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人类生存的内在基础

睡莲

对自由的讨论是哲学的老话题，人有自由吗？如果有这是怎样的自由？

人之为人就是因为有自由。这是老生常谈，是在说自由是人的本质吗？或者说自由是人区别于其它生物的标准吗？这个自由的内涵究竟是什么呢？

亚里士多德把生物的灵魂分为三类，植物灵魂，动物灵魂，理性灵魂。人之所以为人就是人具有理性灵魂。如果等量代换一下，就是说理性=自由。

说到理性，那什么又是理性呢？

哲学界流行决定论。人之行为从出生时就确定了，保罗•昂利在《自然的体系》中说：“人的行动绝不是自由的；这些行动总是受他的气质、既定观念等的必然结果。”也就是说任何的行为之前总是有一个原因，这些原因（人类所理解的或者不理解的）决定了人的行为，毫无理性而言，这就谈不上人的自由。

亚里士多德早就说过人是天生的政治动物，人要是不生活在社会中，他就不是真正的人。按照马斯洛的说法，人有一种归属的需要，只有被社会接纳，才会感到自己的存在，这不在证明人是被社会决定的？

到笛卡尔，科学已经获得很大的发展，机器广泛应用于生产和生活，则直接认为人就是一部机器，有某种内在的机制控制着人的肌体的行动。决定论在牛顿力学发表以后尤其盛极一时，许许多多的行为背后都不是什么上帝的安排，而是有其物理学原理。即使后来的量子理论的发现，虽然对决定论有一定的冲击，但毕竟在宏观领域，还是受物理学规律的控制。

人的生长节奏也是被决定的。青春期的孩子不是自己要逆反，而是内在的发展和其过去的遭遇让他在这个时期彰显独立的自我。坠入爱河的青年男女，不也是在荷尔蒙的支配下你恩我爱？老年人之所以平和稳重，很重要的因素是内在精力的减少，不足以朝气蓬勃。

说到这些，总还会觉得哪些地方不对，人虽然被上述因素控制，但人毕竟是有一定的独属于人的理性啊？如果人没有理性，哪来的那么些发明创造，哪来的日新月异的生活？

很多哲学家也这么质疑，虽然诸多因素制约着人的行为，但也确实有人理性下的抉择，哪怕不是多选一，也有人理性的确认。这就与动物区分开了，正如人的死亡，也只有人知道自己会死的，动物不知道自己死亡的宿命。虽然人不能控制自己的死亡，但理性，也就是能意识到自己的必死性，从而开出存在（To be），这就是理性的确认。从积极的方面说，人是可以确认将要从事的行为的，比如选择善还是恶？

康德坚决的认为，人的自由就是按照自己心中的道德律生活。心中的道德律，不是人自己设定的，而是人内心中就有的，但人的理性可以意识到这一点，从而坚决的按照它的指示做，这就是人的理性，康德称之为实践理性，人只有按照自己的道德律行动时，才是一个自由的人。

斯宾诺莎的观点与之类似，他认为大自然就是上帝，上帝以大自然的形式存在，上帝（大自然）通过自然规律支配着人和万物的繁衍生息，人的自由就是克服自身的欲望而遵从大自然的规律也就是上帝的指示。

中国的儒家也有类似的思想，也是通过理性的分析（即心的安否，人只有做那些善事才会感到心安，这也就确认了仁的固有内在性），确认人内心之仁是人的本质，也只有按照内心的仁做事，才会自由的从心所欲，且不逾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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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此，不妨把马斯洛的观点再次的拉出来，其人的五种需要常被分成若干类，我想简单的分为两类，一是生物性的，一是纯理性的。前者为生理需要、安全需要、爱和归属需要、尊重的需要；后者则为自我实现。这种分法可能比较粗暴，但人之为人的本性就是要超越生物性而按照理性生活，当然，不是说理性完全排斥生物性，而是不为生物性所限，理性会很好的促进肉体生命的存在，但不会局限于此，而是有超越生存需要的思想和作为。这在皮亚杰被称为形式思维，也就是脱离实际经验做纯抽象的思考。

这才是人真正的理性，也是人真正的自由。所谓的自由就是毫无关联的，毫无征兆的思考和做事，这才是创造。人要是离开创造，可能已经在地球上灭绝很多年了，或者灭绝很多次了。也就是说自由是人能在宇宙的演化中健康的存在的根基。

要清醒的是，人虽然有这样的自由本性，但作为个体的人还是太渺小了，用阿德勒的理论说，人的卑微感是从出生就开始滋生出来，虽然也在不断的超越，但鉴于心理认知的局限和能力的不足，多数人退回到自卑中，在卑微中苟活。这不是藐视人，而是对大多数人客观的描述。弗洛姆为此提出“逃避自由”的概念，萨特则说这是人的“自欺”。所谓的自欺，就是人认为自己只能按照外在的社会习俗生活，不然就活不下去，夸大了困难，逃避了自己应该担起的责任。

说自由，人们容易想到的就是想干什么就干什么，这其中有两层含义，一层是可以不再干原来被迫做的事情，比如某些学习和工作；一层是按照自己的内心随意的做。前者被称为消极自由，也就是不干什么的自由；后者被命名为积极自由，即创造性的干什么的自由。这后一种自由是真正的自由，是剥离了那些决定因素所控制的欲望，比如不工作只消费，表面上是自己选择的，其实是受社会流行的幸福观控制的“自由选择”，这其实不是源自自身的自由，依然是一种被动而不是自由。

人是肉身铸成，虽生而自由，这是人类得以延续的基础，但无往不在枷锁中，也就是人习惯于从众，保证自己的安全，归属，爱，尊严等，所以这方面的欲望是强烈的，而人本质上的自由，亦即自我实现的需求，相对而言就弱了。也正因为此，我们要保护那些标新立异者，尤其是天才式的创造者，他们是人类的开拓者，引领者。

消极自由与道德相伴相生，积极自由也含蕴在生生不息的仁心中，含蕴在无而不无的道心中，含蕴在菩萨的坎陷度化中。这才是人类真正的明灯，高悬于天际，指引着人们不断的朝向、靠近……人类在这种创造中，向前再向前。

自由，人类生存的内在基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