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个微笑
秋风徐徐来袭,公园里纷纷淋淋的撒满了黄灿灿的树叶。生命正在凋谢,同时也是为明年的绽放蓄存希望。转眼之间,奶奶已经失忆三年了!
奶奶患上了一种叫阿尔兹海默的怪病,这种病在1901年被德国法兰克福市的一名医生发现。这个听起来很西方的“高级病”就这样突如其来的找上我这位生活在古老东方的慈祥善良和蔼的奶奶!这似乎意味着疾病没有国界线。
奶奶是出生在国家动乱,倭寇伺机侵略的1935年,在那个生命安全都难以保证的年代,温饱肯定是极大的考验。奶奶自然被送人了,从小寄人篱下的生活环境让奶奶非常胆小,啥事都是小心翼翼,以避免更多的责罚。奶奶瘦小精致,与人交谈总是面带微笑。最值得炫耀的是其一生(除失忆之外)都未与他人发生过争吵。
2016年5月的一天。我突然接到老家邻居的电话,说奶奶怀疑她偷了自己的衣服,死活要人家把衣服拿出来,要么就赔钱。奶奶正在她家里吵闹。希望我赶紧回去劝解、开导。
我赶紧向单位领导请了一天假,赶到老家。奶奶涨着脖子通红双眼布满血丝气势汹汹的在别人家索要衣服。与往常和蔼可亲,温柔善良的老人映像大相径庭!来不及思考那么多,我赶紧把奶奶连说带劝的拉回家。她嘴里还是喋喋不休、不依不饶的要人家还衣服。期间周围围观的人劝说都不听,倔强的保持自己的观点。
没过一会,她完全改变了之前泼辣的画面,向围观者询问发生什么事了?怎么都聚集在她家里?然后大家一五一十把刚才发生的事情告诉她,她将信将疑,把眼光投向了我,希望能得到我的证实。
奶奶最终知道自己得了一种她叫不出名字的病,她趁着自己清醒,赶紧向之前那位邻居道歉。
后来叔叔把她接到上海治疗,并留下奶奶与他们一起生活,叔叔婶婶由于工作,不可能全天陪护。奶奶在上海也是白天独处,没有其他打发时间的事情可做。
慢慢地,奶奶经常一个人发呆,一个人自言自语……
终于,奶奶彻底忘记,忘记了她的子孙,忘记了她的兄弟姊妹,忘记了她相处多年的邻居,忘记了这个世界。
当我再次见到奶奶,她已完全不认识我了,但她从心底知道我是她的家人,一种天然的亲情感是永存的。当我要与奶奶分别时,她依然饱含深情地目光送我走远,虽然她不知道这是她的谁!
我拼命的搜寻记忆,揪出奶奶最和蔼的那张笑容。那是奶奶已经知道自己患病后即将前往上海的火车站送行。奶奶叮嘱我,要我好好工作,照顾身体。火车即刻出发,我站在月台,望着列车内的奶奶,奶奶也挤在窗玻璃上往后与我告别。我努力堆出一个微笑,奶奶也含着泪水颤动着嘴角,似乎在说不要担心。
那一刻,我们都明白这也许是最后一次清醒的认识,随时可能忘记她这个大孙子。突然才明白,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不是生与死的离别,而是生活在这个世界,奶奶忘记了一切,而我却记得她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