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英再婚
翠英嫁给了老罗头,在能人过世的第十二个年头。
十二年里她没动过再婚的念头,为了孩子们。现在她又要结婚了,还是为了孩子。
话说柱子在能人过世不久就去了呼市学做厨师,在外漂泊十多个年头,前年翠英给他在老家张罗了一门亲事。柱子也就顺其自然地回到老家安顿下来。柱子在县城汽车站对面来了一家小饭馆,柱子有手艺,媳妇花花结实吃苦。小日子过得有滋有味,去年花花生了一个闺女。这个小女孩给这个苦闷已久的大家庭增添了不知多少欢乐。翠英帮忙带孩子,操劳有盼头,老百姓就这点幸福。
要说这老天爷有时候就是见不得好,柱子在去年年中出问题了。一开始是闻着油烟味就恶心呕吐,浑身乏力,就是个累。后来不行去医院一查肾脏出了问题,去省城医院复查也是一样的结果,没办法年底做了肾脏切除手术。男人少了一个肾脏,就算完了,出力的事做不来。这一家人接下来该怎么办呢?
翠英一宿一宿合不上眼,心里七上八下的想着事。柱子是废了,但这家不能散。孙女还小,媳妇还年轻。柱子这般情况,日子久了,难免不生变故。翠英不敢往下想,只怪这烂命。
说起来花花也是苦命一条,母亲没得早,老罗头笨手笨脚的把她拉扯大。这么多年父女两相依为命。嫁了人,日子眼看着上了道,柱子勤快,自己也吃苦。前年还把老父亲接到县城,想着一家人在一起,方便照料,也安心。谁能料到出这么一档子事,这往后的日子可怎么过活。饭店盘出去了,她一个人实在是没法料理。家里失去了顶梁柱,柱子每天要吃药,孩子张口要喝奶,一家子人要吃饭。
花花是实在本分的女人,话不多却不软弱,她没有哭哭啼啼的麻爪。她把孩子交给婆婆带,自己在饭店转出去后不久去商场找了卖衣服的营生干。再怎么,日子是要活下去的,她的路注定要比她婆婆更艰辛,年纪轻轻就步入黑黑的暗道,也不知道何时才能重见天日。老实人没有歪脑筋,就认个死理:人不能太绝情,要认命。
现如今像花花这样想的人少之又少,花花这样的早已作古了。用老罗头的话讲是太年轻,还讲个恩情。
上个世纪末,工人下岗了,农民离开了土地。都说有好生活,都说守着土地没有奔头。现如今农村没落了,人们也成了没头的苍蝇。城里不是遍地黄金,农村也不再能回得去了。两头犯难,只能强硬这脑袋留下来在城里拼命的生活。这世界一片繁荣,我们的国家已经是世界第二了。可老百姓分享了多少繁荣,还不是起早贪黑没明没夜的奔生活,是比过去吃不上饭的时候好多了。可这点安稳的代价真大啊。老百姓用从里到外的沦丧换取这点给养还是要感天谢地,几十年的红利落在老百姓的头上就这些。老百姓感受最深的是现在人想的越来越扯淡,穿别人的鞋让别人去找吧。狗屁,都这么不守规矩,到头都得打赤脚。
可悲的不是不知归路的凄凉,而是世风日下带来的纠结和矛盾。这年头不要说年轻人活泛,就连上了岁数的人也不再守死理,一样也将就个得失和划算。
花花死心眼,翠英不能充聋作哑。翠英明白让一个年轻女人安分守己一阵子也许可行,但长久不能完全寄托于个人道德。毕竟谁也有绷不住的时候,再说了谁也有开窍的一天。翠英翻来覆去的把肠子翻了个遍,最后想到的主意是:亲上加亲。
翠英决定和老罗头合伙过日子,图的是儿子的安定。这一招够狠,但不要归罪于翠英,实在是没其他的法。
但凡有一丁点法,翠英也不能做这事,就是苦了花花,她彻底被绑死在命运的柱子上,也算随了她的意。
谁也没得怨恨,都怪在那不开眼的老天爷。吃着香火不上工的老天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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