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默】乱噏廿肆53
贵都酒店座落喺繁华而杂乱嘅广州火车站正对面嘅人民北路。哩一度经济改革之后人流量剧增,治安情况恶劣。哩间酒店听讲系新加坡资金产业,啱啱开业都未够一年,洗衣房细到你唔信,占地唔够一百平方,设备更系简陋,员工只得十五个人,其中两个男嘅仲系从乡下嚟嘅民工。休息都无地方,贵都酒店仲喺度边营业边建筑之中,到处灰尘滚滚,所有所有一切都好混乱,管理更混乱,员工餐厅就好似士多小卖部,经常煮生饭甚至无饭菜供应。客房部有一男一女两个服务员经常喺无人入住嘅客房幽会,直到女员工怀孕大肚先被发现。最后男嘅开除咗,女嘅生育期间唔开除得,等到生完仔后安排咗入洗衣房里面,十几岁嘅女仔,宜家喺阿飞手下做员工。阿飞嚟到做督导,日日无所事事,比喺大烫机度仲觉无聊,班婆乸用怪怪嘅眼神张望阿飞皮鞋西裤喺办公室摆款,啯间办公室系就系玻璃屋,不过超细,无所遁形。填填每日嘅衣物吞吐量,布草出入表,检查下清洗衣物有无出错,安排好每月员工休息同工作,就无咩嘢做。哩度同中央酒店一样无冷气,狭窄嘅空间更热,酒店匆忙开张唔知入啲乜鬼廉价设备,烫机,水洗机成日坏,时时刻刻要联络工程部落单修理。茹女系阿飞嘅上司,办公室主要佢坐,阿飞就更无聊,好多时唔知做咩,唔知去边,唔知点好。后尾卒之俾佢发现酒店大堂个厕所富丽堂皇卫生干净,冷气劲凉爽,半天无个人入嚟爆渠爆石。阿飞每日就去霸一间,关实门,放低座厕板坐上去瞌眼瞓,差唔多就去巡下啲员工。西装就无办法着啦,扮唔到罗杰皮得,实在太热,宜家又系春夏相交季节,湿焗翳焖难受,阿飞做督导啲神气热情未到盛夏早就无嗮。
干脆,阿飞放低装模作样嘅架子,帮下哩个夹夹衣,帮下啯个叠叠被,同工友一齐做一齐倾,好快又同新工友熟络嗮,有倾有讲。倾落知道啯两个乡下佬一个叫阿东,一个叫阿新,都喺乡下有一大窦化骨龙要养,嚟到广州咩都唔识先至踎嚟酒店洗衣房哩度。阿飞从佢两个身上觉察到将来生活嘅严峻,感到危机四伏,沉睡心底深处一丝将要熄灭嘅开的士欲望又被点燃起嚟。
五一劳动节,咕咕带阿飞去揾佢啲朋友,参观佢哋嘅画室。佢送咗幅佢自己画嘅西洋油画俾阿飞,阿飞收藏有成几千本公仔书,话自己只系中意白描工笔画拒绝咗,阿飞觉得咕咕带自己周围咁去,好似系想话俾所有人知佢有男朋友。当节日收到咕咕寄嚟嘅热情洋溢贺卡,阿飞十分感动,专门上街拣咗个精美嘅贺卡,用心写上拿手嘅小油诗,想表达清楚两人之间只有纯洁嘅友情:
青山小溪绿,满目枫叶红。
随风飘下来,瞬间了无踪。
芳心如动问:寒暑还与共?
“春秋依常在,友情永相同。”
当晚,咕咕嚟到阿飞屋企。愁眉紧锁,长长嘅秀发披满肩头,样子楚楚可怜。
“收到你寄嘅贺卡啦。”佢幽幽咁讲。
“收到啦咩,啲诗写得点啊?”阿飞逼切咁问。咕咕唔出声。
“你喺边度寄嗝,编码都唔系你条街嘅。”
“哦,喺南方大厦啯边寄嗝。”
“怪唔得。”
坐咗一阵,佢要走,阿飞送佢落楼梯。
“睇你,长发飘飘无嚟精神,成个怨女咁,我仲系中意女仔剪短发。”阿飞随口讲。
几日过后,阿飞喺洗衣房办公室填当日嘅吞吐表,19岁嘅单亲妈妈琳达企喺门口叫:“主任,有人揾你。”高高瘦瘦嘅琳达眼神狡黠:“系个好靓嘅女仔。”
阿飞走出通道,见到咕咕企喺从酒店大堂嚟嘅入口,翻领苹果绿T恤,一条洗磨蓝紧身牛仔裤,一头齐耳短发,被大堂嘅微风吹起前额刘海,纷纷扬扬,一脸少女矜持。
“你今日好精神啊。”阿飞赞道。
“可以入去坐吗?”咕咕大胆咁问。
“可以。”阿飞知道佢咁样做系想让洗衣房嘅女仔知道,佢系阿飞女朋友,因为佢曾经问过阿飞洗衣房多唔多女仔。洗衣房班婆乸众目睽睽咁笈实佢哋,阿飞只好扮嗮嘢咁同佢介绍下洗衣房啲设备。
做过五星大酒店嘅咕咕同阿飞一样感觉惊诧:“哗,哩度咁鬼细嘅。”
等到放工,阿飞当然唔能够带佢去啯间成日无饭食嘅饭堂,去更衣室换低恤衫西裤,喺酒店大堂揾到等佢嘅咕咕,问:“我哋去边度好?”
“我请你食饭。”咕咕讲。
“我请你啦,你过到嚟。”阿飞讲。
“我请你,不过要食便宜嘅。”咕咕坚持到。
两个人踩单车去到人民南路饺子馆,咕咕请阿飞食饺子,食完两人就各自返屋企,阿飞从嚟无愿意多同咕咕喺多一分钟嘅意思。
从此之后,咕咕放学就跑入嚟揾阿飞,搞到洗衣房啲人个个以为佢就系阿飞嘅女朋友,七嘴八舌咁问:“主任,你条女几靓啵。”
仲有啲讲:“主任,你衬唔起人家啵。”
听到阿飞心头火起:“我配唔起佢?、、、、、、”
91年5月16号,阿飞到环市路广州车管所办理咗驾驶证由实习牌转成正式驾驶证。转正之后,想去抓的士嘅惗法就更强烈,怕好唔容易考个车牌返嚟唔去开的士以后会后悔一世,酒店行业无论多么安定,做到咩主任,以自己咁蹩脚嘅学历,点都唔会再有咩发展,成日又重新泡返喺女人堆里,迟早屈都屈死。
一天晚上喺屋企。当时喺中央酒店同一批入职嘅男仔阿明嚟揾阿飞,话小燕佢哋约去玩,叫埋阿飞。阿飞个人有种唔平衡自卑变态心理,内心一直都有啲对小燕埋怨:“你如果系中意我嘅你主动啲唔得咩?”做事绝情,过咗去就真系唔想再见,话宜家喺贵都好忙去唔到。哩个时候,咕咕直接上嚟入到房,阿明一见,以为阿飞原来有个咁鬼靓嘅女朋友,本来仲想翳下阿飞去,当下不再强求,起身就想告辞。阿飞见到咕咕就头疼,想留低阿明打听下中央酒店嘅近况。咕咕拉住佢就撒娇:“你要帮我返学校攞成绩啊。”阿明见状就讲:“你哋去啦,我要走啦,唔阻你哋。”告辞而别。
见阿明走咗,阿飞讲:“我部单车爆咗呔啊。”
“我搭你,晚上又无人捉。”咕咕缠住佢。
阿飞无嗮借口。落到楼下,到底仲系男人大丈夫,无道理真系要女仔搭佢,阿飞骑上单车搭住咕咕去到文德路嘅学校,咕咕入咗去一阵,捧住一卷毕业作品出嚟,展开嚟睇,系幅山村油画,阿飞觉得油画死死实实,不过亦知道西方好流行。咕咕成日叫佢评画,因为阿飞睇好多公仔书经常自认品味高,但对于佢嘅作品就不置可否。
“宜家去边度?”咕咕搭上单车尾。
“无地方去。”
“我想去玩。”
“我唔知边度好玩。”
“你想去边就去边,我唔想咁早返屋企。”咕咕好硬颈。
哩个时候啱啱踩到市一宫电影院,阿飞就讲:“玩无咩好玩嗝啦,不如睇电影啦。”
“好啊。”佢“卜”一声跳落车,捧住啲画卷就去买票。
电影系刘晓庆主演嘅《无情的情人》,阿飞虽然系电影迷,但哩次却乜都睇唔入眼,记唔入脑,影院大厅全部一黑落嚟无耐,咕咕就将可爱嘅小脸贴埋阿飞度斯磨,阿飞伸出左手搂住佢,右手握住佢嘅手,同佢脸贴住脸,诚惶诚恐,迷迷糊糊咁睇完咗出《无情的情人》。散场,咕咕拖住阿飞嘅手出嚟,阿飞系喺屋企匆匆忙忙比佢拉出嚟嘅,着住件旧恤衫,牛头短裤,成个街头散仔咁,仲着住对拖鞋添,拖住身穿淡黄碎花连衣裙,娇小秀丽嘅咕咕难堪到不得了。两个人都默不出声,静静地骑上单车,咕咕双手从后面箍住阿飞,好耐,好耐,温柔咁问:“去边度啊?”
“我唔知,你话去边就去边。”阿飞六神无主,佢接受唔到咁突然而嚟嘅变化,26岁嘅阿飞未拍过拖,唔知何为恋爱,宜家应该点反应?
“揾个地方食啲嘢咯。”咕咕讲。
喺惠福路好多宵夜档嘅地方,佢哋喺榕树底搵到张台仔,叫嘅嘢食唔多:生滚粥,炒河粉,一碟蒜蓉潺菜,一支珠江啤酒。阿飞一啲胃口都无,心跳耳热,由影院到哩度块面都喺火辣辣发紧烧,脑袋凝固,手足无措攞起杯啤酒饮,啲酒停喺喉咙都吞唔落去。
“你真系中意我?”咕咕望住佢,美丽嘅眼睛充满柔情,充满勇气。
佢哋打对角坐,阿飞唔敢面对咕咕,心下发狠:“讲啦,趁宜家讲清楚,你把口平时咁鸠叻。”
“中意。”
阿飞憎到自己死,接落嚟佢唔知要对佢讲啲咩,亦唔知应该点讲,无心,你要佢点讲?
送咕咕返到屋企时,佢突然转身紧紧咁抱住阿飞,揽到实一实。
第二日嘅天气好潮热。晚上阿飞早早爬上天棚,搭起竹床瞓觉。一阵咁耐,被人喺沉沉嘅睡梦中摇醒,佢一扎起身,系老窦。
“啯个女仔嚟揾你啊。”
落到二楼房里面,咕咕坐喺杠床度,又系以往咁一脸愁容。
“咩事啊,咁夜嘅?”阿飞睇下衣车台个闹钟:11点。
“我想去沙面行下,你陪我去。”
阿飞只好陪佢落街行去沙面,一路上咕咕粒声唔响,阿飞又唔识得讲咩。
夜幕下嘅沙面堤岸,华灯闪闪,情侣双双,珠江水轻拍住堤岸,寂静里面,只有遥远如迷梦中嘅船呜鸣,对岸不停跳动变换色彩嘅霓虹。
喺堤坝嘅石椅凳上,咕咕拥抱住阿飞,喺佢面上亲吻,阿飞从未同人接过吻,唔识得有咩技巧,只感到咕咕嘅舌尖舔过佢嘅脸,佢嘅嘴,佢嘅五官。两人只系亲吻,未嚟得有机会深入讲下嘢,沙面保安员就过嚟清场,因为,已经深夜。
走出沙面,行到寂静嘅十三巷,咕咕又紧紧拥抱住阿飞,面上明亮嘅双眸泪水莹莹,阿飞温柔咁问:“你有咩唔开心啊?”
咕咕无答,将下巴搁喺阿飞嘅肩膀上,良久,耐久、、、、、、小街远处有人行过嚟,佢先好似回过神咁,沙喊咗一声,用手背抹干眼泪:“你几时休息啊?”
“星期五。”
“你休息等我,我嚟揾你。”然后拖住阿飞嘅手,两个人手勾住手往回走。
咕咕讲过听日开始去外地写生三几日。过二日系端午节,荷包蛋,大威,辞差,阿荣,华仔,阿唐,尤榄,阿飞终于约齐到去近郊金沙围度假村游水,烧烤,打麻雀,锄大弟玩餐饱。傍晚时分,天色早早就灰沉沉,端午前每日都落场大雨。佢哋嚟到西场増埗码头坐红星渡轮,大家走上船顶层吹风,江风扑面,乱卷人人头上青丝。轮船喺雨中开去石门方向,哩度宽敞嘅江面水流急速,涛涛浊浪一望无际,比起市区珠江河段辽阔宽广好多,两岸漂泊住晚归停航嘅船只,轮船喺微风细雨里顺水而行,大家都话坐船游河真系过瘾。
一阵间咁耐,红星渡轮“咩”一声长鸣,泊埋咗灯火闪烁嘅度假村。今次嚟玩阿飞本来想邀请埋咕咕去,正式让朋友们认识咕咕,宜家两人各有各,阿飞就放松嗮嚟玩,玩到癫嗮,竟连回程嘅船都错过咗,其他人带上行李上齐船,阿飞仲同辞差两个喺离码头百米左右嘅江面踩水影,翻筋斗。可能系因为节日缘故,有大批游客等坐船过渡,只渡轮船喺码头转咗个圈,长鸣一声就匆匆开走。吓到阿飞,辞差两个喺水中大声叫救命,好在阿唐识得抛个背囊喺码头地面。先至令到佢两个唔使流落喺金沙围,可以有衫着,有钱搭下班渡轮返屋企。
星期五。屋企好静,人人去嗮返工。
阿飞坐卧不安喺房乱惗,唔知咕咕嚟到会点摆布?啯晚喺沙面阿飞生理已经好强烈,佢一次都未摸过女仔,惗起啯晚被吻,真系唔识得反应,点都唔敢点咕咕。等阵上到嚟屋企,阿飞再无籍口亦再无地方可逃避。阿飞决定,咕咕上到嚟以后就喺埋一齐,唔再三心二意。
咕咕无嚟到,以后嘅以后都无再嚟。阿飞亦都无面去揾佢。
离开中央酒店啯晚,唱完《大地》返到屋企,阿飞个心好痛,一种从未有过嘅失落,佢知道系失去爱嘅痛。今次唔识得痛,佢唔得闲去痛,接落嚟好多嘢要去忙,好多嘢要去惗。阿飞要开的士,要揾大钱,要成就自己嘅梦想。
直到好耐好耐好耐以后,耐到阿飞差啲就真系要全部忘记,先惗返起曾经有个女仔为自己剪过秀发,亲吻过自己,佢非常内疚,感到对唔住咕咕,到今时今日佢依然认为自己配唔上咕咕嘅吻。佢从无对人讲起过,因为俾女仔强吻都好令自己掉架,又有损人哋名声。觉得心安理得嘅系无做出对唔住佢嘅事,好高兴自己曾经咁纯真对过一个咁靓嘅女仔,令佢一直怀念,一直怀有对人生美好嘅向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