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我走（六十）

宁静的夜晚，万籁俱寂。两人听着窗外的簌簌风声，相拥而眠。什么都不做，夜变得那样长。长到彼此间每一个相视凝望，每一个十指相扣，每一句枕边语和耳边的亲昵，都足够铭记在心底，用一生慢慢回味。

张小凡柔发被月色镀上银辉，反着晶莹的光，松垮的发带随意垂在一侧，使得他宛若暗夜中的精灵，即使不言不语，也能随意扯出一扇流光般绚丽的梦幻。

“吻我。”张小凡眼眸忽闪，里面有漫天星辰。

鬼厉手臂用力一揽，两人肌肤相贴。张小凡暗暗地笑着，闭上眼睛感受额头落下的温热湿润。

冬日的入梦，却有春日阳光和煦的味道。

清晨的微光透过窗纸，从门缝窗隙挤进来。张小凡揉揉眼睛，发现鬼厉正在凝神望他。这样专注的神情，让他想起昔日在青云修习功法时自己笨拙而认真的模样。

张小凡笑笑，用手挡住鬼厉的视线，傲娇说着：“看够了没，不许看。”

话一说完，鬼厉就一个翻身把他压在身下。张小凡小心脏突然开始加速，神情也慌乱了起来，他轻轻推着鬼厉，那样的力度在鬼厉看来更像是欲拒还迎。鬼厉手摸过张小凡大腿内侧柔软的肌肤，身下人微喘一声仰起了脖子，鬼厉趁机顺着他后仰的弧度狠狠吻了下去。一朵妖艳的玫瑰，在颈间洁白的肌肤上恣意盛放。张小凡推开他，羞红了脸，嘟着嘴抱怨：“你这还让我怎么出去。”

鬼厉起身下床，听着床上人絮絮叨叨的念个不停，只是浅笑不语，自顾自整理着自己的衣衫。

鬼厉推开门，冬日的冷风有些干燥。张小凡刚走到鬼厉身后，一只手就被紧紧握住，一股暖流从掌心缓缓蔓延至全身。

张小凡心想，这人伤还没好全吧，怎么反倒给我输起内力了，不会被自己打糊涂了吧！

“我怕你冷。”鬼厉一句话打断了正在愣神的张小凡。

张小凡缩了缩脖子，身体好像真的越来越热了。他憋住笑，点点头故作附和的样子，“对啊，是挺冷的。”

不远处传来扫把划过地面的沙沙声，两人闻声望去，那个院子里扫地的身影，正是普德的大弟子。

鬼厉神色变得复杂，面容冷峻了几分。

阿相搓着手刚好路过，看到站在门口的二人，又堆起了笑脸。他不顾一旁沉思的鬼厉，一把将张小凡拉到一边，双目闪着贼光：“小凡，悄悄告诉你，上次我下山，又带回几坛陈酿……”

鬼厉只是扫了一眼阿相，唇语就被鬼厉一字不差地读完。鬼厉皱了皱眉，甩过一记眼刀，阿相刚好接住，整个人颤了三颤。

“他等你呢，你去吧。”阿相马上换了另一副面孔。

可不巧的是，鬼厉居然朝他走过来了。阿相觉得，四周刮过的风，都更冷了。

见鬼厉走到面前，阿相开始毕恭毕敬，从头到脚都是低眉顺眼的姿态，问道：“公子休息的可好？”

“很好，多谢。”鬼厉牵过张小凡的手拉到自己身边。

“可否容我问一句……”鬼厉指指不远处扫地的人，“为何普德的大弟子竟在晨间做这些粗活？”鬼厉话里有话。

“唉，他啊！”阿相摇摇头，“不知他犯了什么事，被废去了全部修为。我问师父，他也不告诉我。只是说此人执念太深，积怨过重，难以继承师叔的衣钵。故而被废去修为，重新修行悟道。方丈让他做杂活，就是天音修行的弟子磨练心性的第一步。”

阿相语毕，鬼厉和张小凡相互对望了一眼，眉目间都有释然的神色。

“我去找师父，你们请便。”阿相作别后往正殿方向走去。

阿相走远后，鬼厉抽出噬魂。嗜血珠红光一闪，张小凡被带着腾空而起，两人往天音阁后山的方向飞去。

“等一下……”张小凡在空中小声说了一句，鬼厉听到后忙敛去法术，两人缓降在后山淡黄的枯草上。

“我……”张小凡不知道说什么，可鬼厉分明看到了他脸上的不安和犹豫。

鬼厉握住他的手，轻声安抚道：“没事，不用急的。想好了再去。”

“陪我走走吧。”张小凡望着鬼厉说道，表情有些茫然。

“好。”

两人一前一后地走着，枯草上响起默契的踩踏之声。有些蔓草生的杂乱，竟无故绊住了靴，张小凡用摄魂棍轻扫，脚下的束缚就失了去。

“没想到你修为提升这样快。”鬼厉用像在说天气如何的淡淡语气称赞他。

张小凡笑了笑，没有回应他，依旧往前走着。

直到手中黑棍多了几分突如其来的重量，张小凡每走一步，那重量就越靠近手边。张小凡垂下眼，扑哧一声笑了出来——鬼厉握着黑棍的另一端，趁自己遐想之间那只手居然在偷偷向自己的手慢慢靠拢……

张小凡猛然转过身，一拳捶在鬼厉肩上，笑的连声音都轻快：“你真幼稚，还玩这样的游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