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才子传》之李端
欲得周郎顾,时时误拂弦。
两句诗能换得一美妙妇人,在当今社会不可能,但在唐朝那样的年代,却是平常之事,李端就是这样一位幸运诗人。讲李端的风流之事,便绕不开这处雅事:
李端是京城权贵门的座上客,以诗才出名,娶了皇帝老儿的金枝玉叶的廓暧门庭若市,其中少不了李端,郭暧府中有一个名叫镜儿的婢女,容貌极为艳丽,而且她还弹得一手好筝。李端对她很是喜爱,经常拿眼睛瞟她,对之真可谓情意绵绵;这事后来被郭暧知觉了。聚会时,郭暧便笑着对李端说:“李先生如能以‘弹筝’为题写诗一首,并使在座的客人高兴,那么,我就定然不会吝惜美婢,把她转赠给您好了。”李端听了喜不自禁,猛然站了起来,遂擎起酒杯一脸微笑着赋诗道:
鸣筝金粟柱,素手玉房前。
欲得周郎顾,时时误拂弦。
这首诗的妙处在于李公子以婉约深至的手法把自己对美人的爱慕以及希望得到主人的重视从而得到美人的心思展现得恰到好处。好在委婉与情深,这首诗的水平远远超过了王摩诘的《息夫人》以及崔郊的《赠婢》,虽然三者都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妇人。李端之才从这首诗中便可窥见一斑。
作为“大历十才子”的李端,其出身可追溯到北齐皇室,这么一位有着高贵血统的年轻人,却有相当长的一段时间迷上了修道成仙,这与当时玄宗的崇尚修道不无关系,史载端少居庐山,师事诗僧皎然。大历五年进士。曾任秘书省校书郎、杭州司马。晚年辞官,隐居湖南衡山,自号“衡岳幽人”。关于皎然的传老夫写过,皎然生活的环境属于在大山里设庄园,开PARTY,其中还有堪比薛涛的李冶,风流才子刘长青等,故李端的修道不成也就顺理成章了。
李端的才能在“大历十才子中”可列于榜首,超过了有着天才诗人的钱起,我们知道,钱起以一句“曲终人不见,江岸数峰青”一举夺魁,轰动京城。而李端的事迹更是高于其人,试录如下:
郭暖有一次又升了官,在家里大宴宾客,请了当时众多有名的才子,其中也包括了李端和钱起,酒酣耳热之际,郭暧让李端赋诗助兴,李端顷刻而就,其诗如下:
青春都尉最风流,二十功成便拜侯。
金距斗鸡过上苑,玉鞭骑马出长楸。
熏香荀令偏怜小,傅粉何郎不解愁。
日暮吹箫杨柳陌,路人遥指凤皇楼。
诗写成,满座惊叹,唯有钱起不服,说这是李端以前就做好的,拿过来显摆,当即要求李端以自己的姓作为韵脚,再写一首,李端不加思索,便又写了如下一首:
方塘似镜草芊芊,初月如钩未上弦。
新开金埒看调马,旧赐铜山许铸钱。
杨柳入楼吹玉笛,芙蓉出水妒花钿。
今朝都尉如相顾,愿脱长裾逐少年。
此诗一出,钱起才知山外有山,人外有人,随即佩服得五体投地。李端之才,老夫认为只有王勃堪与之比肩,可惜世之品读其诗者太少,盖因其没有所谓高尚的爱国情怀,没有写出象陆放翁,辛弃疾这些用来自我标榜的诗句吧,可惜,可惜。
李端虽才为世出,然仕途坎坷。晚唐诗人郑谷《哭进士李洞二首》中说:“李端终薄宦,贾岛得高名。”李端前后参加了两次科举考试,但是大历元年至三年两次应试都不利。大历三年失利之后,便走起了干谒之路。大历时期,李端的多数时间是在长安唱和酬赠中度过的。他离开长安后也到过别的一些地方,不过所去之处不得而知,故我们只能通过他的诗作进行推证。建中三年(782年)秋,李端旅居岐山,并且有一段时间在凤翔签判张尹即张镒幕下充当从事。“偶为名利引,久废论真果。”建中四年秋左右,张镒为李楚琳所杀,李端移疾江南,有诗云:“随欲山水居茅洞,已有田园在虎丘。” 老年的李端选择在湖南的衡山隐居,实属湖南的幸运。此也不由让老夫想起,所谓唯楚有材,于斯为盛。其实,很多楚材,都是从别处来的,就象湖南的才人至少一半来自江西,如去年离开人世的袁隆平,扯远了。
《唐才子传》如此描述李端:
端,赵州人,嘉祐之侄也。少时居庐山,依皎然读书,意况清虚,酷慕禅侣。大历五年李搏榜进士及第,授秘书省校书郎。以清羸多病,辞官,居终南山草堂寺。未几,起为杭州司马,牒诉敲朴,心甚厌之。买田园在虎丘下,为耽深癖,泉石少幽,移家来隐衡山,自号衡岳幽人。弹琴读《易》,登高望远,神意泊然。初元宦情,怀箕、颍之志。尝曰:"余少尚神仙,且未能去。友人畅当以禅门见导,余心知必是,未得其门。"诗更高雅,于才子中名响铮铮。与处士京兆柳中庸、大理评事江东张芬友善唱酬。初来长安,诗名大振。时令公子郭暧尚升平公主,贤明有才,延纳俊士,端等皆在馆中。暧尝进官,大宴酒酣,主属端赋诗,顷刻而就,曰:"青春都尉最风流,二十功成便拜侯。金距斗鸡过上苑,玉鞭骑马出长楸。熏香荀令偏怜小,傅粉何郎不解愁。日暮吹箫杨柳陌,路人遥指凤皇楼。"主甚喜,一座赏叹。钱起曰:"此必端宿制,请以起姓为韵。"端立献一章曰:"方塘似镜草芊芊,初月如钩未上弦。新开金埒看调马,旧踢铜山许铸钱。杨柳入楼吹玉笛,芙蓉出水妒花钿。今朝都尉如相顾,愿脱长裾逐少年。"作者惊伏。主厚赐金帛,终身以荣,其工捷类此。集三卷,今传于世。
李端一生留下二百多首诗,其精品特多,因篇幅所限,在此不一一列举,举《江上送客》一首,可看出李端心迹,补录如下:
故人南去汉江阴,秋雨萧萧云梦深。
江上见人应下泪,由来远客易伤心。
林子曰:以诗才见长,一生漂泊者,李端是也。盖才高易傲世,官微易生怨,两者聚集,何有富贵显者矣?勃少且丧命,白流放夜郎,皆令世人之扼腕而叹之。端少慕仙名,后修道不成,遂令功名所累,嗟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