的鱼伯。“宝鸡的古鱼国遗址里,并没有发现所谓的天火,连类似陨石的东西,都从没发现过。”
他仿佛知道这样问出口,鱼伯就一定能听见——鱼伯确实也听见了,他只淡淡一笑,却没有再回答。
我向大哥摇了摇头,表示鱼伯不愿意回答,见大哥放弃了追问,我又开口说道:
“如果爸妈已经到了大使馆,又应该怎么来救我们呢?该不会再上演一次红海行动吧?”
可是大哥似乎没怎么注意听我说话,他拿着一块小石头在地上写写画画,不知道在复盘些什么。
“我觉得,有句话,挺耳熟。”他说。
“哪句?”我问。
“鱼伯说的那句,”他回答,“人活百年,树寿千年。”
这只是句俗语,我倒是没觉得有问题。“你听谁说过?”
“当你的检测出结果时,你说,鱼伯的骸骨残留成分分析,有30%以上是植物成分,而且分析不出是什么植物。当时,他听见这个结论后,就说了这句话。”
我:“他?”
大哥:“而且,巧的是,他姓余。”
我愣了一下,脑子里蹦出这个人物形象来:他的工作照贴在考古队工作人员的第二栏“首席教授”里,职务远高于我爸和我哥。我在考古队里只见过他一次,印象颇深——三十多岁,留着披肩的长发,挽个半丸子头垂在后脑勺上,左耳上还挂了个三星堆同款的花铜铃耳坠,配搭他那种硬朗且兼具野性的长相倒是很协调,既古典又不乏时尚,我还曾和大哥调侃说他长得颇有藏羌风范。
“余首席?”我恍然大悟,“他不是你们研究所里的……教授吗?他为什么会说这话呢?”
在当时的研讨会上,大哥给现场与会人员分享了我的研究成果,专家们都大为震惊,都觉得从人的骨骸中提取出植物基因这就是个天方夜谭,更大的可能是我的研究出了错。
但是,研究出错解释不了鱼伯的记忆为什么会长达上百年,从古蜀末代鱼凫王登基,一直到商周交替,再到杜宇退位——至始至终,他都是见证者。
“他会是……后人吗?”我有些诧异,这是巧合,还是阴谋论,令人毛骨悚然。我回头去问鱼伯,但很显然他对同样说出这句话的人也感到好奇,“鱼伯问你,余首席的名字,叫什么?”
大哥想也没想,开口回答:“余洋。”
鱼伯愣住了,答曰:“我就叫鱼阳。”
巧合不仅出现在考古队的余首席身上,还出现在我女朋友东吉阿果身上。其实我俩一个学生物,一个学作曲,本是八竿子打不到一起,却在留学的时候遇见她,她说自己对我一见钟情,热情似火的开始追求我这个师弟。
我得承认阿果这姑娘的确也是我心动的类型,美丽活泼,整个人洋溢着青春活力。和她在一起,感觉自己也开朗了许多,连父母都夸我整个人阳光了不少。回国之后,她找了个由头前来投标考古队的推广曲,一投既中,然后开始光明正大的进出考古研究所。
巧合就是从这来的。当我开始实施骸骨的记忆移植计划后,她刚好进驻考古队,开始创作采风,每天带着大量资料回家来,清理出一些我不清楚、但鱼伯却很清楚的历史事件来。
第一次是我从记忆中读出金戈铁马的画面时,同事们帮我一阵疯狂地查找古蜀打过什么仗,她一边打着游戏一边淡淡地说了句:“说不定几代蜀王的改朝换代都是暴力豪夺呢?哪有那么多羽化成仙!”
整个实验室里顿时一阵安静,犹如静帧状态。其实,我们都觉得阿果说得有道理,说不定神话就是用来掩盖战争的。
而后,我从记忆中看清战旗时,把战旗上的绣纹画给大哥看,大哥则说是甲骨文“周”字。我正想说古蜀和西周是不是打过仗,阿果则脱口而出:望帝参加过“武王伐纣”。
但事实上也证明了,鱼伯记忆里的这件事,确实是牧野之战,和他并肩而行的战友,确实也是望帝杜宇。
至于鱼伯身为蜀王军中的将领,为何会被西周封侯,她又玩笑似的冒了一句:
“川军出川,片甲不留。”
这话当时就惊了鱼伯,我问他是否有这么回事,鱼伯则点头,在当初的联军里,蜀王军确实是一支装备精良且实力强大的主力军,战斗力远胜于其他的诸侯。
“为什么在这时候你会想起她来?”大哥有些好笑,是的,他的确觉得我的这一念令人感觉很好笑。
“巧合,”我说,“就像你突然想起余首席的那些巧合一样。”
“这也是鱼伯认为的吗?”他又问。
我点了点头。
“我不知道你植入了多少鱼伯的记忆,才会使得他在你的潜意识里活过来,”他说,“但你要记住,复活鱼伯并不是你们研究的本意!你要把控好和鱼伯的交流,而不能让他占了主导。”
我心里一惊,回头看了看鱼伯,他显然也惊了一下,然后发出了一声冷笑。
“我倒是想啊。”
“别光想,行动啊!”
突然,从头顶传来一声俏皮的说话声,我心跳陡然一顿,仿佛漏了一拍,抬头一看,那天窗虚了道缝,东吉阿果正倒挂着脑袋杵在那道缝外,望着我咧嘴笑呢!
“你怎么来了?”我站起来,下意识往紧锁的大门看去,大哥点点头,确认安全了,我才往天窗走去。“你来干什么?”
“我来救你啊。”她笑着说道,“要不然,你啊,就快成试验品了!”
眼看阿果身手灵活地从天窗夹缝里钻进来,再小心翼翼从墙上轻手轻脚地跳下来,落地几近无声,甚至连一点灰尘都没有惊起。
“好啦,听我说……”
“听你说什么?你这么跑进来,不等于自投罗网吗?”
我看她这行为,简直是傻得可爱,真是又好气又好笑,哪知道她被我这么一打断,干脆脚尖一垫,小嘴一翘,在我的脸颊上啵了个红唇印。
大哥脸上立马露出“非礼勿视”的表情。
“大哥好!”阿果自信道,“等我把你们哥儿俩带出去了,我就去找悦老师提亲!”
我心里吐槽了八百遍,隔了层皮囊都能听见鱼伯在笑。
“我说,阿果同学,”我把她拉过来,哭笑不得地说道,“你是打算让我们叠个罗汉爬上去,从天窗走呢?还是正面突围呀?你一没带绳,二我们都比你个儿大,挤也挤不出去呀!”
谁料她的白眼翻出了天际,“谁让你没事儿爬天窗啊,对你自己身材别那么自信!现在,是时候检验你这几年体能锻炼的时候了!”
体能锻炼?我承认我本性宅,在认识阿果之后,一大早被她拖起来长跑、拖进健身房去撸铁是常态,但我不觉得这些常规锻炼能对现在的逃跑计划起什么作用。
“怎么个……操作法?”我硬着头皮问。
“问你啊!”
她的回答出乎我意料,大哥差点笑出声,鱼伯若是有实体,大概也憋笑很久了。
“问我什么?冲出去吗?”我茫然。
阿果严肃道:“是冲出去呀!把鱼伯放出来,对付外头这些渣渣,绰绰有余!”
“不行!”大哥立马反驳道,“鱼伯只是一缕移植入国傲脑子里的记忆,哪怕他现在形成了独立人格,但也仅限于和国傲对话而已。”
“你不把他放出来试试,怎么知道不行呢?”阿果抬起头,望着大哥说,“国安大哥,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但你要记住,这儿是东南亚,嘎你腰子都没处讲理的地方,是人格重要,还是命重要?”
其实,我们三人拌了半天嘴,闹出的动静已经够大了,外头的人早已注意到我们的动静,直接破门而入。
鱼伯比我想象中的厉害多了,就地取材抽了绳子甩得如同长鞭一般,先打翻前方二人后,后面再进来的人行动就受阻了,他回头直接拖上椅子,照头就要砸下去,我大惊,叫道:“别砸头,新世界这么野蛮是犯法的!”
于是椅子一歪,砸在了人的后背上,散架了,鱼伯捡了根椅子腿当棍子用,噼里啪啦的敲人节奏我根本跟不上,只觉得手酸痛得严重。
门口这下总算是清静了,当然,还有人在跑,阿果捡了根棍子飞过去,正中后脑,晕了。
然后我开始肉痛了,刚才凡是使用过的肌肉,现在痛得跟着火一般,我不敢想象在古蜀那安逸的天府之国里,鱼伯这个当祭司的文官是怎么练出这种野蛮战斗力的。
“那当然了,”阿果眉头一挑,笑道,“连周礼都还没有形成的时代,人们尚武很正常。你不是也说过,鱼伯打过的仗,还挺多!”
我一屁股坐在地上,胳膊疼脚疼,大哥见状,一把将我拖起来,阿果也停下来拉我,翻了两堵墙之后,才传来了喊打喊杀的声音。
“赶紧走,肌肉疼什么的,给克服一下,上车再说!”
车?阿果还开了车来?我有些不敢相信,这儿是越南,不是国内,她上哪儿去搞辆车?
思绪还未跟上,身后便传来一声枪响,我感觉滚烫的子弹擦着耳朵飞过去,紧接着高处就有人跳下来,直接将我扑倒。
“抓悦国傲,其他两个干掉就行!”
抓我?不,他们想要的是鱼伯,和天火!
没等我想完,鱼伯已经照脑袋抡棍子了,只不过枪这东西对他来说太陌生,他能做的也只有躲。大哥倒是没有跑,一把抓住了我身后的人,下狠劲往后摔去,刚好给我减了压。
拐弯的墙角很好地掩护了我们,阿果的车就停在这里,上车后她迅速开车奔走,这时候我才感觉世界突然安静了,但也从未感觉她距离我这么远,且这么陌生。
我想过求救,但在越南这天高皇帝远的地方,我能想到的只有大使馆,我从没想过向她求救。
可最后从天而降的人,是她。
“阿果,有些事情,我们是不是应该相互解释一下?”我说。
“逃命要紧!”她说。
大哥也一把拧在我大腿上,本就酸痛的肌肉被他掐得更痛,我差点叫出来。
“见到爷爷和余首席后,你们问什么都行!”
我们兄弟俩感觉脑子里顿时一炸,不约而同说道:“还真有他的事儿!”
“看来他和我同名,还真不是巧合。”
鱼伯说道,看样子他对这位余首席也一样充满了好奇。
“可是,”大哥又问道,“你来找我们,是因为国傲把来越南的事儿告诉过你,那余首席又怎么会……”
“我告诉他的!”阿果回答,“你们,悦家,本应该属于余首席的势力范围;而我,东吉家,是以爷爷马首是瞻。蜀老泮这派老盯着你,你还跑他地盘儿上来浪,不正是往刀刃上撞嘛?”
“你爷爷是谁?”大哥疑问。
“是杜宇吗?”鱼伯问。
“别多问,见了就知道了,”她说,“尤其是鱼阳鱼伯爷。”
鱼伯冷笑,随即望向了窗外,他现在对车这类现代化交通工具已经不奇怪了。
“看来,是蓄谋已久的,阴谋论啊。”
我惊了,大哥更惊了,这一句听不懂的古蜀语从我口中说出来,是我们都没想到的。
阿果似乎不那么吃惊,依旧认真开车。
“你好,鱼伯,我听的懂,请你继续讲。”
“那些我并不懂的,所谓的记忆移植、基因检测,这些事情都汇集到一个人的身上,并且,知情者们都在注视着这个人,但当局者,却好像毫不知情。”
鱼伯说了一连串,我听不懂但我大概知道他的意思,大哥大概没听懂,而阿果的神态则已经说明,她听懂了。
“你的那一截指骨在这时候出土,确实是刻意为之,是为了让国傲从中提取你的记忆甚至复活你,并且,这陷阱,多年之前就已经准备好了——从蜀亦寒到中国留学,成为国安大哥恋人的时候,就已经挖好坑,等着你们去跳了。”
“可是,”我打岔道,“那时候,我并不确定未来会做基因相关的工作啊。”
阿果摇头道:“可你怎么知道,自己去留学,后面没有推手呢?”
突然,一声枪响,阿果踩下了刹车,我和大哥差点撞前排去,枪声再响起时,前方车外有人倒下,然后,有人全副武装前来敲车门。鱼伯的神经顿时绷紧,准备动手反击,但我扫了一眼车外,见武装者衣袖上的国旗,顿时松了一口气。
“得救了。”我对他说。
确实得救了,阿果被子弹击中胳膊,大使馆直接安排了担架送走,我想陪着去,却被父亲拦下,最后由母亲陪着去了。
“你得跟着去大使馆配合一下后面的工作,”父亲对我说,“记得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记忆移植令鱼伯穿越3000年复活,这是个天方夜谭,但也是事实,我不知道这算该说的还是不该说的,更何况在鱼伯的记忆里还有那威力惊人的天火——我跟着他去亲手取过天火,并献祭于祭祀中,但天火残片并不曾被毁掉,而是被鱼伯收了起来,随身带着。其实,天火作为未被大气层燃尽的流星、陨石,带有不属于地球的细菌或病毒之类实属正常,鱼伯作为直接接触者,应该说是直接感染者,被这种细菌病毒异化成了植物——事实也证明,鱼伯基因里的这种植物,在地球上,不存在。
“可你把遗留的天火做成耳饰长期戴着,除了变成有思维的植物,不是也没有别的变化吗?”我问他。
“可你能体会到,沧海桑田的空虚和孤独吗?”他却这样反问我。
“你不是说,杜宇同样也很长寿?”
我又悄悄地问他,可他没有回答,而是借我的眼睛,诧异地望着前方人群里的某一人。
长发飘飘,绾了半个丸子头坠在后脑勺上,硬朗的脸上刻着雕像般的五官,当他回头时,父亲向他恭敬地点了点头,他这才伸出手来,笑着和父亲握了手,那一笑,映入我的眼睛里,也映入了鱼伯的眼睛里。
“余首席,谢谢了!”父亲对他说。
我的脚步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说不清是震惊,还是恐惧,鱼伯也没有再往前走,好久,听得见他淡淡一笑,仿佛如释重负。
我回头看他,他就好像立在我的旁边,穿着那身和青铜大立人像一模一样的装扮,且那张脸变得清晰可见,代入的不再是我的模样,取而代之的,是余洋的模样。
古典且带着一丝祭司的神秘,他的左耳上垂着精致的花铜铃模样的耳坠,和余洋戴的那个一模一样,漆黑的长发上缀着一点一点的金箔装饰,最后将一半头发束在后脑上,梳得很严谨、很庄重。
这才是真正的鱼伯,他缓缓抬起右手,放在唇边,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而在我对面的不远处,余洋也做了个一模一样的手势,然后淡淡一笑,潇洒转身,消失在了人群中。
参考资料:
四川省博物馆、成都市博物馆、广汉三星堆博物馆、成都金沙博物馆、宝鸡古(弓鱼)国遗址、西安丰镐遗址、温江鱼凫王墓、陕西历史博物馆、洛阳周王城天子驾六博物馆。
《三星堆青铜之光照耀世界》《三星伴月》《三星堆文明》《史记·蜀王本纪》《史记·周本纪》《封神演义》《武王伐纣平话》《翦商》。
以及,1999年高考作文题《假如记忆可以移植》。
备注:历史上的古(弓鱼)国,由于(弓鱼)这个字输入法打不出来,因此在小说中全文采用了“鱼国”。
(弓鱼)正确的写法小说中男主角兄弟俩的姓氏“悦”较为罕见,据不完整考察,鱼凫后裔中就有一支姓氏为“悦”,不过,人数相当少。更多的悦姓同胞属于鲜卑族后裔,或者是明朝赐姓“悦”的四川沐川长官司后裔。
最后是鱼阳伯爷将“天火”残片制成的“花铜铃”耳坠——的原型:
三星堆博物馆·花铜铃选择这个花铜铃作为“天火”的形象没有别的原因,只是因为它很好看,我很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