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2家房客·遮着面纱的女人

   

    公寓楼的楼道比较长，40多米，从右开始依次标列了序号“1、2、3……”一直到最左边的23号，电梯口和12号面对面。

    518，刚搬来一个养狗的女人，趁着别人上班，把两只狗放出来，在楼道里溜达。40多米的长度，足够宠物狗散步了，省时省力。

      方便了她，楼道里其他用户怨声载道。这不，5楼的住户凑一起吐槽了那一条狗。

      “那天我一出电梯，一条狗盯着我手里烤鸭袋子，吓得我使劲往上举。”刘奶奶边说边使劲地举着手，跷着脚，怎么努力也不过1米5的个子，和她上小学四年级的孙子差不多高。

      “没有人要的狗吗？”6楼的王叔不明所以，追问着。

      “嗐，怎么没人要，有主儿的”，5楼的田大娘抢在刘奶奶前头，一脸的不满，“我有一天下午开门出去，有个小狗在俺家门口撒尿，气得我使劲给它一脚！”

      “然后呢？它主人没出来？”刘奶奶好奇地问，“那个狗嗷一嗓子，撒腿就跑，它主人就探着头看看，理亏也没敢说什么。”

      “该，踢得好，踢她主人更好！狗不懂事，人也不懂事？”刘奶奶接上了话，义愤填膺。

      一直沉默的宋奶奶推着婴儿车，车里坐着8个月的孙子，“还说呢，那天狗扒俺家车上，把我孙子吓一跳，睡觉还哭呢，这一家子真不讲究！”说到这个话题，宋奶奶这个从不背后说人闲话的人，也忍不住了。

      那天，我开门取快递，一条毛绒绒的比熊犬从左边飞奔过来，搂着快递员的腿，伸出粉红色的舌头，开始“哈哈哈……”地献媚，快递员皱紧了眉头，轻轻地用脚踢了它一下，可是比熊犬仍然死皮赖脸地抱上了快递员的腿，哈喇子都流到人家裤子上了。

    “谁家狗？啊？”快递员给我送完快递，被一条狗缠住了，耽误人家送货了。“再不出来，我打死它！”他恨恨地喊着，确定全楼层的人都听到了，因为有几户已经开了门，好奇地向这边张望。

      片刻，一个软弱无力的女声轻悠悠地飘来：“棉花糖，回来，回来啊……”最后的“啊”字，没有主人的霸气，反而是乞怜一般的央求。

      “棉花糖”名如其狗，黏黏糊糊地腻歪，对它主人的召唤置之不理，用两条后腿，拼命向上蹦，大概是希望快递员抱他吧。遇上这么难缠的狗，快递员飞起一脚把棉花糖踢远，赶紧走进了电梯。“棉花糖”仍然穷追不舍，站在电梯门口，急得直哼哼。

      左边又跑出一只黑狗，冲着“棉花糖”大喊大叫，好像对它发号施令，这只不会是“云朵妈妈”吧。我正期待着，主人又软绵绵地送来一句：“杨梅，把棉花糖领回来！”

    哈，它居然叫杨梅，可能是颜色比较深吧。棉花糖像个受了委屈的小媳妇一样，在杨梅的恐吓声里，夹着尾巴乖乖地回了家。

    一“狗”降一“狗”，名副其实。

    邻居们见没有后续，关上门，散了场。我继续站在走廊里，等待它们“犹抱琵琶半遮面”的主人，只闻其声，不见其人，这个人，可真怪！

    “嘭”一声，门关上了，见见它们主人的愿望破灭了。

    邻居们投诉不断，楼长王姐一马当先，敲开518的房门，会一会那个神秘的狗主人。

    后来据王姐说，她当时立在门口，被钉子钉住似的，一动都动不了，眼前的女人遮着面纱，却也遮不住女人脸上一半多的烧伤，“啧啧，就像《天龙八部》里的铁面一样，老惨了，哎呀……”

    “我把到嘴边的话给咽下去了，只嘱咐她，最近有偷狗的，看住了狗……她一下就懂了。”

      此后，走廊里再也没有那两条狗的身影，据说518连夜搬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