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德经》20:孤勇者
《道德经》20:孤勇者
唯之与阿,相去几何?善之与恶,相去若何?人之所畏,不可不畏。荒兮其未央哉!众人熙熙,如享太牢,如春登台。我独泊兮其未兆;如婴儿之未孩;儽儽兮若无所归。众人皆有余,而我独若遗。我愚人之心也哉!俗人昭昭,我独昏昏。俗人察察,我独闷闷。澹兮其若海,飂兮若无止。众人皆有以,而我独顽似鄙。我独异于人,而贵食母。
从唯唯诺诺到吆五喝六,相差有多远呢?从人人觉其美好到人人嫌其丑恶,相差有多远呢?人们所畏惧的,“我”自己又怎能不畏惧呢?世俗之人在欲望的孽海里纵情八荒恍若没有穷尽一般。众人欣狂,熙熙攘攘,就像参加盛大的宴会享受丰盛的筵席一般,又像春和日丽之时登上高台观赏美景一般。只有“我”独自恬淡无为,没有心有所动的迹象。就像只知哭不知笑的婴儿,身心疲惫又像行无所归的游子。众人志得意满、豪情万丈,而我却无为无欲,若有不足。在旁观者看来,“我”真是个愚人——混沌无所知。世人都明了明白的,唯独“我”迷迷糊糊;世人都清清楚楚的,唯独“我”昏昏沉沉。“我”的世界辽阔啊,似无边的大海;飘荡啊,像无尽的长风。众人好像都很有作为,只有“我”没有什么价值——顽固而鄙陋。“我”和众人是如此的不同,因为“我”以守养心中精神的“无为”的道的母体为贵。
一个人也好,一篇文章也好,总该有自己的灵魂。
一个有灵魂的人也好,一篇有灵魂的文章也好,又似乎总是曲高和寡、应者寥寥的。
创作《道德经》的“老子”,是一个有灵魂的“孤勇者”,高唱着少人能应的歌向孤独那方踟蹰而去。
一、人之所畏的“不可不畏”
常人有常人的欢喜与畏惧。比如,欢喜于自己吆五喝六的气派,却畏惧于自己唯唯诺诺的卑微。欢喜于众人皆夸颜色好的美善,却畏惧于墙倒众人推的恶语诋毁与中伤。
“唯之与阿,相去几何?善之与恶,相去若何”——圣人看得穿其中唯阿善恶的相互转换与依存。却不能利用这一点纵横天下——“以百姓为刍狗”。所以,对常人所畏惧的,圣人不得不表现出圣人的畏惧来。
同是畏惧,其中的意味是那样的大不同!
二、人间清醒
众人为物质欲望所驱动,在物欲的世界里纵情宦游。来来往往,熙熙攘攘。或者为名,或者为利。众人对名利欲望趋之若鹜,就像要赶赴美食盛宴的现场,就像在春日里竞相登上观景的高台。
此时,只有独守内心,遵从内在灵魂召唤的圣人能够做到不为外在世界所扰动。能耐上,就像只会哭还不会笑的婴儿;自为心上,则像疲惫不堪、漂泊无依的游子——不知该去往哪里?
众人因为为物欲所驱动,自然对利益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圣人不为物欲所扰动,只追随内心的宁静,自然对世人的利益懵懵懂懂、蒙蒙昧昧。
到底什么才是“人间清醒”呢?
三、各自依凭
对物质世界有追求,最后总能捞到点什么,哪怕是“一根稻草”,也是聊胜于无的。
圣人因为追随内在灵魂,对物质世界没有追求,所以,在“众人皆有以”——众人皆有所依凭的时候,空空如也,无所依凭。所以,圣人自嘲“独顽似鄙”。
圣人真的无所依凭吗?
作为孤勇者,圣人依凭的是人存在的母体——精神的“无为”的道。圣人终其一生,信从和持守这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