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理解“‘自私’的‘基因’”？ | 《自私的基因》PART 1

如何理解“‘自私’的‘基因’”？ | 《自私的基因》PART 1

1、疑惑与争议

理查德∙道金斯所著的《自私的基因》（The Selfish Gene）是进化心理学的经典著作，但出版的时候就引起了一些争议。据说该书出版商读了这本书，之后的三天里都没有睡好觉。一位澳大利亚的读者写了一封“判决书”——

（这本书）非常引人入胜，但有时我希望我没有重读过它……一方面，我惊叹于道金斯多么清晰而有根据地看清如此复杂过程的来龙去脉……但同时，我还要责怪《自私的基因》使我在之后的10多年里，不得不与抑郁症进行长期较量……我不再对生命灵魂的认识感到确定，并尝试寻找更深层次的东西——试着去相信，但却不能相信——我发现这本书在字里行间里将我所有模糊的想法一扫而光，而且阻止这些想法重新凝聚于我的脑海中。几年前，这造成了我个人生活中的一次严重危机。

所以人们疑惑——人生来是自私的吗？生命虚无没有意义吗？人仅仅是“生存机器”吗？如何面对人性中我们不愿面对的因素？一系列的问题容易使人怀疑自身，甚至自我否定，在虚无主义和绝望的边缘游走。

2、标题与表述

1975年，道金斯曾将完稿的部分章节交给一位伦敦出版界的老前辈汤姆∙马希勒（Tom Maschler），一起讨论时，马希勒表示喜欢这本书，但不喜欢标题——“自私，是一个消极的单词。为什么不把它叫做‘不朽的基因’呢？不朽是一个积极的词，基因信息的不朽是这本书的主题思想，‘不朽的基因’与‘自私的基因’听起来几乎一样耐人寻味。”

现在道金斯也认为马希勒是对的，并且不仅是标题，里面部分表述，也导致了一些误解，需要解释与澄清。

……“我们可以尝试传授慷慨与利他，因为我们生而自私。”传授慷慨与利他并没有错误，但“生而自私”则可能产生误解。

就此问题以及一些相关的争论，理查德∙道金斯于2005年写下了30周年版简介，其中就说明了如何去理解“‘自私’的‘基因’”这个问题。

3、如何解释“‘自私’的‘基因’”？

道金斯写道，这个标题着重强调的词应该是“基因”。其实简单来说，我们是在探索这个问题——“生命中哪一层是自然选择的单位，有着不可避免的‘自私’？”

我们都知道，人类的进化充满了千难万险。那么在这样漫长而艰难的进化旅程中，生命是如何得到了自然的垂怜、被自然选择出来继续在这片土地上繁衍生息？我们为何得以存在呢？在这背后，是什么在起关键作用？同时，不要忘了，“生存”在某种意义上就是一种基于个体利益的行为，我们可以称之为一种“不可避免的‘自私’”。

所以问题来了——在进化的意义上，我们得以存在、得以被自然选择而留下，是什么在起作用，不可避免的“自私”着？是我们的种属？群体？生物体？生态系统……是哪一个层次，有这样一个为了生存而“自私”着的机制？

“如果一定要把达尔文主义简单概括为‘自私的某物’，这本书以令人信服的理由层层推理得出，这个‘某物’只能是基因。”为了生存、为了被自然所选择而“自私”的是“基因”——这就是对于这个标题“‘自私’的‘基因’”精简化的理解。

4、我们是可以“背叛”基因的

我直到1978年才开始想清楚“载体”（一般是生物体）和其中的复制因子（实际上便是基因）之间的区别。

无论是在读书的时候，还是在理解听到的那些进化理论时，我们都要小心一件事——区分“基因”与“生物体”。虽然我们说基因在生物体内，我们是“一体”的，但是基因的“意愿”、基因的“自私”其实只是一种“倾向性”，后续还有许许多多的关卡、还有一些决断的过程。我们是可以“背叛”自身的自私基因的。

《自私的基因》传递的一个重要消息是：我们不能把我们的价值观从达尔文主义中推导出来，除非它带着一个消极的信号。我们的大脑已经进化到一个程度，使我们得以背叛自身的自私基因。这种行为的一个明显现象便是我们使用的避孕方式。同样的原理可以也应该作用于更广的范围。

5、是我们误解了科学？

想必宇宙的最终命运确实没有意义，但无论如何，我们真有必要将我们生命的希望寄托在宇宙的最终命运上吗？当然不需要，只要我们足够明智。我们的生命被其他更密切、更温暖的人类理想与感觉所控制。指责科学剥夺了生命中赖以值得生存的温暖，实在是多么荒谬的错误，这与我本人及其他科学家的感觉截然相反。我几乎都要对这些大错特错的怀疑绝望了。

或许是我们误解了科学。科学本身大概不是为了揭露丑恶、展示黑暗，科学是帮助我们更加了解这个世界、了解我们自身，让我们的生存变得更加真实、通透。

其实科学本身，并不存在黑白、也不存在善恶。科学本身是事实，所谓的黑白善恶不过是人为的定义。人类孕育以前，世界便是以这种方式运转。生命来来往往，孕育、存活、传递、灭亡，进化过程中的那些机制，人为的划分为“自私”“无私”也好、“善”“恶”也好，都是曾经帮助我们在这个环境下得以生存、繁衍的武器。

并不是说全盘接受、倡导、鼓励，而是说，要想真正不受一个东西的影响，大概要先理解、正视它。我们知道，他们存在具有意义、我们的存在曾经依赖于此，所以我们愿意接受这个事实、积极地去理解、包容自己，在这之后，“准许自己为人（permission to be a human）”而不过分苛求自己，同时也超越“自私”。

基因可能决定了我们生而自私，但我们总能超越这种自私——因为，我们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