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阿花
阿花的爹是生产队的队长。
阿花家三代贫农,到了爹爹这一代,因为参加过解放战争,未曾知手刃多少“敌军”,也未谋得一官半职。等全部尘埃落定以后回了老家农村,因着祖上成分好,又有当兵光荣的传统,况一直寡言多做,着实是个踏实稳重之人。生产队的队长位子也当仁不让的就此坐下。不过这件事具体落实的时候,已是娶了阿花的母亲,那时的阿花也已经三四岁了。
她是阿花阿花的爹是家里老大,不善言辞。阿花的奶奶,当娘的心打小偏了一寸。虽说日子艰苦,但自刚成家,家务大小事到媳妇坐月子,只是撒手掌柜,在那个年代的农村,算是另一幅标杆。阿花的姥姥,因着最小一个娃未足月着了凉不治而亡,哭瞎了眼。自己尚不能周全自身,更不能护着阿花的亲娘。所以自第一胎生阿花,女人月子里便只有灌浓红糖水,至此对亲婆婆不可谓不记着,顺带也把气撒在长女阿花上。但阿花的娘并没有因为这些现实条件而放弃生育男丁的目的。她也没空想那么许多,哪个女人都是这么过来的,谁家没有三男两女。所以阿花自小除了烧水做饭,也要照顾弟妹。
阿花爹爹生产队队长的光芒,让阿花一家享受一点点不算特权的福利,大概就是每逢初五赶集,都会从好客的老乡那里拿到几个拳头大的果子或者活蹦乱跳大许多的鲫鱼。都是自家的东西,吃到肚子里也欢喜。虽说有着一个年幼的小子,但是当爹的比起母亲却公正的多,甚至对女儿家更慈眉善目些,那些时令鲜果谁在身边便是谁的,不像娘总是要给弟弟留着。阿花也格外愿意跟着爹爹出去赶集。
她是阿花阿花因为弟妹多,娘的身体自月子里便有病根。比同龄人晚上一年学,也因为娘性格乖戾,喜嚼东家长短,阿花作为长女受着无端的委屈,性子也随爹爹一些。在长辈眼里是个本分话少的姑娘。心里到底聪慧些,上三年级的时候拿了全公社第一名。那时她的成绩没有没有引起格外的重视。因为在更穷苦的家庭里,甚至一个作业本都要用一顿打来换着。
等到上中学的时候,娘的身体越发不太好了,虽说看着硬朗。
地里的活儿全凭着爹一个人忙着。尤其收成时节到了,看爹回来累得连句话也不愿多说。娘在家说:我也不中用,大的也不中用,这日子可怎么过呀?说着哭一阵,骂一阵。阿花认认真真写完当天布置完的作业,洗刷了碗筷,便上炕睡了。
第二天下午半晌的时候,阿花的爹看到阿花跑向地里。
“你不上学,怎么跑这儿来?”
”我告老师了,退学了。“
阿花的爹蹲在田埂上抽了半袋烟,看着阿花把浇水的管子挪到地里另一头,无声的叹了一口气。
这样的情况,在八十年代的农村并不少见。十几岁的阿花辍了学,这一生大抵也可以看得到尾了。
岁月荏苒。转眼阿花到了嫁人的年纪,夫家隔着几个村子,有一次来翻修家里的一间老屋,被爹一眼相中的。小伙儿模样端正,办事麻溜,待人接物也很周到。既然都尚未婚配,一来二去,好事成了。只是在离家时,一向不甚亲近的母亲,却偷偷塞给自己好一把钱:多想着点儿自己,有啥好玩儿的好吃的,就买点。有空……多回来看看……”
出嫁那天阿花哭得不能自已
婚后的阿花和其他农家媳妇一般,日子过得平淡如流水。夫妻俩辛苦操劳供养一双儿女先后立业成家,父母又随着蹉跎岁月相继老去。坐在天井里捡豆子时常常回想自己的大半辈子,生命从一头走到另一头,走过许多盼头,看过很多热闹,哭哭笑笑……想到这里,捡起一枚黑豆,忽的笑出声:
“今天晚上煮的粥,掺点儿黑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