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悦社群征文：知否？知否？应是“我们家”

20190211  星期二  小冷

大年初一，我在家吃晚饭时，老妈打电话过来：“你上来了吗？”我在电话这边再三提高声量：“上来了，上来了，上来了！”老妈耳背，我得大声说话。老妈总算听清楚我说什么，言语当中甚是欢喜：“那明天过来吃饭。”我心想：那是自然的。

每年过年，我们三姐妹都会回娘家，只要大年初二大家都没什么事，就约在初二，否则就推辞一两天。所以，今年哪能不例外呢？

大年初二，当我抱着老二出现在娘家门口时，我却五味杂陈……

两个星期前，在娘家。我洗碗时，顺手把水洒在小一点的洗菜盆里，谁知水却洒在地板上。洗菜盆有一大一小，我记得以前它们下面都是有水管接着的。我指着洗菜盆，顺口对站在旁边收拾厨具的三妹说：“他们这里怎么变成这样了。”三妹没有回话，但是我自己却吓了一大跳：这里，可是我生活了二十几年的家，我口口声声说的“我们家”竟然改口成“他们家”。我……

老妈欣喜地接过我手中的老二，我穿着拖鞋，在房间里踱来踱去。我看看这，摸摸那……脑子里不停地回想起上次我在娘家说过的这句话，也不停地怀疑：我当真是这样说的吗？哦，怎么可能？时间呀，你确实是惹人泪的坏家伙。你不仅偷走了我的容颜，还偷换了我的言辞。难道，你这是在惩罚我吗？

婚前，我是一个不怎么恋家的人。相必是因为父母经常吵架，他们关系不怎么好。从小，我就没见过他们一起去逛街，散步……哪怕是过年这样阖家欢乐的节日，常常也会吵起来。所以，吵架反倒成了家常便饭。一年当中，没几天是和好的日子。有段时间，我愣是不希望他们和好，这样他们就不会吵架了。他们往往是没说上几句就大吵大闹，吵得厉害时，邻居们就跑过来劝架。我从小就特别敏感，每次父母吵架，我就不大敢出门，觉得出了家门大家就对我指指点点的。那些年，父母吵架可是出了名的。所以，我不怎么喜欢呆在家里。

工作时，学校没有宿舍。尽管我们家就在学校的对面，只隔着一条街，但是我还是想着出去住，哪怕得借钱租房（工资前三个月还没发）。

大学时，每学期放寒暑假时，我才回去一次。其实，从学校到家坐车的话最多也就两个多小时。每年国庆7天假期，宿舍就只剩我一人。

初高中，住校舍，不过，每星期还得回家一次。每每快到家门口，我就莫名地紧张起来，我担心父母又在冷战。若只是冷战还好，万一……

小学六年级，我无意中听见父亲和隔壁邓老师的对话。父亲说：“若不是孩子小，早就离婚了。等孩子都大了，等他退休了，他就回家住。”“离婚”这个词无疑是一个定时炸弹，每每他们吵架时，我就特别害怕，万一他们离婚了，我该怎么办？我想过离家出走，但终究没有勇气。但如果那次也算是离家出走，那就曾经有过一次。

小学二年级，有次放学后，大暴雨还没有停下来。我等了一会，见没有人来接我回家。我索性自己冒雨离开学校，却故意朝和回家相反的方向走。幸好，被大姐找到了。事后，每每大姐提起这事，她都后怕，常说：“幸亏你没走多远，否则，就找不到你了。”至今，我也不是很清楚，当时我是故意走错，还是真地想趁机离家出走？

离家出走？那时我才七岁。不过，或许当真有此念头。毕竟，我在心里无数次祈祷过：我不是他们的孩子，他们只不过是临时组成的一个家庭，他们这是在破案。我？小小脑袋瓜里竟迷糊成如此，估计是侦破案电视剧看多了。

而结婚了，这下当真走出家门，离开了家。可是，当我在婆家过年时，当我叫着先生的父母为“爸妈”时，当我有了孩子时，我却越来越想家，愈来愈想我的父母。好在娘家离我现在住的地方很近。前几年，每每到周末，母亲常会来我家坐坐。但最近一两年，极少过来。粗心的我，现在才知道原因。

大年初五，和母亲到医院看姨妈时，表姐提起母亲不认得路的事，我心里不由地“咯噔”一下，连表姐都知道的事我竟然还不知道。而父亲，听大姐说，父亲好似有痴呆的倾向。我心里甚是难受，对于父母亲，我竟疏忽到如此。

近几年，我回娘家的次数越来越少。平常节假日、父母的生日我们虽然都会回去聚一聚，吃个饭，说说话；但都是母亲提前打电话给我。而关于父母近一两年的变化，我却极少去留意，以致现在还把“我们家”改口成“他们家”。

有些人，回家是一件奢侈的事。可是，于我，却只是几分钟的事。但即便是咫尺之间，我硬生生地把它走成千里之外。

知否？知否？“他们家”应是“我们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