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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怕王小波吗《黄金时代》书评

2018-10-28  本文已影响72人  十月_4269

    王小波先生的《黄金时代》取得成功,并不意味着他的作品的可读性为之改观。

    阅读一般都是建立在按照惯例,线性顺序,一目十行大略阅读方式上的。作品终结,阅读即告停止。阅读以一种确认和获得的信息大到多于写作为依据。所谓“可读性”就是一环扣一环,借助首语重复增加读者印象,也就是“概况”“复述”,让“意义”保持在眼前,是充实的现场呈现的,因为意义最怕虚空。   

    总之,对现代小说可读性提出质疑看来是一个徒有其名的问题。因为可读性概念是相对的。任何可读性从某种意义上说都以不读作为代价。重要的是问一问人们选定让人读或自己要读的究竟是什么。

《黄金时代》中王小波的写法打破了一般的阅读习惯,既无时间顺序,又无事件顺序,似乎是东一榔头西一棒子地唠家常。但显然,小说中的话语能起到震撼人心的效果。例如:“那一刻他感到浑身无力,就瘫软下来,挂在我肩上。那一刻她觉得如春藤绕树小鸟依人。她再也不想理会别的事,而且在那一瞬间把一切都遗忘。那一瞬间她爱上了我,而且这件事永远不能改变。”“后来我才知道,生活就是一个缓慢受锤的过程,人一天天老下去,奢望也一天天消失,最后变得像挨了锤的牛一样。可是我过二十一岁生日时没有预见到这一点。我觉得自己会永远生猛下去,什么也锤不了我。” “同样的事做多了就不再有趣。”“陈清扬说,那一刻她觉得自己像个礼品盒,正在打开包装。于是她心花怒放,她终于摆脱了一切烦恼,用不着再去想自己为什么是破鞋,到底什么是破鞋,以及其他费解的东西:我们为什么到这个地方来,来干什么等等。现在她终于把自己交到了我手里。”

显然,话语效果组成了《黄金时代》的叙事结构,这些话语不可忽视,从这点来看,这就是一部小说,尽管和别的小说不大一样。

是一部小说,而非自传,也非自传体文学

王小波先生通常的作品以第一人称进行叙事,《黄金时代》也不例外。“我”在云南下乡,“我”个头很高,饿纹入嘴,头发乱糟糟,是真实的作者形象,但仅仅就外部形象而言是真实的,但作者所叙述的故事是虚构的。

正如作者所言:“有一些小说家喜欢让故事发生在过去或者未来,但这些故事既非对未来的展望,也非对历史的回顾,比之展望和回顾,他们更加关注故事本身。”

“我喜欢奥威尔和卡尔维诺,这可能因为,我在写作时,也讨厌受真实逻辑的控制,更讨厌现实生活中索然无味的一面。假如说,知识分子的责任就是批判现实的话,小说家憎恶现实生活的某一方面就不成立为罪名。”

《黄金时代》是作者对以上说法的佐证。作者以六七十年代“上山下乡”的知识分子为主角,描述了那一代人的普遍生活状态和迷茫的心态,他们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到吃饱穿暖都困难贫困的深山老林?以及来干什么?

当时响应号召,接受上山下乡安排的都是二十岁左右的年轻人,正值人生的黄金时代,“那一天我二十一岁,在我一生的黄金时代,我有好多奢望,我想爱,想吃,还想在一瞬间变成天上半明半暗的云。”爱情,是年轻人追逐的目标之一;即便生活条件恶劣,周围环境压抑。所以作者借由王二和陈清扬之间发生的故事描述了当时处境不堪的知识分子的生活和爱情。

故事的主人公王二和陈清扬都处于人生的黄金时代,稀里糊涂地下放、下乡,莫名其妙地被孤立排斥,两个人共同对抗所受的遭遇,不肯服软、不肯认输。最后两人分手,各自回去。

“敏锐的读者可能会说,我写这些无非是要说明,我写的是小说,我是知识分子。我的用意就是如此。有种文艺理论认为,作品应该‘源于生活,高于生活’,但我以为,起码现实生活中的大多场景是不配被写进小说里的,所以,有时想象比摹写生活更可取。” 显然,作者对“源于生活、高于生活”的提法并不赞同。作者通过想象把故事写出来,突出其存在的荒诞感,同时借此批判现实,这是作者从事写作的想法。因为我们所经历的现实大多是苍白乏味、不值一提的,更不值一写。

关于叙事方式

属于回溯性叙事,貌似散漫,实有主线。 王二和陈清扬的故事缘起于打针事件,中间穿插队长的狗的事件,导致王二被队长整,而后背痛发作,-——二人认识——暴露关系——上山疗养(加深感情)——下山——发配喂猪——和军代表起冲突——再次上山——回去——被揭发——写检查(叙述山上的故事)——再次相遇——揭谜(到底有没有爱过)

作品主要有三个场景,七十年代的云南清风山、写材料、九十年代的饭店。三个场景反复切换,主要以进入中年的王二为视角,重点描述黄金时代的故事,中间夹杂着种种现实事件。

作者反复描述的写交代材料,成为连接过去和现在的桥梁。

荒谬的现实

在作者的黄金时代,被莫名其妙弄到云南边远山区相应国家号召“上山下乡”,不知道为什么要来,来干什么,显然是现实的荒谬,对作者而言,为什么要改造,怎样改造,改造成什么样子,改造后的人还是自己吗,这些疑问都是一笔糊涂账,所以作者身处其中,只能置身事外,“什么事都与我无关”

对陈清扬而言,按照逻辑来说,她不是破鞋,就不应该被人孤立排斥,现实是,人们认为她是破鞋,从而排斥孤立她,只因为她和他们不一样。更荒谬的是,当她真的干起了破鞋的行径,倒没人说什么了;而她本人对自己的行为充满了疑惑和不解,加深了现实的荒谬感。

关于写材料,材料的次数和斗争的激烈程度并不是由斗争对象的行为本身决定,而是由“上头”的运动风声决定,“上头”的运动风声紧,写材料和斗争就频繁;风声不紧,就不频繁。最后被放走,居然是因为头头打了招呼。这也是现实的荒谬。

关于“xing”

"xing"无疑在《黄金时代》里占很大比重,王小波认为中国描写性的小说都不大对味,所以按自己的想法写出了性。性和爱相连吗?性是欲望的象征吗?性并不相同,甚至在每个人的身上,都会因为环境、情绪、想法的改变而有差异。《黄金时代》里的性坦诚、干净、无物欲,无关地位,甚至无关婚姻,是作者所认为的理想的性关系。只在当下,像吃饭一样平常,并且只和当事人有关。

女性的主导地位

《黄金时代》里,重点突出了对女性的尊重。

《黄金时代》里,处处体现了王二对陈清扬的支持、理解、呵护、尊重,王二的种种做法颇有风度,有极自然的极美好的感情流露。 因为被排挤,王二想“一跑了之”,陈不肯,所以他留了下来;在清风山上,王二不想下山,但陈厌倦了,所以他们一起下了山;两人去赶集,陈清扬走不动了,王二背着陈清扬走。写交代材料到最后,陈清扬忽然不理他,他没心没绪地呆了一段时间,独自回去了。没有纠缠和质询。践行了他的诺言“其实伟大友谊不真也不假,就如世上一切东西一样,你信它是真,它就真下去。你疑它是假,它就是假的。我的话也半真不假。但是我随时准备兑现我的话,哪怕天崩地裂也不退却。”

同时,。 故事以陈清扬的选择、想法为中心进行推进;关系的发展主要也是以陈清扬为主导推动的 。

王二因为背痛上山打针,陈清扬想和他说说心里话,她太孤独了。王二以伟大友谊之名引诱她之后,因为护牛被队里的寡妇打了一板凳,旧伤复发,陈清扬下山看病,一急之下当众坦白二人关系,王二到后山养伤时请陈清扬过去,陈清扬反复考虑后上山去找王二,王二为了证明自己仍然存在的事下了山,后又被军代表挤兑被迫逃到清风山,陈清扬和他一起走了。半年之后两人因为风声不紧下山,适逢运动,模式和那时的大运动一样,白天挨批,晚上写材料,没完没了,并且随着上级领导的意图时松时紧,直到陈清扬将自己写的一份材料递上去,斗争结束。两人分手。

  整个故事以王二的口吻叙述,但以陈的参与为主线,以陈的感受、想法向前推动,故事里的王二和讲故事的王小波都将陈清扬放在一个和自己平等的位置或者比自己还要重要的位置。 

正如王小波所言:“我承认男人和女人很不同,但这种差异并不意味着别的:既不意味着某个性别的人比另一种性别的人优越,也不意味着某种性别的人比另一种性别的人高明。一个女孩子来到人世间,应该像男孩一样,有权利寻求她所要的一切。”他是这样想的,也是这样写的。

“最后一个材料里到底写了什么?”带着这个疑惑,王二和陈清扬见了最后一面。仍以陈清扬为主导,两个人聊天、做爱、谈心,像老朋友一般自在,感情很深沉,写来却平静如水。二十年过去了,爱还在吗?“这件事永远不会改变”。即使不在一起。 

《黄金时代》没有按照常规写作,场景时时切换,说它具有维多利亚时期地下小说的韵味也好,说它描写了最理想的浪漫爱情也罢,说它具有时代的荒谬和梦幻感也行,总之,这篇小说经得住一读再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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