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江边疑尸

罗淼刚吃过早点，就收到了在淳江岸边发现有人遇害的消息。据说死者死的很惨，赤裸着身体，躺在江水刚好能漫到的地方。罗淼有一种预感，这一定是个棘手的案子，而且不出意外又会落到自己的头上。就算自己和唐川是很好的朋友，但也不能总拿这种案子来麻烦人家。毕竟，人家的主业是教书育人，而不是陪着他的刑警朋友天天围着死尸打转。

不一会，罗淼就接到了正式的通知，上面对这件案子非常重视，局长点名要“经验丰富，能力突出”的罗淼来办这个案子。罗淼听到这两句褒奖，也不知应该是高兴还是无奈。上次物理学博士杀人案，要不是唐川发现了共振器，真的就成了无头悬案。而最后，唐川只是得到了一比顾问费，而各种名誉都归到了自己的头上。虽然这也让罗淼很开心，但罗淼总觉得这到底大多是唐川的功劳，没有唐川，罗淼不过是个寻常的小刑警而已。

来到唐川这里以前，罗淼还是抱着最后一点侥幸心理。这案子虽然怪的很，但大抵还是有些思路。他来跟唐川捋顺一下案情，看看能不能有什么新的线索。

发现尸体是个老头，每天都来江边的栈道来运动。今天他来的格外早，就发现有个人躺在江边，朝阳把江水和那个人染得一样血红，可老头却发现那个人什么都没穿。等老头走下栈道来到江边，就被躺在江水里的这个怪人吓得直接坐在地上。那人的脸上血肉模糊，五官什么的已经看不出来，似乎都翻到了周围浓密的头发上。老头屁滚尿流得报了案，警察没一会就赶来了，又发现这个人的手有被灼烧的痕迹，指纹全部损坏，没有了任何意义。不过致命伤既不是死者脸上的开放性创口，也不是手上的烈火焚烧，而是颈部的几道勒痕。死者被人从后面勒住脖子，直到窒息身亡。

死者的死亡时间估计是前一天晚的八点到十点，但这之后上下过一场大雨，所有的类似脚印一类的痕迹都被冲洗没了。但在不远处的桥下，警察还是发现了一辆被遗弃在杂草从中的公用自行车，是市里常见的刷身份证就能借去的那种。自行车旁边还有一些焚烧未尽的衣物，警察在里面找到了一个叫傅坚的人的身份证。巧了的是，在继续的追查中，警察发现傅坚正是这辆自行车的最后一位租借人。在追查傅坚的踪迹的时候，发现这个人最后一次使用身份证实在一处小旅馆登记住宿。旅馆的人反应，这个人一直住到了4月11号，12号晚上就不见了踪影。他的房费是预付的，一直到4月18号。

警察又在傅坚的房间里提取到大量信息，例如毛发，唾液，指纹一类的东西。正好，提取的指纹和DNA把江边的死尸和傅坚这两个人联系起来，拼图就这样完成了。傅坚被人在江边残忍杀害，而行凶者在处理傅坚其他的遗留物品的时候因为某件事情不得不离开，就把自行车和衣物都藏在了草丛里。这是警方在一整天里搜集到的信息，一副图画正在缓缓展开。所有的证据都形成了链条，虽然细碎，但非常能说明问题。

罗淼决定，要先从死者傅坚的背景出发。如此大费周章的行凶，背后的故事一定不简单。如果能从调查中得到凶杀性质，案件基本就完成了一半。另一半，作为一个原来做过审讯工作的刑警，罗淼有信心能找到那个凶手。
经过一番排查，罗淼又发现，这个傅坚的背景“干净”得很。他是一个纯粹的赌徒，有钱就去赌，没钱就去四处借钱。一般情况下，他都是住在离淳江不太远的一家网吧里。不过如果他赌赢了钱，就会去一边的夜总会花天酒地一番。不过这都不是他生活的核心，那核心就是赌，除了赌，傅坚别的什么都不碰。所以，傅坚的生活圈子可以简单概括成“赌徒和债主”。有了圈子，排查就有了方向，罗淼最后把视线放在了两个人身上。

一个叫胡明，算是傅坚的一个债主。傅坚连坑带蒙骗了他好多钱，然后就玩失踪。不过胡明是个瘦小的瘸子，傅坚是个强壮的大汉，胡明在傅坚面前讨债是没什么力度的。只是调查的时候，警方发现胡明其实是个阴狠的角色，这才让他留在了怀疑名单里。另一个叫高壮，如他名字一般，是个彪形大汉。高壮也爱赌，但却逢赌必输，钱几乎都输给了傅坚。高壮怀疑傅坚出老千，就在傅坚出事的前两天还和傅坚大打出手。不过因为傅坚跟那个地下赌场的老板关系好，高壮一点便宜没占到，还挨了顿打。

不过，一条线索蓦然付出水面，傅坚竟然还有个已分居多年的妻子。更出乎意料的是，妻子还给她养育了个女儿。傅坚的妻子叫陈婧，经营一家小餐馆。虽然没有和傅坚正式办理离婚手续，但已经是形同陌路。不过有一点，傅坚有一段时间总是找陈婧要钱，不给钱就又打又骂，还时常说要把女儿卖到夜总会去。

让罗淼好奇的是，他去走访陈婧家里的时候，发现陈婧听说傅坚遇害后的表情非常不自然。审讯科的经历告诉他，陈婧一定知道什么事情。不过很快，当他施展他的讯问功力的时候，陈婧的表现反而自然得很，一切对答如流。

“所以你来找我对付这个女人？”唐川问道。

罗淼摊了摊手，“我只是在陈述案情，这个女人倒没什么，反而是她的女儿。自己的父亲惨死，她既不惊讶也不动容，哪怕是一丁点的感情都没流露过。反而是麻木，是冷漠，这会是小女孩该有表现吗？”

“所以你觉得这对母女是突破点？”唐川又问道。

“现在来看，可能很大，胡明那边真的是一点线索都没有了。”罗淼无奈得说。

唐川抿了一口咖啡，笑道：“所以你就拿这种小事来占用我宝贵的时间？我可以去见见那个女人，不过在这之前我得问你个问题，你是怎么把死尸和傅坚联系起来的？”

“事实上，这一点是存疑的。”唐川平静地说，“死尸有的是DNA，傅坚有的是指纹和身份证。是小旅馆把这两点串在了一起，那小旅馆里连个摄像头都没有，你怎么就确认从那里得到的线索就一定是准确的？”

罗淼一阵语塞。在来唐川这里之前，他从未想过这个问题。

“算了，无论如何，傅坚都是个关键的人。我就跟你去会会这个女人好了，反正最近学校放暑假，我闲得很。”唐川把咖啡一饮而尽，一脸微笑得望着尴尬的罗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