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岁的天空
十八岁的天空
十八岁,花儿一样的艳丽,活力富有朝气;
十八岁,风儿一样的自由,奔放充满激情。
今天随访的对象是姊妹三人,姐姐也恰好十八岁。三姊妹已独立生活两年半了。
两年半前,父亲因精神分裂病发而癫狂,夺走了母亲的生命。父亲因此被关进了精神病医院。从此,三姐妹就成了“孤儿”,家庭的重担落在了姐姐的身上,当时,姐姐不满16岁,两个妹妹:一个不满9岁,一个不满3岁。
在社区人员的带领下,我们一行五人来到了她们家。开门的是姐姐,一张白净、稚嫩的脸显得比较成熟、干练。没有过多的寒暄,姐姐就让我进屋了。看着堆积着海绵垫的沙发,姐姐羞涩的解释说:“昨天放假打扫卫生,我把沙发罩拆下来清洗了,弄得家里比较乱,你们随便坐吧。”
二妹看着我们人多,在卧室里拿来了几个小塑料凳,分给我们。由于塑料袋数量有限,我和孙老师在餐厅里搬来了餐椅环绕着茶几坐下了。
我是初次参加帮扶活动,没经验,不敢多说话,便环顾着屋里的摆设:三室两厅的房间,家具略显简洁,装修偏向中式。整个房间除了沙发上的海绵垫之外,都比较整齐干净。
李老师紧挨着姐姐坐在一起,关切的问道:“什么时候放的假?”
“昨天。”
“沙发罩是手洗的,还是洗衣机洗的?”
“洗衣机。”
“晒在哪里了?”
“阳台。”姐姐一直用简短的语言回答着我们的问询。
“上班儿累不累?”
“不累。”
上班?这个年龄不该上学吗?我心里嘀咕着。这时我才意识到:原来姐姐已经参加工作了。转念一想,是啊,如果姐姐还在上学的话,谁来照顾两个妹妹?用什么来抚养两个妹妹啊!
与二妹的对话更简洁。张老师拉着二妹的一只手紧紧地靠在一块儿,二妹腼腆的低着头,两膝紧紧地夹着另一只手。
“想我了吗?”张老师热情地问道。二妹的头更低了。
“期末考试考得怎么样?”二妹抬头看了一眼姐姐,姐姐没反应,又低下了头。
“现在学校不允许公布成绩,应该都不知道自己的成绩。快过年了,就不要提这敏感的话题了。”为缓和气氛,我打了个圆场。
一旁的社区袁老师解释说:“孩子刚上初一,学习成绩可好了,在班里前几名,老师经常表扬她。孩子特别懂事,每天都是自己来回上学,不用接送。大姐的主要精力在老三的身上。”
正说着老三穿着内衣,光着脚丫从卧室里揉着眼睛出来了。一看这么多人特别的高兴,一下就跑到了沙发上,在人后面跑来跑去的跳着。李老师拉住她胖嘟嘟的小手,把她揽在怀里,摸着一头的小辫子问道:“哎呀,这么漂亮啊。这一头的小辫子谁给你扎的?”
三妹娇滴滴的说:“姐姐。”
“我看着是不是长胖了?”李老师这么一说,妹妹立马不高兴了,扭着身子滑到了地下,嚷嚷道:“我不胖,我不胖……”
大姐看了一眼正在撒娇的妹妹,略带愠气地说:“不胖,坐好。” 为了哄妹妹,我们都赶紧附和着,“不胖。”“不胖。”“你可漂亮了。”“最可爱了。”“可乖了。”妹妹在众人哄爱中憨憨的笑了,这时满屋的人都有了笑声和喜色。
接下来的交流就变得轻松和谐多了。三妹围着我们高兴的转来转去。一会儿这个拉过来抱一下,一会儿那一个叫过来聊一会儿。张老师和二妹一直牵着手说着悄悄话,特别的亲密。大姐静静的看着,那张白净、稚嫩的脸上是那么的平静。
两个小时的陪伴一会儿就过去了。在李老师的提议下,我们起身和孩子们拥抱告别。姐姐简单的象征性的与我们抱了一下,三妹又一次在我们中间来回穿梭。二妹站起身,将脸埋在张老师的怀里,二人静静地站着,久久不愿撒开手。我鼻子一酸,转身迈出了门。当回首时,又看见那张白净、稚嫩的脸抬手与我们告别。
来到楼下,看着满地的白雪,环顾着小区林立的楼房,心情却难以平静,无意的问了一下社区的袁老师,这里的房子是不是社区回迁房?袁老师说:“这里全都是商品房。孩子们住的房子是出事儿前,爸爸妈妈贷款买下的房子。”
我心头一紧,不由得问道:“那贷款还清了没有?”
“没有,”袁老师说,“每个月还得还1700多元的房贷。”没等我问,袁老师接着解释说:“别担心,三个孩子的各项补助是1900元,还贷款足够了。”
我的心略微放松了一下,但更不是滋味:姐姐所承担的这一切不正是成年人面临的负担吗!袁老师接着说道:“她爸爸这事当时影响特别大。出事后,社区和政府部门也非常重视,为孩子们提供了最大的帮助,能给到的政策都给了。姐姐这个人别看人小,但有心气,要强,她只接受政府提供的帮助,不接受任何个人的捐赠和救助。刚出事那会儿,孩子的姑姑天天靠在这里照顾孩子,其他亲戚也经常过来帮忙。后来,社区里想把孩子送到孤儿院,但是姐姐死活不愿意,说不能让两个妹妹变成没人要的孩子,要自己照顾两个妹妹。在姑姑和亲戚的帮助下,姐姐学会了洗衣、做饭、干家务,还找到了一份工作,在一家辅导机构上班,至于工资多少不知道。就这样三姐妹一直独立生活着。”
告别了袁老师,我们又走访了一户人家。回到家已是十二点了。心情还未平复下来,上高三的大女儿回来了。刚一进门就抱怨道:“路上雪太滑了,放学骑电动车摔倒了,把手摔破了,疼死了。”一边说着一边撸起袖子把手上的两个豆粒大的血点晾在了妻子的眼前。妻子看了一眼,赶紧找消毒包扎的工具。小女儿也听到了,赶紧跑过来问怎么了。姥姥在厨房里大声嘱咐,赶紧用消毒水消一消,贴上创可贴。
“哎呦,疼!”女儿消毒包扎的喊声像针扎一般刺痛了我还未平复的心。转身来到阳台,看着远处漫山斑驳雪迹的远山,朦胧中浮现出了那张白净、稚嫩的脸。
唉!都是十八岁,一个让人心疼,一个让人心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