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名剑（八）
不夜城地下有一个水牢，很多穷凶极恶的恶鬼就被锁在那里，有的被关了二三十年，有的已经被关在那里上百年了，他们的怨气积累到一个很可怕的程度，使得他们扭曲得越发面目全非，但是他们的力量也是随着时间成长壮大。孟乔说，为了压制住那里的恶鬼，几乎将不夜城冥府以往的所有精锐都葬送在那里。若是放在以前，只需要动用三成冥府鬼差便足以踏平万鬼窟，那鬼王以为放出那些恶鬼，可掌控他们的话，未免也太天真了。
百晓生也是直说自己倒霉，才新官上任没两天，万鬼窟的人就差点成功放走水牢里的那些恶鬼，所幸陆判官去得及时。百晓生大都负责公文方面，所以这水牢恶鬼一事与他没有多大干系，但是陆判官将精力都放在处理水牢一事，冥府的大小事务就全都交托在一些冥府老人和百晓生身上。南瑾亦也是比较讶异的，不夜城的水牢有些人都听过，但其实大部分人，甚至是现在不夜城冥府的鬼差有很多都不知道它具体的位置，万鬼窟的人又是如何得知的。而万鬼窟选择在鬼差巡夜、陆判官和孟乔等人不在冥府的时候偷袭，按照百晓生说的，那位陆判大人又是如何这么快反应过来的？
九月初一，不夜城上空一夜之间便盘旋了很多怨气，就连孟乔住的地方也遭到了袭击，还好陆判官之前怕万鬼窟的人再对这些孩子下手，派来一队鬼差守在这里，加上南瑾亦也在这里，那些孩子只是受到一些惊吓，毫发未损。但是由于误入万鬼窟设下的陷阱，冥府的鬼差损失惨重。
九月初二，陆判告知冥府众人，曾派遣十人潜入万鬼窟，最后成功了两人，有一人为了传送消息被鬼王花不雨发现，已经魂飞魄散了。不过消息最后还是被找到了，信上说，鬼王花不雨，前世名汪洋，清岩人氏，得一法阵，有灭世之威力，需三千人祭阵……陆判官得知万鬼窟的阴谋，取冥府生死簿，找出符合祭阵条件之人，然终是不及，三千人数已被凑足了贰仟八百九十九人。
九月初三，南瑾亦与孟乔百晓生等人寻找鬼王花不雨前世信息，知己知彼方能临阵不危。众人找了多个时辰，最终在一卷书轴上记载了有关花不雨的只言片语。花不雨，前世名汪洋，字清，家境贫寒却善于经商，年纪轻轻便已是一方首富，修桥造路，福泽乡亲，本应是有大功德的善人，如今却成为令人闻风丧胆的鬼王花不雨。南瑾亦又在另一卷略显黑色的书轴上看到汪洋的死因，烈火焚烧身亡，府中三百余口血溅刀下。为了更加了解事情的前因后果，百晓生被陆判官派去人间查明真相，抗不住百晓生的胡搅蛮缠，南瑾亦便和他一起去了。由于判官特许，南瑾亦和百晓生也就可以光明正大出现在人们眼前。
清岩村，早已不复昔日汪洋在的时候那般光景，留下的都是一些老人，得知朝中刚正不阿的刘石大人回乡养病，这贫瘠之地才又渐渐有了人流来往。对于汪府，很多老人的印象还很深刻，当时汪洋在外面挣了大钱回来第一件事就是造了那座恢弘大气的府邸，接待着来自四面八方的朋友，若要问旁人对那座府邸的第一印象恐怕不是有多华丽，而是有很多花，很多很多花。
“有人曾问过，汪老爷，你宅子咋弄那么多花啊？”老人向南瑾亦和百晓生介绍当时的情景。
“当时汪老爷就拿着一枚铜钱说调笑说世人不都说这铜板有一股铜臭味吗？你看我家有这么多铜板岂不是一屋子味，那可不得弄点花香遮掩遮掩。”老人似乎想起那画面，还不由笑起来。
“当初那汪老爷是一顶一的大好人、大善人，不管哪户人家有困难，只要去到汪府，汪洋老爷绝对不会推辞不帮。而后，汪老爷还带着我们这些世代耕农的人家去山上种果树，建造木筏去捕鱼……清岩村民的生活也就一天天好起来了，只是没想到有一夜，汪府突然着起大火，所有人都来不及反应，整个汪府就没了，那些个天本是大雨延绵不断，你说咋那夜就不下呢？它咋就不下了呢……”
南瑾亦和百晓生走到原先汪府的位置，黑乎乎一片废墟，旁边还有一个老人撑着伞站在那里静静地看着那片废墟……
“请坐。”刘石对南瑾亦和百晓生说，他做官做了半辈子，自然也能看出这两人不凡。
“你们好像对汪洋的事很感兴趣？”刘石说。
“嗯。”南瑾亦说，百晓生没有想到南瑾亦就这么承认了，南瑾亦虽然上次没有见到刘石的脸，但是通过他的气息还是能感觉到是同一个人的，被孟乔都称赞的人他们也不需要提防什么，况且这个人或许更加了解汪洋也说不定。
“汪洋应该没有你们这样的朋友吧？”
“我们怎么可能和那鬼王成为朋友？”百晓生反驳，南瑾亦看了他一眼。
“鬼王？什么鬼王？”
百晓生讪讪地转过头去，最后还是打着马虎解释，“汪洋已经不是昔日的汪洋，甚至有可能会威胁到天下苍生，我们来到这人间也不过是为了清楚他的底细。”
刘石皱眉不说话，安静了有一会。
“汪洋与我是挚友，我大他一岁，为兄，他为弟。我入朝为官，求得封侯拜相；他走南闯北，尽取天下财源。我知道汪府惨案一事已经过去一个多月了，所有的证据几乎都被人处理掉，但我坚信汪洋一定是被人害了。”刘石握住茶杯的手青筋显露，能看出他有多用力，“多年来我一直暗中追寻，才发现这件事情的指使人指向了……我一直把他视为恩人的，却怎么也没想到……咳咳……”刘石说得很是激动，咳嗽两声，竟有血液从嘴角留下来。南瑾亦看得出，刘石已经是油尽灯枯之态了，可能只是因为有点武功底子身体也比较强壮，加上多年盘旋心中的执念，才使他能够强撑着。
“汪洋的往事，我都记录着放在这个盒子底下，或许对你们有帮助。他在人间的冤屈，我会用我的余生去为他雪冤的。而剩下，就麻烦你们了，他不想的，他不想的……”刘石像是一下子苍老了一样，不停地咳血，后来守在外面的下人进来了，把他扶去木床上休息。
他不想的……不想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