植物不说话丨苦 瓜

总算知道了什么是苦瓜脸～人吃了苦瓜后的嘴脸。

曲线蔓妙，碧绿晶莹的苦瓜，也许是相貌与味道反差最大的植物果实吧。

人们都说苦瓜能清火。中药里败火的东西，好多是苦的。比如黄连，比如牛黄。可那些是药材呀。没听说有爆炒黄连和红烧牛黄吃的。

中医讲究食药同源。不太苦的，干脆入馔。

悄悄的进村，打枪的不要。

湖南人爱吃苦瓜。

距我初食苦瓜没两年，人艺一位青年演员来家。听他说，不久前剧院为排一部戏，曾去湖南体验生活。由于气候潮热，当地饭菜喜烹大量辣椒，曰祛湿。辣椒冇补，两头受苦。吃了大量辣椒后，人们火烧火燎，于是再吃苦瓜。

辣椒……苦瓜……辣椒……苦瓜……循环往复，以致一生。

不吃辣椒不是正合适吗？

又过了两年，电影《大浪淘沙》上映。片中的赵教官在家乡长沙，接待自己在军校的学生时，说要请他们吃苦瓜炒鸭子。

听上去，这似乎是当地一道名菜？苦瓜败火，鸭肉性凉，苦瓜炒鸭是一道粤菜。当然，苦瓜和鸭子哪里都有，不仅限于岭南。湖南人赵教官做的苦瓜炒鸭子，肯定会加不少辣椒吧。

广东人还爱把苦瓜切片，与牛肉同炒，加豆豉。或将苦瓜切段，中间虚空处酿入肉馅上屉蒸，叫苦瓜酿。苦瓜酿的苦瓜，没魂儿了。

我做苦瓜多素炒，投以蒜片，断生出锅。平时炒苦瓜不爱染色，调料嘛，只有料酒和盐。吃的就是苦瓜那股翠脆的清新劲儿。

有炒苦瓜加糖的，说太苦。

咳，那你买它吃它干嘛？

拔丝红薯多甜呐。

苦瓜虽苦，但由于品相俊逸，可入画。

清初著名画家石涛，本为明室胄裔，童年时遭遇国破家亡。颠沛流离，四方游历，石涛后来落发为僧，驻锡于安徽宣城敬亭山广教寺。

石涛自称“苦瓜和尚”，不仅种苦瓜，供苦瓜，画苦瓜，而且天天吃苦瓜。石涛传世于今的绘画理论著述，书名就叫《苦瓜和尚画语录》。

石涛热爱苦瓜的行径，大概与其身世和生活际遇有关。甭管从前如何显赫，现在既然已经落魄，那就干脆苦下去算了。

其实，从内心深处来讲，石涛还是很向往甜蜜生活的。否则，他不会于康熙年间，以明裔之身，口称“臣僧”两次接驾。

世上能有几位免俗之人？只不过未能得逞罢了。

有人说，酸甜苦辣咸，什么都得吃点儿。这话大体不错。

虽非神农，但人还是要尽量多尝试、体验一些东西。除了苦瓜，还有友情、运动、学业、恋爱、事业、挣钱……莫负此生。

我食苦瓜不频，浅尝辄止，屈指可数。如石涛那般，天天吃顿顿吃可受不了。

我大俗人一个，觉得生活已经够苦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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