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乘的那些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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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乘我不知道有多少人知道和真正的了解,顾名思义海乘就是:海上的乘务员。跟空乘差不多,薪水高,福利待遇好,环境好,轻松,还可以跟着邮轮周游世界。听起来似乎还比空乘好那么一些些。
懵懂的我,在快毕业的时候参加了邮轮公司的选拔,然后培训,考四小证五小证,练习跳水,游泳等各种求生技能和学习各种船舶知识。一切进展的都是那么顺利,花了半年的时间,将近3万多的费用,我成功的拿下了海员证和香港豪华邮轮公司的Offer。
梦想被实现的那刻,宛如聚光灯下的宠儿,笑魇如花,步履轻伐。我打电话告诉父母说,我以后可以挣很多钱给他们了。
“恩,我要干到退休” 我偷偷地告诉自己。
鬼知道,当我决定走这条路的时候背负了多少质疑声和压力。因为那时家境不是很富裕,并且要一下子交好几万的培训费。在加上生活费,交通费,学费,家里根本没有能力一次性支付!但我的决定非常坚定!父母也没有办法,在子女面前,他们永远都是妥协的,于是他们开始向亲朋好友这里借点那里筹点。
当时的我好不孝顺。
我一直都感谢爸爸对我说的那句话:“你想做什么去做吧,我负责出钱就是了”。这句话看似轻松霸气,但出自一个家境不富裕的父亲之口,我知道其中的艰辛。此后,我像个无底洞一样,吸食着父母的汗血。
妈妈至今都常跟我开玩笑: “当时你就是一个扫帚,家里有点钱,就全部扫去了”。
终于等到入职了。
我们一起有5 个人,4个男生,我一个女生,在天星码头等待接我们的船,吹着海风,望着这一切,有点不敢相信就这么的来到香港了。
这个城市给了我新的期待和希望,我丝毫不怀疑它会让我实现梦想!我小心翼翼地隐藏我的乡土气息,目不转睛地盯着周围的一切,害怕错过什么一样。等待虽然漫长,但一点也不无聊,海风是甜的,花草树木是微笑的,路过的行人是亲切随和的。
下午5点的时候,接驳船过来了,船很大,两层,一次性能坐下三四百人。第一次坐船感觉很新鲜,但没多久就开始反胃了。行驶了将近10分钟的样子,我看到了停在远处海中央的那艘巨轮。我知道那就是我要将青春挥洒的地方。5分钟之后,船停下来了抛好锚,我们开始下船。浮台上穿着制服帅帅的工作人员仔细地搀扶着每一个即将下船登船的人,我迫不及待地跨上浮台,兴致勃勃摇摇晃晃地走上楼梯登上邮轮。
邮轮有9层,里面正如电视里看到的那样:豪华,很大,像迷宫。据说来这上面的客人非富即贵。
办理好入职手续,我们被各自部门的人带领到宿舍。所有船员的宿舍都是安排在船下负3层,光线不好,空间很小,1米的床,分为上下铺,每个房间住4个人。房间内剩余的空间只能容下一个人站立。这也是我第一次真正的看清楚船员的生活,很难想象无比豪华的邮轮,还有这样的地方。
傍晚时分,我坐在甲板上 , 吹着海风,静静的欣赏维多利亚港的景色,恍如置身仙境之中,邮轮被璀璨迷人的夜色笼罩着,显得更加高不可攀。海面在灯光和微风的抚摸下泛起了潺潺波光,如抹了浓妆的女郎,性感妩媚,挑逗着甲板上驻足的游客。他们脸上洋溢着欣喜的微笑,情不自禁的“哇一声”,好像只有这样才能表达对维多利港的赞美。新鲜感,好奇心驱使我有一种想要去了解他们的冲动。我想问他们“来自哪里?做什么的?在邮轮上玩的开心吗?”
我所谓的海乘生活也带着未知和满怀期待开始了……
第二天,老员工带领我熟悉整个船的区域和介绍我的工作内容。当时跟我讲的时候,我光顾着好奇和记路了去了,等我晃过神来,我才明白我的工作内容:负责客房的卫生。
“不就打扫卫生吗?应该很轻松。在学校的时候经常打扫卫生,没有什么难度,”我心想。
按规定:老员工要带新员工一周时间。所以接下来的 一周我都跟着老员工作。每天中午12点钟上班忙到下午2点多或3点多就下班,感觉 也还好。下完班,我就独自一人跑到甲板上听歌,看海,一直待到晚上9点钟。我没有想到接下来的工作彻底摧毁了我对海乘的一切幻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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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睁开眼,躺在床上,透过窗口玻璃就能看见空无边际睡眼朦胧的大海。周围很静,今天是我“”出师“”第一天,我要独自负责一个区域的卫生了。
如往常一样,快到12点钟,我们去到船舱底下的布草房领取布草,准备接下来的工作。
分配到每个人手上的房间差不多有9-10间,你必须在晚上8点钟之前把这些房间打扫干净,并且配齐好房间内的洗漱用品。
最困难的不是打扫卫生,而是从船仓底下把布草拖到每个房间(房间分配的楼层不一样),一个体格健壮的男士都感觉太吃力,更何况一个小女生,靠背,抗肯定是不行,所以我只能采取扔,滚的办法。
为了争取早点下班,我基本上都是靠跑的,但效率还是太慢,一直到晚上7点多钟才完成工作。其他人在下午4点到5点钟就完成了。
整整一天下来,全身酸痛,特别是脚,那时如果有微信运动,每天排名第一的肯定是我。疲惫不堪的我倒床上就睡着了,当时我也不知道自己能坚持多久。
此后我也很少去甲板上了。每天下完班,洗完澡就休息了。因为工作强度太大了,饭量虽然大增,但一个月过去了,我的体重却从106斤,降到86斤。
当时大家见我的第一句话就是“你太瘦了,这要是来台风,肯定会被刮走”。一个月瘦20斤也是破了我的记录了。
两个月过去了,我感觉已经支撑不下去了。当时正好有个机会可以学习荷官。没错就是你在电视里看到那种,在赌场发牌的工作人员。但是学荷官是有要求的:五官端正,身高163以上,手好看,生辰八字不能跟老板的相冲,不能是汗手等等。
邮轮真正盈利的地方是靠博彩业。 香港不比澳门是禁止赌博的,所以一般邮轮都会开去公海赌的。
荷官相对于客房部来说会轻松很多,挣的也多,所以我报名了,很荣幸各项指标都达到了。至此以后每天下完班我就努力的背赔率和练习心算技巧。
资质差,心算能力差,对数字一点都不敏感的我学的比别人慢很多,通常一两个月就能学会的,我却要花4个月。最后我并没有如愿调派到博彩部,而是去了另外的一个部门,监控房。不过对于我来说,我已经很满足了。
我们总共4个女生轮流休息,工作也很轻松,关系也很融洽,所以我的状态也比之前好了很多。邮轮上的伙食是非常好的,几乎差不多3个小时就有食物供应,西式中式的都有。
在监控房有一个特权就是可以免费叫餐,然后服务员负责送上来。靠着这个特权,我们4个女生整天毫无节制的吃喝,在快要离开这个部门的时候,我的体重也从之前的86斤瞬间飙升到原来的体重,她们也不例外。
荷官部缺人,我们4个小女生,就轮流去赌场实习发牌。第一次走进赌场,就感觉自己到了另外的世界,每个人的眼神都全神贯注的盯着牌桌,有的人大喊“吹,顶”,有的人默默的祈祷着自己能赢,有的人站在赌桌前的电脑旁认真的研究着那一排“录”,希望得出一点规律。真是好不热闹,我穿过烟雾环绕着的人群,来到赌桌上,坐下,等待客人投注。我能清楚的看到每个人眼神里的那种期待和饥渴。我很紧张,手一直在抖,抽出第一张牌,我如释重负一样,接着又是第二张牌,第三种牌。我仔细的按照操作规范步骤,做好每一步,生怕出错。后来我才知道,虽然大家都围着你,但是没有几个人是盯着你看的,他们的注意力全都在牌桌上,我的紧张是多余的。
通过在外场实习两个月,我已经熟练的差不多了,凭借女性的优势,我被直接分到VIP了,不用整天对着一帮人,吸食者二手烟了。VIP是专门接待几百万以上的客户的,所以不用每天发牌,基本上都是整晚干坐着那里聊天发呆的。一个月能来一两个进VIP的大客算是很好的了。
荷官跟荷官之间的关系也很微妙,在赌场老人欺负新人是很明显的一个现象,尤其在女孩子之间。如果你哪里算错,部分老荷官不会耐心的教你,他们会当着上司或是很多客人的面说你:“这个数小学生都能算出来,不知道你脑袋里装的时候,这个简单数都算不出来,早点回家吧”。 VIP里全部都是女的,又没事干,所以养成了八卦,说三道四的风气。我很讨厌这种风气,所以进去之后,除了工作交流以外,我就尽量避免和其他人聊天,导致最后很老人都不愿意跟我同台,因为我很无趣。
一个月有4天的休假,所以一般我们都选择上岸逛街买东西。在邮轮上你很少有机会花钱的,也很少有机会穿自己的衣服,不用自己洗衣服,有专门的人负责清洗熨好送给你。
我待了一年的时间,被调派到另外一艘邮轮上了。工作一切如旧,但同事之间的关系却比之间那艘船好多了,(因为这里没有老人和新人的区别)每天按部就班的工作,睡觉,吃饭。我也升职了,薪水也涨了很多,工作比以前更加轻松,自在。只是偶尔觉得自己应该要出去闯闯,不能这么安逸的生活。此时维港的夜景,也早已对我没有吸引力了,大海也只是无尽的水。
《海上钢琴师》里说:“在海上生活久的人,是看不见大海的美丽,听不见大海的声音”
我想我已经丧失了欣赏大海的这种能力了。
我开始长达半年的失眠,最后我选择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