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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险中巴夜

2024-02-16  本文已影响0人  任风云

郑重承诺:本文系原创首发,文责自负。

本文参与馨伯乐第十五期【容】写作活动。

(一)

夕阳的最后一抹余晖隐匿在红山凹后,整个小镇笼罩在一片灰蒙蒙的暗青色中,如同叶江此刻的心情。不远处几个小院升起了袅袅炊烟,就像叶江鼻孔里喷出的怒气,似乎可以将这片幽冥的天空重新点燃。

“这他妈的是训练嘛?纯粹是整人!大队长也不管!操!”叶江站在长途汽车站门口,心里犹自忿忿不平。

30分钟前,经过一天魔鬼训练,早已精疲力尽的叶江终于听到了美妙的集合哨声,空空如也的肚子条件反射地“咕咕”叫了起来,禁不住咽了一口唾沫,长吁一口气。

望着天边的火烧云,叶江打趣地自言自语道:“Very Well!”以此来给白天的训练画上一个圆满句号。至于晚上的训练,那是晚上的事,目前头等大事是填饱肚子,才能有劲跟那帮教官斗智斗勇不是。想到这,叶江嘴角划出一个向上30度的浅笑,你们还有什么花招,全都使出来吧,哥也不是吓大的,只要你玩不死我,我就会让你知道哥也不是吃素的。

正暗自鼓劲时,右眼皮却不争气地扑棱扑棱直跳,我去,今晚还真能玩出新花样啊?不得不说,叶江的第六感还真是灵。当队伍被带到饭堂前,唱完歌准备步入餐厅的时候,政委刘晟单独将他留了下来。

叶江暗骂一声:“晦气!这孙子又想搞什么幺蛾子?”想归想,叶江却站得笔直,等待政委指示,表面的尊重还是要有的。见刘晟单独把叶江留下,大队长江昊和值班员李笑林也走了过来。

只见刘晟故作严肃地说道:“叶江,现在有一个紧急任务交给你!你能不能完成?”

“你大爷的!都不说干什么,你让我怎么完成?”叶江心里暗骂道,嘴上却说道:“坚决完成任务!”

“好!”刘晟夸赞了一句,抬腕看了看表:“现在是7点47分,上级要求我们去友邻348团取一份秘密文件,并且在今晚12点前传达完毕,现在命令你去348团把文件取回来,能不能做到?”

叶江差点一口老血喷涌而出,348团团部在米勒县,离这里40公里,来回80公里,这不是摆明要我命嘛?

叶江两道目光如两把利刃刺向刘晟,冰冷的杀气令刘晟不由自主地后退一步,但刘晟马上意识到不妥,假装咳嗽一声,笑着说道:“你不去也行,我派别人去,本次任务失败,扣10分。”

“狗日的又给老子挖坑,100分已经被你整掉20分了,再扣20分我就得打背包走人了!”叶江咬着后牙槽,挤出两个字:“我去!”

“好!12点,我们在操场等你,如果没有按时返回,贻误军情,扣20分!”刘晟像个老狐狸一样笑眯眯地看着叶江。

叶江的怒火再也压制不住了,我是刨了你家祖坟了还是咋地,干嘛处处针对我?

李笑林一把拉住叶江,笑着说道:“好样的,走走走,我去给你拿几个馒头,赶快上路!”

叶江想要挣脱,反正都得走人,先干死他龟儿子!却不想李笑林手上使劲,微不可察地轻微摇头,皱了一下眉,马上恢复笑容,拉着他朝食堂走去。叶江看了一眼大队长,只见江昊两手握拳,咯吱吱地响,但却没说一句话。

叶江被李笑林拉进了食堂,江昊对刘晟说道:“政委,以后有什么训练,是不是应该提前跟我这个大队长打个招呼?”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江大队,临开饭接到军区值班室通知有这么个训练任务,来副政委点名让叶江去完成,刚才你带队训练,没来得及和你商量,你要不相信,可以打电话问问军区!”

“哼!叶江名气不小啊,来副政委都要重点培养啊!”说完也不理会刘晟,大步朝食堂走去。

待看不到江昊背影,刘晟才得意地说道:“你说对了!叶江可是我的福星,能不重点培养嘛!”

李笑林见刘晟没有跟进来,连忙对叶江说道:“我记得镇上最后一趟班车是8点30分发米勒,这是50块钱,你赶快去买票,如果没票了你就跑着去,等你拿到文件,到团部门口等,我找车把你送回来,怎么算都来得及!”

叶江没想到这个平日里的铁血黑客,会在关键时刻这么帮自己,竟一时语塞。

“还愣着干什么?快走啊!”说完又补上一句:“你这个菜鸟不错,我还没玩够呢,怎么能轻意放你走呢?”说完还冲他挑了挑眉毛,恢复了大嘴猴的本性。

叶江一时无语,但内心却火热无比。

“给给给,拿着你的馒头,这还有一瓶矿泉水,赶紧去买票!”李笑林边递给叶江边催促道。

“谢谢!”叶江接过,从后门跑了出去,他不想再看到那个刘阎王,他怕自己忍不住把他门牙打掉。

李笑林看着他的背影,慢慢收起了笑容:“小子,加油!”

(二)

营区离车站大概2公里距离,叶江飞一般地冲到售票窗口,运气不错,还有票。

叶江还是第一次坐小镇班车,不明白为什么那个售票员会让他在车站大门口等?不应该是在候车室依次上车吗?算了,在哪等都是等,只要按时发车就好。

随着时间地推移,大门口很快聚集了一堆人,叶江有点懵,这些人该不会都是坐那趟班车吧?

8点35分,中巴车终于摇着它那肥胖的身躯,缓慢地驶出车站。其他人都面露喜色,估算着汽车速度,依据汽车可能停泊位置调整着站立地点。就像一个个老练的猎人,在精准计算着猎物可能突围方向。

本来站在路边靠前位置的叶江还没搞清楚状况,就像一片水中的落叶,被这躁动的人群给挤到了外围。

“我去?这是几个意思?不都买好票了吗?难道不是按号入座?”叶江有点疑惑。

很不幸,叶江的第六感又一次猜对了。

车刚停稳,随着车门吱扭一声朝旁边收去,仿佛银角大王拧开了紫金红葫芦,都不用喊人名,所有人自觉朝洞门涌去。

叶江被这阵势吓了一跳,身为人民子弟兵的他本能收紧双臂,靠拢双腿,尽量收缩自己身体,让老百姓先上。

眼看着中巴车跟包饺子似的,肉馅越来越多,远处还有几个人朝这边跑来,再不上车可就真上不去了。一想到还有任务在身,叶江只得在人群的裹挟下朝门边挪动。

“你个臭农民工,挤什么挤?弄脏了我的皮草,你赔得起嘛?”突然一声尖利的叫骂声在人群中炸开。

所有的目光都被这一声爆喝吸引了过来,叶江很纳闷,前面这个一头栗色卷发,穿着棕色毛皮大衣,活像个狒狒的胖女人冲着身后喊什么?哪里有农民工?

女人艰难地扭着粗短的脖子,眉毛倒数,咬牙切齿地喊道:“你瞅啥?说你呢!一身汗味,臭气熏天,心里没点逼数?”

经女人一提醒,挤在叶江身边的人不由地吸了吸鼻子,纷纷侧目,露出厌恶的表情,还有人伸手捂住了鼻子。

“我叉,原来是说我。”叶江突然想起自己肩章领花等一切军种符号在集训之初就上交了,今天又在污水里跑了两趟,迷彩服上还残留着泥点子,可不是妥妥的农民工?

叶江感觉脸上火辣辣的,也不想和他争辩,装傻充愣朝后边退了退。

“唉唉唉,你别往后退啊,后面还有人呢。”站在叶江后边的一个梳着分头,身穿皮夹克的男人尖声尖气地说道,不看他长相,还以为是个大姑娘在说话。

“吵什么吵?不想坐可以去打的!想坐的都麻利点!”一声大喝震的众人耳膜嗡嗡作响,原来是司机看到拥挤在门口的人群都停下来看戏,不由地怒道。

所有人都像大梦初醒一般,又开始抓着车门争抢着往上挤,叶江总算随着人群登上了车,下意识地抬头看了一眼司机师傅,只见师傅也在看着他。昏黄的灯光下,两人都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熟悉的感觉,那是只有可以把后背交给对方的战友之间才能懂的眼神。

叶江对司机点了点头,表示对刚才解围的感谢。师傅也冲他点了点头后,看着后视镜说道:“没买票的赶快买票,坐好抓稳,我们准备出发了。”汽车缓慢启动,两道车灯照向前方,仿佛黑暗巨兽的两排牙齿。

由于胖女人刚才的一嗓子,导致拥挤的人群都离叶江一米远,他像一个异类站在车前部,抓着扶手望向窗外。

窗上的冰花以一种极快的速度向前延伸,好像正在绽放的曼陀罗,说不出的诡异。叶江心里隐隐有些不安,回头看了一眼车厢里的人群,由于车灯已关,看不真切,但他总感觉黑暗中有一双眼睛在盯着自己,让他极不舒服。

“可能是刚才那个胖女人还在怨恨自己,算了,她爱怎么看就怎么看吧,估计这辈子我也不会再见到这些人。”叶江释然,这会只求老天保佑,汽车能准时到达县城,千万别出现车坏在路上等待救援这种只有在电影里才会出现的状况。

黑色的夜空中,一辆中巴车载着满满当当一车人,在北风的呼号声中仿佛鬼魅一般驶向巨兽的口中。

(三)

中巴车如一头吃力的老牛,喘着粗气在山间道路上奔驰,稍有松懈就像被踢了屁股一般,长嘶一声更加卖力地朝前冲去。时针“嘀嗒嘀嗒”敲在叶江的心坎上,渐渐捋平了揪着的心。夜视表盘上散发着绿色的光,给这宁静的冬夜增添了几分神秘。

“不出意外的话,还有半个小时应该到了!按照这样算来,11点不到我就能返回营地。嘿嘿,刘阎王啊刘阎王,你这是给我公派旅游的机会,可不是我自己要偷懒啊!”叶江心里窃喜,不禁又回想今晚突发事件:刘阎王想要害我,做梦也不会想到整天以玩死我为目标的黑客会救我,而据说很看中我的大队长却冷眼旁观,这几个人到底什么关系?看来回去后还得琢磨琢磨,不然哪天稀里糊涂被踢出去都不知道是谁搞的鬼,岂不是比窦娥还冤?

“吱——”中巴车像见了兽王的老牛猛蹬四蹄,坎坎避免一头撞在老虎身上,却把五脏六腑甩的七荤八素。

只见一个急转弯处,一辆三轮摩托车倒在路中央,一车柴火如同天女散花,洒的满地都是,一个身穿军绿大衣的人背对着汽车躺在马路上,一摊猩红的鲜血在车灯照射下煞是刺眼。

车厢里昏睡的人们被这突如其来地急刹车抛向前方,坐在座位上的人还好,有几个脑门磕在了椅背上,站着的人们则像被风雨肆虐的麦苗,统一朝前倒去。

最惨的当属胖女人,她本来靠在车厢中部打盹,也没有抓扶手,此时巨大的惯性使她如一发出膛的炮弹朝前滚去,“咚”的一声,黑暗中也不知磕在了哪里,但听声音就知道撞的不轻。“唉哟!”女人仿佛从睡梦中惊醒,晕乎着发出一声哀嚎。

“救人!”司机和叶江的大脑中同时做出第一反应,司机按下车门开关的同时,已推开驾驶室门。当叶江正准备在车门打开一瞬间跳下去的时候,却发现有人比他们更快,门外赫然站着两个人,双方都是一愣。

“上去!”车外一人恶狠狠地说道,借着清冷的月光,叶江才看见当先一人头戴棒球帽,手中握着一把手枪,说话的同时枪口朝里摆了摆。

与此同时,刚推开驾驶室门的司机也被一把手枪顶在了腰间,一个阴冷声音说道:“老实点,慢慢下来!”躺在地上的人听到动静,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嘴里吸着冷气骂道:“娘的,你们可算来了,地上真他妈冷!冻死老子了!”边拍着身上的土边吐出一口浓痰:“呵,呸!”

叶江头上的黑线瞬间竖起,这拍电影呢?还是刘阎王请来的群演?

就在叶江怒火中烧的时候,站在车外的另一名大汉拿着一把明晃晃的匕首对叶江晃了晃,不耐烦地吼道:“快点,磨叽什么玩意?滚到车里面去!”

看来是自己高估刘阎王了,这也不是演戏。叶江心道:先让你们上来再说,车上空间狭小,总有办法收拾你们。“是是是,我我我……”装作很害怕的样子朝后退去,却不想脚下被胖女人一绊,身体朝后倒去。本能地抓住旁边座椅后背的双手却松开了,顺势一个后空翻,灵巧地从胖女人身上越了过去,故意背部碰到后面乘客的腿部才止住跌势。

伴随着胖女人一声大喊:“唉哟,你干什么?”在外人看来,叶江就像一个被吓傻了的蠢蛋狼狈不堪。本来就嫌弃他的乘客这会纷纷后退躲避,被他碰到的乘客也跟着喊道:“你往哪摸呢?滚远点!”

胖女人一手扶着椅背,一手捂着脑袋,痛苦地想要站起来却没有成功。

(四)

说话间,四个劫匪押着司机先后上了车,劫持司机的眼镜男用手枪一捅他,说道:“到那边去!”司机咬了咬后牙槽,跨过地上的胖女人,走到乘客中间。眼镜男麻利地在驾驶位操作起来:关上车门,打开车灯,熄火拔下钥匙。穿军大衣的劫匪兀自搓着双手在嘴边哈气,顺手摘下头上的瓜皮帽,挠了挠光头。彪形大汉手持匕首,脸上一道刀疤从左脸斜划到嘴唇,像个凶神一般对着众人吼道:“都他妈的老实点!”

本来还在努力站起的胖女人此时像个鹌鹑一样趴在地板上一动不敢动,哪里还顾得上身穿的皮草。

“来,我帮你!”随着一声亲切的话语,一只有力的大手像抓着一团棉花一般将胖女人扶了起来。

“哎哟,谢谢,谢谢!”胖女人连忙道谢,但当她看清扶他的人是棒球帽劫匪时,吓得连连后退,身体不自然发抖,把斜跨的背包慢慢朝后挪去,想用身体挡住,但她的每个动作都被对面之人看得真真切切。

棒球帽应该是这几个人的首领,只见他用手枪顶了顶帽檐,清了清嗓子:“咳咳”,不紧不慢地把手背到身后,像是要发表一番演说:“乡情们,我们兄弟几个初登贵地,本想做一番买卖,但囊中羞涩,无奈之下,只好于半道之中向大家借点本钱,诸位大可放心,等我们发了财一定会想办法还予你们,还请大家给小弟一份薄面,略施一二。在下先行谢过了。”说完还欠身鞠了一躬,那架势完全不像是打劫,倒像是在拉选票。

乘客们都被他这套说词弄懵了,这是几个意思?难道我们能像看杂耍一样想给多少给多少?甚至不给也可以?但棒球帽接下来说的一席话立马打消了众人这个不切实际的想法:“哦,对了,我们已经踩过点了,在座的各位不乏有钱之人,还请大家千万不要太吝啬,不然兄弟们生意没法做,不得已就得采取点手段。希望我们通力配合,这样你们可以早点回家,我们也可以早点赶下一场,预祝我们合作愉快。”说完只见他右手拿枪朝前一摆,光头男和刀疤脸一人拿着一个提包朝众人走来,脸上带着狞笑。

其他乘客都吓傻了,眼看着劫匪一步步地靠近,却连挪动腿的力气都没有,只剩下心脏扑扑跳动,手下意识地摸向身上值钱的物件。

叶江心里又急又气:怎么什么好事都能让自己赶上?眼看着就能完成任务了,又碰上这么一群不开眼的,看来今晚我要坏在这群混蛋手里了。正当叶江暗自郁闷时,忽然感觉有人在盯着自己,眼角余光一瞥,是站在斜对面的司机正在焦急地看着他。

那凌厉的目光一下刺穿了他的小心思,狠狠地扇了他一个耳光。都到这么危急时刻了,自己竟然只是想着无法完成任务被淘汰的结局,完全忘记自己是一名军人,真是该死!就算被淘汰,也是拜这帮混蛋所赐,于公于私,今晚都不能让你们好过。

心中的怒火烧红了叶江的双眼,他轻微扭头,冲司机点了一下头。司机从他的眼神中看到了坚定,嘴角微动,随即隐去,伸出食指中指冲他一点,然后换无名指和小指向着自己点了两下。

叶江皱了下眉,瞬间被激起了血性,不由对师傅肃然起敬,想要分担司机的风险,但此刻已容不得他多想,光头和刀疤已经搜完了前面座位上几名乘客财物,正向他们走来,他抿嘴冲师傅点了下头。

师傅得到了肯定的答案,嘴角上扬,比了个OK的手势。

看着自信的师傅,叶江稍稍安心,看来他已有了主意,那我全力配合他就是。主意已定,叶江的目光转向了自己的目标,眼里露出了嗜血的凶光。

(五)

“美女,你看我刚都帮了你,现在请你也帮帮我,把你藏在身后的包包给我看看,好嘛?”一句轻声细语传进了在场的每一个耳朵里,却像铁锤般砸在胖女人的心上。她想要保持微笑,可嘴角的肌肉不受控制地抖动着,那样子比哭还难看。牙齿在不停地打颤,嗫嚅着却一个字都说不出。

“嘘——千万别让眼泪掉下来,那样会花了你的妆容,就不美了!”如果你在其他场合听到这样的关怀,一定会认为是哪位白马王子在哄公主开心,但此刻看到在自己面前不断晃动的枪口,胖女人只感到死神就在自己眼前挥舞着镰刀,哪里还有空联想到风花雪月。

“求求……求求你,别……别杀我,都给你!”胖女人慢慢地从身上取下皮包,双手递到棒球帽面前,那样子就像一个谦恭的臣民在向自己的国王献宝。

“谢谢你配合,美女,我一定会记得你的!”棒球帽说完,接过皮包举过头顶,对着众人说道:“我希望大家都能像这位女士学习,我们的工作会进展很顺利!”

“哈哈哈哈……看到了吧,这就是榜样!”刀疤脸笑得很得意,脸上的疤痕随着他的笑容狰狞扭曲,奇丑无比,边说边把提包敞开往乘客面前一推:“嗯?”

都说榜样的力量是巨大的,这话搁哪里都不假,原来还心存侥幸想藏着掖着的乘客,看到穿着华丽的胖女人连包都上交了,再想想自己那点钱,算了,算了,就当花钱买平安了。虽然有点肉痛,但都纷纷主动掏出钱来投到活像个聚宝盆的提包里。

“你的!”此时光头走到了叶江面前,看他一副穷酸样,将包往前一伸,厌恶地说道。

叶江假装磨磨唧唧地从迷彩服口袋里掏出皱皱巴巴的20块钱,想投进包里又一副舍不得的样子。

“快点,磨叽个锤子!”光头大喝一声,吓得叶江手一哆嗦,20元块掉入提包。

“你妈,就这么点?还有没有?”光头料想这个民工没钱,但也没想到穷到这个地步,冲着叶江大声吼道。

“没,没,没有了!”叶江缩着脖子,双手交叉抱在胸前瑟瑟发抖,假装很害怕的样子,眼睛躲闪着不敢看光头。

光头实在是看不上叶江这种穷屌丝,又或者是想要立威,以此吓唬其他人,抬腿就是一脚,踢在叶江的大腿侧面,骂道:“穷鬼!滚一边去,别挡着老子发财!”

叶江本可以轻易躲开,但他硬生生地接下了这一脚。听着光头地叱骂,一瘸一拐地往旁边挪了挪,给光头让开位置,好收后面人的钱。

光头心理上很是满足,大声喊道:“都利索点,老子最讨厌婆婆妈妈的人!”其他人见他这么凶悍,连忙从兜里往外掏钱,生怕一个不小心惹着这个煞星就麻烦了。

另一边,刀疤也来到了司机面前,玩味地说道:“你的呢?你别告诉我和那个民工一样穷?”

“啊,我的钱都在驾驶位下面的保险箱里,我这就去给你拿。”司机没有了刚才的那股牛脾气,而是讨好地说道。

司机刚迈出脚步,只听一声厉喝:“慢着!”棒球帽用枪指着他说道:“你站那!”然后头也不回地说道:“眼镜,去拿保险箱!”

“好嘞!”正在放风的眼镜开心地答应了一声,低头在驾驶位下面摸索。

“那个……”司机刚准备说话,“你闭嘴!”棒球帽打断他道。

“我操,这个保险箱是焊死的!”紧接着听到眼镜一声夸张地大喊。

(六)

“那个,钥匙在我老婆那,我想办法帮你们撬开!”司机讪讪地说道。

“怂包,快去!”刀疤鄙夷地说道。

“唉,好的!”司机点头答应着朝车前走去。

“眼镜,盯住他,他要敢不老实,立马给我崩了他!”棒球帽一直注视着司机说道。

“好的,您放心!”眼镜痛快地答道。

“哎呦呦,不敢,不敢!”司机边作揖边说道。

“哼!你最好老实点!”棒球帽在司机经过他旁边时厉声说道。

“是,是!”司机答道。

司机从工具箱里翻找出一把榔头,对着保险箱叮叮当当地砸了起来。

车厢内的搜刮在光头和刀疤地威慑下继续进行,两人已越过叶江朝后面的乘客挨个搜去,颇丰的收获令两人眉开眼笑。

“啊!打开了!”随着一声惊喜地尖叫,师傅站直身子像表功一样对棒球帽说道。

“起开!”眼镜高兴地想推开司机低头去拿钱。

“慢着,眼镜,让他自己拿出来递给你!”棒球帽一直很小心这个司机。

“哦!”眼镜明白了老大的意思,用枪指了指司机说道:“你把钱都掏出来。”。

“好的,好的!”司机微笑着低下头去,在目光扫过的一瞬间,不经意地看了叶江一眼。

叶江被师傅这一系列动作搞得有点懵,这是真实表现?还是影帝附身?这要不拿个奥斯卡金奖都对不起那个被砸坏的保险箱。

司机低头在保险箱里划拉了几下,将一堆面值不等的钞票取出来,捧在胸前,谄笑着朝眼镜递去。

眼镜的瞳孔逐渐放大,眸子里满是笑意:这一趟没白跑啊!下意识地伸手去接。

司机上前一步准备递给他时,脚下却被档杆一绊,重心失衡,身体朝前栽去,抱着钞票的双手也随之撒开,花花绿绿的钞票如同各色的蝴蝶在空中翩翩起舞,司机下意识地拉住方向盘才勉强稳住身形,没让自己跌倒。

眼镜脸上还没绽开的笑容瞬间僵硬,看着如雪片一样落下的纸币,张口骂道:“我操!”边说边将枪别在腰后,蹲下捡起钱来。

司机像是被吓傻了,站在那里如雕塑般一动不动,只是眼睛害怕地看着棒球帽,生怕他举起枪给自己来一下。

“废物!还不快捡!”棒球帽看着一地的钞票,脱口而出,边喊边蹲下身子快速捡钱。

“哦,哦,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这就捡!”司机如蒙大赦一般点头如捣蒜,快速地答应着,但脸上却一改谄媚,而是蒙上一层危险的气息,就在他俯身的时候右腿后撤,刚才积聚的怒气瞬间爆发,对着眼镜的太阳穴猛力一脚。

还沉浸在捡钱喜悦中的眼镜兄做梦也没有想到这个看上去老实憨厚的司机会给他来这么一下,脑袋就像足球一样划过一道弧线,“铛”的一声撞在了车前的立杆上弹了回来,巨大的冲击带动身体转过九十度,眼镜还在空中旋转,眼皮还没来得急闭上,人已经晕了过来。

司机可没空管他死活,顺势从他腰间拔出手枪,跨出两步,顶着棒球帽的脑袋大喝一声:“不许动!”

(七)

叶江始终关注着司机,在他爆发出强烈杀气的时候,紧随其后出手了。

只见叶江踏上一步,右手穿过背对自己的光头下颌快速收紧,用力下拉,同时右腿马步横扎,顶住他的大腿后侧,光头重心后倒,整个人像一根树桩朝车门栽去,两只手在空中乱抓。叶江左手抓住他的右手手腕用力一折,只听“咔嚓”一声,发出脆骨断裂的声响,紧接着“咚”的一声,光头后脑勺先挨到车门,然后整个背后也砸了上来。本就年久失修的车门哪里经得住这样的重量,顿时像纸片一样被撞开,光头由于惯性又亲吻了大地,才停止了滑行,没了声息。

刀疤听到身后动静,正回头查看。叶江左脚上前,右腿提膝,对着刀疤的腿弯就是一记飞踹。刀疤像被飞驰的汽车撞上一般,两条腿扭成了S形,另一侧膝关节与座椅来了个亲密接触,座椅上凸出的铁条装饰此刻却成了伤人利器,整个嵌入了刀疤的腿弯。刀疤身体朝右倒去,叶江左手按住他的脑袋,对着座椅靠背上的钢管顺势一推。

膝弯处的痛感刚传到刀疤的大脑,还没有喊出声,脑部地撞击已经使他失去了知觉。

叶江整个人如杀神附体,哪里还有一点瘸腿的样子。

静,绝对的静!只听到风声穿过破损的车门拉出呜呜的悲鸣。乘客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眨眼间工夫,四个蛮横的劫匪就这么被制服了?还是被看起来最窝囊的两个人制服的,这是在开国际玩笑嘛?

也有人突然想到:这两个人是干什么的?不会是黑吃黑吧?看他们下手这么狠,不会连我们一块灭口吧?劫匪虽然凶悍,但只要钱啊!他们一出手,可是要人命啊!

叶江可没空关心这些乘客此刻脑子里在想什么?他只想快点把棒球帽手中的枪下了,毕竟武功再高,也怕菜刀。子弹是不长眼睛的,而且它可不会分谁是好人,谁是坏人?

叶江刚迈出一步,突然感觉有一个冰凉的物体顶在了自己的后脑上,整个身体瞬间绷紧。“不,不许动!”一声还有点颤抖的娘娘腔随之响起。

司机闻声,警觉地抬头朝这边看来。蹲在地上的棒球帽听到叫声,双手撑地,猛地窜起。

叶江看到棒球帽身形晃动,顾不得自己危险,出口大声提醒:“小心!”

司机在听到叶江的示警后立马收回目光,但还是晚了一步。

只见棒球帽起身的同时,左臂格开司机持枪的右小臂,身体如弹簧一般朝司机撞来。师傅不妨,被他大力带倒,身体朝后仰去。

“去死吧!”棒球帽在起身的同时,恶狠狠地说道,右手举枪瞄向司机。司机全身汗毛都竖了起来,左手用力向上一架他的胳膊,只听“砰”的一声,手枪带着硝烟射出一颗子弹,击穿挡风玻璃,飞了出去。

情急之下,叶江也顾不得危险,脑袋朝右一偏,两手配合快速后伸,抓住娘娘腔持枪的手,右手食指卡在扳机后,防止他抠动,两手合力朝左一撇,偏偏娘娘腔是左手持枪,这一撇直接将他手腕扭得旋转九十度,“啊——”一声杀猪般地惨叫充斥着在场每个人的骨膜。

叶江并不回头,右手使力,朝前收回,带动娘娘腔的左臂前伸,叶江左肘用力后捣,正中他的面门,鼻血混着泪水一股脑地涌入正在发出惨叫的口中,使得他只能发出“呜呜”哀嚎。

叶江右手夺下手枪,转身一记后摆拳,重重击在娘娘腔的左脸上,两颗牙齿带着血水全部喷到旁边乘客的身上。娘娘腔此刻左臂悬垂,右手捂着脸,低头伏在两膝间痛苦地呻吟着。

(八)

出手制服娘娘腔的同时,叶江的眼睛始终没有离开过棒球帽和司机,尤其那一声枪响挑动着他的神经,这可是真枪,随时都可能要人命的。

只见棒球帽将司机压在身下,两人都是右手持枪,努力朝向对方,左手死死地抓住对方的右手,防止枪口对准自己。叶江此刻手里有枪,却不敢贸然开枪,万一打偏了或者发生跳弹,那就麻烦大了。

叶江刚跨上一步,准备从后面制服棒球帽,却听到“啊”一声惨叫,胖女人右手捂着左臂痛苦地蹲了下去。

司机被这声大喊分散了精力,混乱中感觉自己抠动了扳机,这一分神,使手臂力道减了两分。棒球帽抓住时机,右手枪口瞄向了司机的脑袋,千钧一发之际,司机本能地一偏头,左手使出全身力气格挡。

“砰”的一声,枪声在司机的耳边响起,子弹贴着他的耳轮击穿了车底板,气浪刮的面部生痛,耳朵里嗡嗡作响。

接连发生的状况让叶江心惊肉跳,不会真打中了吧?

连续的枪声让司机感觉又回到了那段峥嵘岁月,爆发出身体的潜能,右腿用劲一顶棒球帽的后背,棒球帽全部力量都灌注在持枪的右手上,此时后背受力,身体不受控制地朝前飞去,脑袋撞在车前部,顿时眼冒金星,背部也重重地砸了过来,致使脖子扭成近乎九十度,身体像倒立失败后,以一种艰难的姿态贴在了车身上。

棒球帽大脑中正想挣扎着爬起来时,哪里还有他的机会。叶江如鬼魅一般飘到了他的身前,右脚一踩他持枪的手腕,左脚对着右手跟部用力一踢,将枪踢飞出去。棒球帽模糊的意识被手腕处传来的疼痛所代替,眼睛刚聚焦,就见一堵黑色的墙如泰山崩塌般朝面部袭来,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最后的思维停留在从骨骼中传来的鼻骨碎裂声响,身体如一滩烂泥“吧嗒”一声落在地板上,彻底没了动静。

叶江连忙扶起司机:“你怎么样?没事吧?”司机大口喘着粗气,在叶江的搀扶下起身,却没有回答他的问话,耳朵犹自如飞机轰鸣。

司机第一反应是朝胖女人走去,紧张地蹲下身子,本想轻声问一句,却声音奇大:“伤到哪里了?”

爆喝将胖女人吓了一跳,将呻吟声咽了回去,抬头挤出一丝笑容:“没,没事。”

扶着他胳膊的叶江也被吓了一跳,转念一想了然,都是刚才在他耳边那声枪响害的,就像耳背的人扯着嗓子和别人说话是一个道理。

司机见胖女人只是傻笑一下,也不说话,顿时着急上火,一把拉开她的右手,并没有看到有血流出,正在纳闷,却见胖女人眉头紧锁,显然是扯到了伤口,难道不是打到胳膊上?那她捂着胳膊干什么?

司机如弹簧一般起立,顺势拉着胖女人的胳膊站起,身上也没有伤口啊?地上也没有血?“嘿嘿!那就是没打中!”想到此处,司机眉头舒展,傻乐起来。

胖女人被人又像拎小鸡一样被人拉起来,心里郁闷地想骂人,但见到司机这副表现,也没敢吱声,脸上小心地陪着笑。

叶江见女人全身毫发无伤,也是又惊又喜,回想刚才胖女人惨叫时并没有听到很大的枪响,伸手接过司机手中的枪,才发现这并不是真枪,而是一把仿制枪,里面装的是钢珠,再看自己手上这把也是冒牌货。

叶江走到驾驶位,将棒球帽那把枪捡起,只有这把是真的,弹匣里面还有三发子弹静静地躺着,禁不住吐出一口气:好险,好险!

(九)

“嘀嘀——”一辆汽车从道路后方驶来,远光灯照的众人睁不开眼。两个男人从车上下来,大声询问道:“师傅,需要帮忙嘛?”还没等司机回答,走在前面的男人看到破损的车门及躺在地上的光头,从后腰拔出手枪轻声上膛,一摆头示意另一人从左边上前。

司机听到问话,心里踏实了下来,大声回答道:“哥几个,需要搭把手!”

两个男人听到答话,悬着的心落回了地,快速收枪走来,将变形的车门推了推,当先一人大声说道:“可以呀,老秦,宝刀未老啊!”当男人上车看到几个劫匪的惨状时,不禁吸了口凉气:“老秦,你还是跟我们去当刑警吧,不然我怕早晚有一天我会亲手抓你!”

司机心情舒缓了许多,笑骂道:“你个逗比,你知道为什么你一直干副职嘛?就坏在你这张嘴上。我要跟你回去,早晚被你气死。”

叶江本对来人充满戒备,但听他们两人对话,才知道来的是刑警,而且他们早就熟识!

司机拉着叶江说道:“兄弟,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县刑警队的窦欣副队长,旁边这位是张明。我叫秦猛,是一名退伍军人,我座位下面有一个报警器,也是他们给我装的,我按几下就意味着有几名劫匪。刚才的对话是接头,如果我回答不需要帮忙,则说明还在劫匪控制下!”

窦欣抢着说道:“这位是?”

“你急什么?我还没说完呢!”司机白了窦欣一眼:“除了前面那个眼镜,其他几个祸害都是这位兄弟出手相助。”

“厉害了,兄弟!这几个混蛋流窜作案,打一枪换一个地方,都是事先采点,半道下手,抢一票就跑,等我们赶到的时候,他们早跑没影了。”窦欣听老秦说这都是叶江所为,开口说道。

老秦也觉脸上有光,拍了一下叶江肩膀:“来,兄弟,给大家介绍一下自己吧?”

全车的目光如镁光灯一样聚焦在叶江脸上,都想听听这位出手果断狠辣的年轻人是什么来头?

“咳咳!我叫叶江,是一名现役军人,正在完成考核任务。”窦欣几人听的云里雾里,眉头不经意地微皱,有这么不带任何军种符号,搭乘中巴车完成考核任务的嘛?

叶江也没工夫和他们细讲,看了看表,时针快指到数字10,对窦欣说道:“窦队长,能借一步说话嘛?”窦欣对张明说道:“你在车上,我和叶兄弟、老秦下去说话!”说完两步下车来,叶江紧随其后,前走几步,用他们三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道:“我要到米勒县的348团团部取一份文件,并且要在12点前送回巴望镇集训队,不然就要被开除了,还请窦队送我一程。”

窦欣看了看表,也不啰嗦:“我来和张队报告一下,他们就在前面1公里处布防,这就送你去。不过等你完成考核任务,得麻烦你和老秦跟我回队里作个笔录。”

得到肯定答复,叶江放下心来:“这个好说,只要我们大队长同意,我肯定配合工作。”

寂静的夜,一辆警车拉着警报在山路上飞驰,张队长听完报告后,亲自护送叶江归队,他要为叶江请功。

集训队门前,听着由远及近的警笛声,江昊和李林站得笔直,尽量克制着自己的笑意,他们已从348团了解事情大概,不由为叶江高兴。刘晟做梦也没有想到会发生这样的离奇故事,早知道就该要求他跑去跑回。小子,我就不信你次次都有这么好运气,来日方长,咱们骑驴看唱本——走着敲!一场更阴险的预谋在他的脸上绽开邪魅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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