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我爸一点儿也“不亲”
一、自从去外地上大学我就没有一次给我爸打过电话。
每次看到室友高高兴兴地出去接电话,心里满是无奈与遗憾。只有自己稍有成就,才敢向他炫耀。
一天,我爸给我发了一条微信,问我还有钱吗?我什么也没说,我就直接截屏发了我的零钱给他。因为这是他第四次问过我了。
那天我和我室友走一起,我室友看到了我们的聊天内容,回去洗漱时问我:
“你怎么不收你爸的钱,是我就立马收了,怎么感觉你和你爸一点也不亲啊?”
我木讷了一下,便笑着回答说:“他对我太好了,我不敢接受,怕失去。”
不知道为什么,每次他对我的好,我会不经意之间婉拒他给我的馈赠。
长这么大了,不好意思再收钱了。也害怕失去他。
我爸所给予我的是伟大的、是有重量的,在他眼里,我的钱永远不够花。
南方冬天的水是刺骨的,寒风从脸上路过总像带刺了,我爸的双手永远按时裂开几出长缝。
这才使我们俩像裂缝越走越远,越长大越不敢触碰我们之间的界限,刻意保持距离,害怕失去对方。
二、晚餐是平常人再普通不过的吃饭时间,可是在我眼里,即使再普通,但它却是一种期待、是一种使我们俩人汇合的方式。
我们俩每天碰面的时间也只有晚上了,我每次都会快速地把我半碗饭吃完,故意留我爸一人在餐桌上。
我爸也每回生气对我说:“你都这么瘦了,怎么才吃这么一点点?”
“我都吃饱了,你快吃吧,待会菜凉了。”
因为这十几年来,在一起吃饭,从来都是在谦让的。趁他稍不注意就放下碗筷,离席是让对方能够放心多吃点。
三、那天的雨很大,我爸也没有背我去医院,我也没有叫我爸来接我。
因为这天好不容易是我爸放假的时间,看到同学的父母都来帮忙收东西,我并没有感到生气郁闷。
而是不紧不慢地一只手提一床厚厚棉被,淋着冰冷的雨水,不经打了一个喷嚏,慢慢地向家的方向走去。
回到家我爸就问:“下雨这么大,怎么不叫我去接你?”
“东西又没多重,小事情啦。”
四、我爸脸上总是风轻云淡的,不喜也不悲。每次回到家,都会热情地叫我的小名。其实我们心里都知道他很累了,他一直在故作坚强。
我和我爸既不像兄弟,也不像朋友,更像是“熟悉的陌生人”。
我们没有敞开心扉的交流,没有轰轰烈烈的感情,没有激烈的拌嘴斗舌,只有淡如水的平静的感情。
在家的时候,安静地等待他回家。洗碗的声音也盖不住他深深的鼾声。
鼾声停了,他也要去工作了。
这也倒是映衬了那句话'平平淡淡才是真'。
我们其实之间也一直在作假,只有他头上稀稀疏疏的白发是真实的,脸上的皱纹是真正的,手上的裂缝是真切的……
五、那天晚上是九点十七分算是从我记事以来最早的一次晚餐。当时想的是幸好早一步做饭了。
不过菜上的油还是结成块了,生怕我把他打回原形。我低着头,就差点把头埋进饭里,忍不住对我爸说,
“爸,你就不能少赚一点钱吗,早点回来吗?”
“我工地上的事情太多了,一天都在忙。”
“再忙也是身体重要啊,你这样身体好才怪。”
“我啊,不想像爷爷奶奶那样老了,没能力就问你们伸手要钱,趁着还有力气,能多赚点就赚点,等你们成家了,好给你们减轻负担……”
听到这番话,深深被我爸打动了,我爸虽然只有二年级的文化,却活得如此明白。
我再也没有纠结这个问题了,每天晚上都会想着法子做菜。
我爸从来对我都是客客气气的,一直给我的是物质上的支持,很少有精神上的支持。这也让我养成了独立的个性,自己照顾自己。
所以有什么事也不想找他。
可以这样说,不是“不亲”,而是太亲了,害怕失去对方,不忍心他为了给我创造更好的生活而劳累奔波。
大多时候反而不能接受他给我的爱,他越是对我好,我越是想拒绝。
其实我们与父母之间本应该保持这样的“三八线”,我想,我们不能欣然接受父母给予我们的时候,其实父母也在不能安心地接受我们所报答父母的。彼此给彼此空间,却能让对方更坦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