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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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夏日的黄昏,天边红霞翻滚,宛如熊熊的火焰在山那边蔓延,一片火海,红得那样的壮丽,街边江水一面倒映着半江红,一面绿水在滚动。
仿佛白居易《暮江吟》中的半江瑟瑟半江红。行人驻足江边观赏。
葛瑞下了班后,迎着夕阳迎着夏日的晚风走在街上。
此时正是上班一族下班的时候,街道上人来人往,车流奔腾不息,人们行色匆匆,喇叭声震耳欲聋。
六月的天,好热的天气,人们的脸色写着疲惫与闷热,忙碌了一天的他们都想早点各回各家各找各妈,恨不得双臂插上翅膀回到家里开着空调慵懒地美美地吃上妈妈做的饭菜,又或是夫妻一起空调下腻歪着慢条斯理地对饮一顿。
夕阳下红霞翻滚。
葛瑞的心也在灼热翻滚,她今天没有开车上班,只想下班后步行着捋一捋自己的思绪。
心事重重的她旁边再美丽的景色也吸引不了她。
人们急着往家赶,她却有点没方向。家似乎在变味,温暖与笑声仿佛日复一日在退减。
她也想回去后就像别的夫妻一样恩爱,一家三口举杯欢饮。
瞧着车流急匆匆的人们,她的脑海飘出别人的美好画面。他人一家其乐融融的画面。
她自己的呢?已经久违了。有点忆不起,心里涌起一丝无奈,一丝伤感。
沉重的脚步在脚下蠕动,她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回家从欢愉的心情,轻快的脚步成了心头压着的包袱。
带着郁闷的心情,拖着沉重的脚步,踩着晚霞,她黯然伤神地机械地往家的方向走。
迎面一对情侣手挽着手,眼中柔情蜜意,打情骂俏,她的某根神经似乎触动了,几曾何时,他们亦是如此。
记忆如云雾般飘远了,眼角一滴水涌出,鼻孔酸感顿来。葛瑞的情绪恍恍惚惚。
道不清,说不明,剪不断,理还乱。
两个多月以来,葛瑞和老公周正两人感情似乎掉进了一个黑圈,他们每天的说话次数,沟通的时间越来越少了,现在发展到似乎无话可说的状态。
在家里,她像领导一样每一天都要主动发话,如果她不主动家里的气氛就是冷场。
可是家不是单位,不是和同事工作的地方,它是夫妻感情互相理解,互相尊重,互相契合的港湾,生活海洋航行疲惫后停歇,给予对方慰藉心灵,酝酿温馨的港湾。
她的老公周正变得惜字如金,仿佛哑巴般,她想跟他说话,而他的回答不是点头就是“嗯”。
他回家后眉飞色舞,滔滔不绝讲述他工作的情景没有了。
家通常一屋子的沉默,气氛有点阴森,冷气仿佛随时都会产生,又或者它根本就没有消失,无时无刻地暗藏在一角。
这样的氛围让她痛苦,呼吸不畅。
丈夫对她好像不感兴趣,对家没有了往日的阳光,昔日的耐心。
每天周正不是加班就是在家沉默着,抱着他的手机聚精会神地刷,他的笑容只会在他刷手机时看到。
葛瑞不知道他的手机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吸引力,难道自己和孩子都比不上他的手机吗?她心里万分狐疑。
疙瘩成了硬块,哽咽着她的喉咙,她觉得她的肺里揪着一块浓稠的黏液,让她呼吸都有点困难,咳不出,更咽不下。
她决定无论如何今晚一定要问个究竟,否则这心结快让她抑郁了。
她害怕疯狂会像暴风雨一样随时袭来。
晚霞的那抹红,江边的景色霎时又在她的心中泛起涟漪,她想如果家的气氛,他们的夫妻感情就像晚霞那一抹瑰丽的景色多好,何时起,他们锦瑟和鸣什么时候消失得无影无踪了?葛瑞心里失落又懊恼,看上去,还有点失魂落魄。
02、
夕阳那抹血红终于退尽了。葛瑞甩了甩脑袋,提起沉重的步伐朝家的方向走去。快到家了,胸口压着重重的石块。
哪个环节出错了?心中疑虑重重的葛瑞抬手推开了家门,十岁的女儿周彤乖巧地走过来,“妈妈,回来了?”
活泼开朗的周彤笑容灿烂非常,无忧无虑的年龄,她可没去想那么多,也不去揣测父母的心思。小女孩只想着把书本啃好,只想着自己学习不要成为父母的负担。
葛瑞看着心情如花般的女儿,马上端起一个笑脸,把刚才的愁云隐藏起来,不好的情绪放在心里的一角。
玄关处,葛瑞蹲下身子,脱掉五厘米的高跟凉鞋,穿上了舒服的软绵绵的拖鞋。紧绷的双脚立时得到了解放,她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憋闷的心情似乎有了宽敞的地方舒缓。
开心果在前面,再闷气的她也释然,女儿就像一道亮丽的光线照进她黯然的心房,慰藉如一缕春风,那千丝万缕如一团乱麻的思绪消去了不少,喜悦削弱了她的不安。
她是一位初中老师,不敢给女儿任何的负面情绪,只想努力地维持家庭的和谐,让孩子在快乐的环境中享受着在她的年龄段里应有的快乐。
拖着舒服又轻快的拖鞋,她向里面迈去,地面发出有节奏的哒哒的拖鞋声,两者撞击在一起,仿佛一连串的好听的音符。
今天家里有点异常,丈夫没在沙发里看电视,没有在阳台上刷手机,听不到他刷手机时那细微的带点甜意的笑声。
电视里没有了声音,客厅里安静得有点不寻常,她发觉空气也不一样了,葛瑞神经细胞触动着,敏锐之力在扩大。
“你爸回来了?”她朝女儿投去了探究的目光,因为平日周正没有那么快回来的,她左瞧右瞧不见丈夫的身影,隐隐约约家里有事发生,她想不到估摸不到这是好事还是不好的事,脑袋有一刻钟的空白,不会思考,狐疑与慌乱各参半。
“回来了。”周彤微笑着答。
女儿好听的声音灌入她的耳朵,葛瑞脚步一僵,愣了愣神,暗沉的心忽然亮了起来,脸上刹那间升起淡淡的喜色,她突然听到了从厨房传来锅铲的声音。
她心里一咯噔,堵着的疙瘩无形间消失了,她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果然厨房里飘出诱人的香味,好久没有他亲手调制的香味了。她胸口紧绷的心弦松弛了,飘出一串快乐的乐声。
“妈,奇怪吧!爸会这么早回来,今天是我的生日。”周彤手搭在还是一脸懵的妈妈的手肘处。
“啊!”葛瑞回过神来,一拍自己的大脑,“都怪妈妈,这么重要的事情都忘了。”
近段时间来,葛瑞确实忙,她是学校一科组的组长,开会、教研的问题搞得她晕头转向。心里的恍恍惚惚,工作的重担,感情的负重交织在一起,如同一条麻绳揪住她的心脏,就像一团化不开的浓雾在她的胸中搅动,以致弄得她心绪不宁,无暇顾及女儿的生日。
“孩子,对不起了,我没有给你准备什么。”葛瑞继续抱歉地对女儿说,脸上满是愧疚。
“没事了,妈妈,我知道你忙,这不爸爸已经准备了吗?”
“可是,妈妈连蛋糕也没有给你准备。”往年都是葛瑞准备的,她今年什么都忘记了。愧疚又再一次爬上葛瑞这颗做母亲的心。
“妈,你说啥话,就算没有 ,我也不会怪你的。”善解人意的女儿哈哈一笑,“何况爸爸已经买了,蛋糕在冰箱里,等下饭后我们再庆祝。”
03、
听了女儿的话,葛瑞如春风拂面般,她小心翼翼地走进厨房,生怕吓跑了这份阴郁许久的温馨幸福。
她伸开双手正想在丈夫的后背抱住丈夫,不料周正后背像长了眼睛似的,他闷闷的,不咸不淡地没有什么表情地说了一声:“把菜拿出去,不要妨碍我。”
“哦!”葛瑞心里冒出的小火苗给周正一句冷冷清清的话浇灭了,喜悦之情在退减。
不过一想,她又自我安慰起来,周正说的也对,会影响他炒菜。立时她的情绪又恢复了喜悦。
端上菜,她忙弄好碗筷,周彤也来帮着盛饭。
餐台上,空调的吹拂下,屋子里凉浸浸的。菜的味道葛瑞觉得比平时都好吃,也许是心情的缘故。
女儿的生日晚餐在愉快的气氛中进行。十点多,庆祝完女儿的生日,周正接了一个电话就要下去,步履有点仓促。
屋子里的气氛突然间片刻的凝固,周正温和地对女儿说了一句话,“彤彤,爸爸有事,要出去一下。”
慌忙中,他的脚踢到茶几的一角,差点扑倒在地,慌张失措的他很快止住身体前倾的踉跄。
“爸,你有什么事?这么紧张,比你女儿的生日还重要吗?”周彤看见爸爸这浑身上下紧张得身体猛地向门口扑去的情景,又补了一句,“爸,你越来越不把我和妈放在眼里了。”
空气里弥漫着紧张与不快的气氛,开着冷气的客厅仿佛没有了凉丝丝的气息。
葛瑞心里腾地热了起来,内心的不悦自内而外写在脸上,不悦中透出一股气愤,“你到底怎么呢?什么事那么重要吗?”
葛瑞本来想一通噼里啪啦将他近来的作为不留情面地全倒出来,就像载满货物的汽车自卸一般,让自己积压抑郁的心情痛快些,但想到女儿在身边,话到嘴边,欲言又止。
“公司有个晚会的,我跟他们说过庆祝完女儿的生日以后去参加的。”周正已经走到了门口,头也不回。
周彤看见爸爸这样,心情虽然不爽,还是和妈妈说了一声,“算了,妈,蛋糕也吃了,爸有事就不理他了。我们看电视,最近电视好看。”
女儿的懂事让葛瑞的心发紧中多了一丝温暖。
她原先一路想好的“计划”落空了,今晚看到周正这么自觉,这么主动,这么勤快为女儿准备生日,心里的石块,心里的疙瘩自回到家里的那一刻,阴云已经不知不觉抛到了九霄云外。可是现在,老公一个电话又让她的心情回到解放前,石块又在碾压着她的胸口。
为什么?为什么?他们的感情何时变得如此的脆弱,曾经的情深依依呢?
04、
夜深了,丈夫还没有回来,女儿睡觉了,家寂静得可怕,葛瑞甚至觉得自己呼吸不畅。
躺在床上的她翻来覆去无法入眠,两手枕在脑袋下,眼睛如白天的清醒,瞌睡远离她。
老公异样的神色总是浮现在眼前:他听电话时欣喜的脸色,放光闪烁的眼神,瞳孔的闪躲,他的手机……这一切组成了一张大网,她似乎觉得这“网里”充满着故事,充斥着葛瑞的心,网住了她的思维,她的每根神经。
她体内的血液仿佛在扩张,在叫嚣,不好的念头这一刻在她的心里生根发芽了,就像一粒种子在短时间内长成了参天大树。
她的眼里仿佛看到了周正和一妙龄女子在一起。他们在自己的眼前晃动,肆无忌惮地炫耀着,她又觉得自己是个小丑,给蒙在鼓里的小丑。
葛瑞的心在下沉,犹如铅一样沉重,痛感丝丝缕缕地向她心里爬来,仿如有一只大手揪住她的心脏。
时间已经凌晨一点多了,她感觉眼里有什么要冒出来,鼻子还有一点酸酸的,葛瑞用手抹了一下眼角。
她一个翻身下床,反正睡不着,她趿拉着拖鞋走出房间,在沙发上坐着,她要等那个深夜不归的人,她要彻底盘问他,给他来个底朝天,到底他有什么事情瞒着她。
沉静的夜,周围一片黑。只有街上的霓虹灯还在亮着,偶尔几个夜行的人走过,偶尔几缕歌声不知自那个酒吧传来,在这个静谧的夜,歌声灌入她的耳朵,她觉得这声音是这样的刺耳,这样的烦躁与不安。
随手拿起茶几上周正留下的半包烟,还有打火机,大概是他刚才匆忙中漏掉的。
葛瑞抽了其中的一支烟,叼在嘴上,手按了打火机几下,但火苗都没有冒出来。
她盯着打火机,心头火起:这小家伙也在欺负她吗?
没有吸过这个男人的“人间极品”,她打火都不熟,手还有点抖,这一次火苗终于燃了起来,她嘴里含着烟头,低着头慢慢地把烟靠近火苗,烟点着了,她猛地吸了两口,然后张大嘴吐出了烟雾,烟气飘散在厅里,白色的烟雾好像也是闷闷不乐的,情绪似乎也跟它的主人一样,没有漂亮的弧线,这和男主人吐出的它遥不可及。
烟气在这寂静的夜冷眼旁观着她,厌恶的。
顿感喉咙里辛辣一片,咳咳声响起,不是说烟可以解闷气的吗?她这样想着,又强迫自己吸两口,这回只咳咳了两声,再吸,居然顺口了,她吐着烟气,望着烟雾,心赌着的气缓解一点了,这玩意儿果然解闷,四十岁搞上这个,这是什么人生呀?她笑了,自嘲地笑了。眼角又湿润起来。
墙上的挂钟,她条件反射地看了一眼,凌晨三点了,挂钟在看着她,明示着她,催促着她。他还没有回来,她的心又怒了,她为什么要牺牲自己的睡眠时间去等那个已经没有“心”的人?这不是在作贱自己吗?
葛瑞冲了一杯睡眠茶,端起杯一饮而尽,明天星期六,不用上班,就睡到自然醒吧!反正女儿在礼拜天的时候都不会来打搅自己的。
懂事的周彤每个星期休假的时候都让妈妈睡多久就多久,家里有泡面,她肚子饿了,早餐就自己泡面果腹。
05、
昨夜,周正接近天亮才回来,他和他的助理谭怡景在一起。他们在一起已经两个多月了。
周正正想着为他这段婚姻如何划上休止符而绞尽脑汁,他最不想伤害的人是女儿,可是他现在不想去避开这个问题了,他受不了谭怡景如火如荼的青春,他給她燃烧了,两团熊熊的烈火,燃烧出他体内的年轻,这是他老婆给不了的激情,这如浪潮汹涌的澎湃,他迷住了,他离不开了,谭怡景对他来说就是一团黏液,一瓶十分解渴的矿泉水。那样的甘甜可口。
他准备今天和葛瑞摊牌,午饭过后,趁周彤在房间做作业的时间,他叫住了葛瑞。
葛瑞心头一颤,昨晚的那个搞得她一夜心神不宁的意念来了,直觉告诉她周正叫她就是这个事,如果真是这样,那怎么办?她没有做好心里准备,葛瑞忐忑不安,脸色有点发白。她想如果真是这样,她要留住他吗?她要不顾尊严地拉住他的手吗?乞求他不要离开吗?
葛瑞一声不响地坐到沙发上,却是如坐针毡,神情有点像是等待发落的犯人。
“葛瑞,我们谈谈吧!”周正神色凝重,喉咙里发出了一声沉沉的叹息。
这一声叹息是什么意味,葛瑞不清楚,只有他自己才明白,是对这段婚姻的叹息,还是对老婆孩子的愧疚?
“怎么?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吗?”即使葛瑞心里有点意识,她的额头还是振动了一下,心里涌起一股无可名状的疑虑。
空气静默,良久,周正凝神静气,仿佛午餐吃的饭积攒的力气都用了出来,“我们的感情已经走到了尽头,我们离婚吧!”
空中一道闪电在葛瑞头顶响起,尽管……尽管葛瑞心里一再镇静,“离婚”两个字瞬间还是将她的整颗心击得粉碎,就像一把铁锤狠狠地砸在上面,黑暗在一秒钟向她笼罩而来。
六月的天气,葛瑞一颗心凉到了后背,她感觉冰冷向她全身各个部位灌来,手的皮肤毛孔都竖了起来。
她的思维仿佛被冻结了,身体僵硬,脑海一片空白,不由自主地问了一句孩童的话,“为什么?我做错了什么?”
她的眼神呆愣着,充满了惘然与痛苦,又仿佛是一个做了错事的孩子。
这“轰隆”的一声把她的世界炸得粉碎,她想她不是要和他好好沟通的吗?事情怎么会是这样的发展,她有点难以接受。
“你没有错,错的是我,是我变了,是我违背了我们的诺言。彤彤我会每月给抚养费的,这房子给你,卡里的钱也给你。”周正一脸的决绝。
“我们的孩子都这么大了,你怎么这么没良心,我们曾经一起吃过的苦呢?我们逼仄在出租屋里的感情呢?我们一起吃泡面还觉得快乐的日子呢?你怎么说变就变?你是孙悟空吗?”
葛瑞胸口一团火焰在燃烧,痛感就像汹涌的波涛在她的心里滚滚翻腾,泪水就要涌出来了。
她有点清醒了,眼角的湿润让她平息了一下激动的心情,她把眼泪硬生生地迫了回去,她不想在这个没良心的面前掉眼泪,不想在这段感情里这段婚姻里成为“战败者”,成为俘虏。
周正脸无表情,“我们好聚好散。”
此刻的周正眼神冷漠,宛如陌生人一般。听着往日对自己温柔缱绻的老公如此冷漠的话,葛瑞情绪一瞬间跌入了谷底,宛如置身于冰天雪地之中,六月的天她感觉寒冷刺骨。
“好,成全你,你这个冷血的,我不会祈求你,没了你,我们母女照样活得自由自在的,别以为没了你地球就不会转。”葛瑞镇定心神,摆出尊严不可欺的气势,眼眸寒光闪闪,如利箭般射向周正,如果眼的光芒可以杀人的话,大概周正已经死了一百回了。
面对这一双灼灼逼人的眼眸,饶是镇静的做好心理建设的在公司权威的周正心中也是打了一个冷冷的寒颤,他低下了头,脸色一阵发白。
“爸,为什么?你为什么要和妈离婚?”在房间里做作业的周彤闻声走了出来,她漂亮的瞳孔睁得大大的,瞪着周正。这消息对她来说就是一个炸弹,昨晚生日还好好的,今天却狂风暴雨骤然袭击而来,小小年纪的她懵了。
“彤彤你还小,大人的事你长大了就会明白的。”周正给女儿的眼神盯得心里发慌,又找不出什么妥当的理由,难道告诉女儿自己在外面有女人吗?他说不出口,只能这样安慰女儿。
“我不明白,为什么你要离开我们,爸,你别走。”周彤歇斯底里,而后又软绵绵地,“爸,是不是彤彤不听话?彤彤以后就听爸爸的话,爸你别走。”
葛瑞眼眶红了,她强忍着撇过脸去,不忍看女儿的苦苦哀求。
周正蹲下身子,抹去女儿眼里溢出的泪水,“彤彤,即使爸不和你住在一起,爸仍然爱你,你仍然是我的宝贝女儿。”
“我不要,你走了就不是我的爸爸了。”彤彤扯着周正的手摇晃着,眼里尽是哀求。
周正刚刚柔软的心又横了起来,“听话,我会来看你的。”
“谁要你来看,你是什么?”周彤见祈求不了爸爸,她也心肠硬了,脑海灵光一闪,随即如刀子的话自她口中而出,“你不是叫周正吗?你正在哪里?你非要离开我们,不是别人所说的去找小三吧?找狐狸精吗?我看你不要叫周正了,你一把年纪了,还老不正经,你以后就叫周歪吧。”
周彤想到自己班里的橙橙,橙橙的爸爸就是和她妈妈离了婚的,而橙橙在她的面前说过她爸爸现在的老婆是“小三”,是“狐狸精”。
彤彤见爸爸铁了心要离开他们,直接套用了橙橙的话,她毅然决然地站在周正的面前,眼睛直视着周正,射出冷冷的光。
周正举起右手正想一巴掌落在女儿的脸上,却是手在半空中僵硬。
葛瑞手疾眼快拉过女儿,用尽全力往周正的脸上扇了一巴掌,“这是你欠我们的,滚出去。”
周正脸上留下“五指山”,他悻悻地离去。
在周正刚踏出门槛的那一刻,葛瑞补上了一句,“离婚协议书拟好!恭候大驾。”
06、
周彤悄悄地回房间了,她想给妈妈一个人安静安静。
望着懂事的女儿,葛瑞心疼得说不出话来。她颓然地落座在沙发上,泪水止不住地夺眶而出。原来昨夜的一顿饭既是女儿的生日餐,又是他亲手做的一顿分手的晚餐。
她的心似乎给人剜去了一半,一种无力的挫败感袭来,心一片破碎,仿佛一面镜子突然打落在地上,零零碎碎的,她拾不起,全身上下像散架一般。她的心快窒息了,仿佛有千万只蚂蚁啃噬般疼痛。刚才强撑着的自尊心犹如江河缺堤,她的脸浸满愤怒的悲哀与泪水。
往事如潮水般涌来,曾经夕阳下的相依,月光下的诺言,手牵着手婚礼上轰动的祝福,轰动的掌声,那天长地久的誓言还在她的耳边回响,怎么会走到这样的地步?
孩子的成长一起付出的点点滴滴,那激动的喜悦的画面猛地灌向葛瑞的心脏。如今这一切都碎了,好像一场虚幻的梦,只有她独自在这梦境中游离、徘徊。命运怎么会突然来个措手不及,怎么就没有给她一个挽救的机会?
葛瑞的心在滴血,她似乎觉得鲜红的血在蔓延着她的身体,她痛苦不堪。
她高烧了,向学校请了几天的假。
她的气不知往哪里撒,她没有父母,唯一养大她的奶奶也过世了,每一次心里的欢欣,每一次心里的苦闷她都是和她的闺蜜姜媚说的,她高中大学的好友。
但这一次她想独自承担了,至少要她高烧好了以后,她再告知姜媚,她想自己变得坚强一点。
这晚,姜媚一家三口来到了一家私房菜馆。皆因她儿子小威嘴馋了,闹着要来这家私房菜馆,小威很喜欢吃这里的菜,只因时间太过仓促,要不她会叫葛瑞一起来的。
一家人在包厢里吃得甚欢,十一岁的小威正吃着一只鸡腿,鸡的鲜味芳香四溢,弥漫着整个包厢,他边吃边叫,“妈,这里的鸡特爽口,味道就是比其它地方的好吃。”
“那当然,你都会辨别了,这里的鸡人家是和农村散养的养鸡户定的,那味道肯定独树一帜了。”姜媚说着抬头看着老公宋豪,只见宋豪低着头津津有味地咀嚼着一块鸡背肉,肉吃完了,宋豪连骨头都不放过,“小威,你看你爸啃鸡骨啃得嘎嘣脆。”
“这个实在好吃,骨头更加香。”吃得有劲的宋豪嘴巴发出啧啧的响声。
这声音姜媚就不爱听了,“宋豪,给点吃相你自己,好不好?斯文点,这不好的习惯不要传给儿子。那声音真恶心,要是有别人在就丢人了。”
姜媚很不喜欢老公这个吃相,她觉得这吃相太难看,太丢人,她看着就有点恶心,声音刺耳。
“老婆,实在太好吃,忘记吃相了,我以后注意就是了,这里又没有别人,有别人在我会端庄斯文的,不会让你丢脸的。”宋豪忙把骨头吐了出来,拿着纸巾擦手擦嘴巴。
“爸,你的吃相实在有点难看。”
“儿子,有你这样损老子的吗?”
“我是在提醒你,要是彤彤妹妹在这里,给她看见你这个样子,你也给我丢脸了。优雅地吃。”小威最后一句大声了一点,他可不喜欢自己爸这吃像在彤彤面前呈现。
“优雅地吃,是,优雅地吃,但我们现在放开一次手脚,一家人还要这么多规矩,这么禁锢,吃得也不舒服,优雅谁不会装。吃饱了,你们慢点。”宋豪说完打了一个饱嗝,喝起茶来。
宋豪是个实在的人,不会过分地在乎自己的外观形象,不是原则的问题他比较随性,但如果有外人在他也会注意一下自己的形象,不会这么粗鲁的。正如他说的“优雅”谁不会装,毕竟他也是一公务员。
“小威,下次带你彤彤妹妹一起来。热闹一点。”姜媚换了一个话题,不想和丈夫掰扯。
“好,妈妈,我喜欢和彤彤在一起。”
“嗯,我也吃饱了,去一下厕所,儿子,不忙,慢慢吃。”姜媚放下筷子,抹干净嘴巴起身离座。
她急匆匆地去小解,慢悠悠地回来。
经过一间包厢时,这包厢没有关门,透出了一条门缝,姜媚其实没有偷窥别人的癖好,然而门缝传出的声音钻入了她的耳朵,那声音太熟悉了,那是闺蜜葛瑞丈夫周正的声音。
莫非葛瑞一家也在这里吃饭?这么巧。姜媚心头一喜,正想推门进去,眼睛瞥到周正正和一笑容妖娆的女子挨在一起。
她立即屏住呼吸,可一串火苗又自她的心里蔓延至她的脑海,怒气冲上了她的脑门,她的脸上,这下她什么都不顾了,葛瑞是她的“生死之交”,亲姐妹一般,她怎容得下周正出轨。再说闺蜜没有娘家,自己不出头谁出头,那也太不够义气了。
姜媚三步并作两步来到周正面前,她怒气冲冲,沉声厉色,“周正,你唱哪一出?居然如此不要脸。”
看到姜媚的突然到来,周正眼神闪过一丝惊讶,这突如其来的,他找不到什么适合的说词,本能反应地说:“怎会遇到你?你也在这里吃饭吗?这么巧。”
“是的,这么巧,世界竟然这么小,这和抓奸在场好像没有什么分别,以前大家都说你是正人君子,原来是道貌岸然。”姜媚一脸的睥睨之色。
周正脸上掠过一抹红晕,随即又恢复常态。
“你是谁?你怎么说话这么难听,不知道随便闯入他人私区是很不礼貌的吗?你怎么这样说我男朋友,我们与你何干?”谭怡景气势汹汹,咄咄逼人。
“难听?做得出还怕别人说吗?你是什么东西,你这个不道德的小三,不知道他是有妇之夫吗?他孩子都十岁了,你这是破坏别人的家庭,伤风败俗,你父母没有教育你不可以这样的吗?你难道不知道这是不道德的行为吗?”
“知道,怎么呢?我知道他有老婆孩子,不过没关系,他马上就成为我的老公了。”谭怡景此时洋洋自得,一副胜利者你能奈我何的姿态,嘴角笑容上扬,傲慢弧度十分清晰。
“你……周正,到底是什么回事?”姜媚眸光如利刃出鞘般射向周正,眸底如千年寒潭,怒气在她心中燃烧,她真想一掌掴在周正脸上,为闺蜜出气。
“姜媚,看来她还没有告诉你,大概不想影响你的情绪,前几天我已经跟她说清楚了,我们的感情已经到了尽头,过几天我会拟好离婚协议书给她,等她情绪稳定后我会送过去。”周正没有任何情绪仿佛在说别人的事情。
姜媚想不到周正如此的冷漠,“周正,你说得一点都不会心慌,还挺理直气壮的,你真是个渣男,伪君子。当年你是怎样说的,你不会好过的。你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她跟你熬过出租屋了,你就没心肝了,畜牲。”
看到眼前男人这般的态度,姜媚曝出了粗口,她狠狠地瞪了一眼周正,回到了包厢,结账后,一家三口上了车。
07、
姜媚满脸怒气,情绪还在周正和他相好的那个包厢间,一时释怀不了,心里想着葛瑞。
车厢里空气流淌着一股古怪的气息,来时温暖如春安逸的气氛荡然无存。宋豪一脸的狐疑,妻子小解后急匆匆地回家,而且满脸的怒气,他还以为自己的吃相惹怒了老婆,心里正在责备自己的随性粗俗,明知老婆喜欢优雅斯文的,自己装都不会装,他懊恼着。
继而小心翼翼地问:“老婆,是不是还在嫌弃我吃相难看?以后不会了,我保证。”
他瞄了一眼后视镜子,偷窥老婆的脸色有无缓和。
“妈,怎么又怒气冲冲的,爸也没有犯什么大错。”小威也看着妈妈。
“不关你们的事,老公,好好开车,你比某人好多了。小威,彤彤妈妈和她爸要离婚了,我刚才在餐馆遇见周正和那小三。”姜媚心里憋闷又气愤,没有考虑到儿子还是孩子,不应该在他面前说这些。但气愤蒙住了她的理智,说出后望了一眼儿子,有点不好意思,但说出的话犹如泼出去的水,一想儿子和彤彤这么要好,迟早也会知道的,心里也就释然了。
宋豪一听不关他的事,不是老婆的嫌弃,又说自己比那老周好多了,心神一荡,但听到老周要离婚,惊讶又好奇,“什么?老婆,他们不是一直感情好好的吗?老周不是对葛瑞什么事都点头的吗?而且两人还老是有说不完的话一样,是不是搞错了?”
“这可能已经是猴年马月的事情了,刚才他自己都承认了,和那小三在春心荡漾,还说过几天就送离婚协议书给葛瑞,想着葛瑞那个傻瓜和他熬的那段日子,实在太不值了,男人都不是好东西。”姜媚说着说着在抹眼泪。
小威拿着纸巾递给了妈妈。
“欸,老婆,你不要一杆子打死一船人。我可没有出轨。”宋豪赶紧说。
“谁知道呀?以后呢?”
“哎呀!天地良心,我哪有这样的心思。”宋豪马上解释。
“爸,你别玩这个,你如果对不起妈妈,我以后不会认你的。”小威严肃起来,大人一般。
“祖宗,我胆肥了吗?还是我傻了,你妈对我这么好,还有你这宝贝儿子,我吃饱了撑着吗?自己找自己麻烦吗?你以为我是彤彤爸那样的人吗?我既没有贼心也没有贼胆,我发誓。”宋豪就要举起右手。
“开你的车,好好驾驶,安全第一,男人如果要变坏发誓有用吗?你飞不出我和儿子的五指山的。”姜媚忙制止宋豪,她对宋豪可是百分百的相信,只是为闺蜜不值而感伤。
提到彤彤,小威脸上浮起一抹愁云,“不知道现在彤彤妹妹怎样,我们明天去看看她,她一定不开心了,妈,明天是星期天,我们一起去她家看看,不去爷爷奶奶家了。”他们本来说好明天回父母家的,但事有突然,只得不回了。
“好的,儿子,乖,你真懂事。”姜媚抱紧了儿子,眼神闪过一抹忧虑,她担心着闺蜜,闺蜜现在唯一精神依靠的是自己,自己就是她的娘家人。
宋豪明白妻子的心思,他知道她是一个很重感情的人,他能体会老婆的焦虑与不安。
他的心也一刹那的揪紧,心疼自己的老婆,试图安慰姜媚,也对周正从心底里睥睨,“老婆,明天我载你们母子去后我自己回妈家,那周正也实在不是人,心都给狗吃了,女儿都这么大了,还搞这一出戏,我都想揍他一顿。”
“好的,那你明天自己回去。老公,你说的不错,今晚我真的想扇他一巴掌,但是我嫌他弄脏我的手。”姜媚眼里露出厌恶之色。
“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以前觉得他长得斯斯文文的,人也高大挺拔,还挺严肃认真的,眉宇间似乎透出一股正义。却是伪君子。”宋豪听到老婆这样说,他自己也开始感觉周正倒胃口,一脸的不屑。
“老公,你说得不错,有的人实在不能看外表,表面似乎无懈可击,肚子里净是坏水,满肚子都是花花肠子,你跟他有来往的,现在绝交,我告诉你你不跟他绝交,我跟你绝交。”姜媚满脸的严厉,一肚子的愤怒,“这等人渣无需来往。”
“是,老婆最大,老婆的话就是圣旨。”宋豪说着真的举起右手。
08、
周正回去后,谭怡景盘问着周正,“周正,今晚那个女人是谁?居然对你这么凶。”
“是葛瑞的闺蜜,她们俩很铁,高中大学一起,比亲姐妹还亲。发生什么事情了都会一起上阵的。”周正满不在乎地说,无所谓的样子。
“那气势汹汹的模样,我还以为她会给你巴掌。”
“她不会的,她要顾及自己的素质,她又不是我的丈母娘。也许在她心里我已经很肮脏,不屑打我。”
“为什么?”
“这不是很清楚吗?我已经出轨了,她已经觉得我是渣男了,害怕弄脏手吧!为了你,我已经没有了形象了。小美人。”周正捏了捏谭怡景白皙的有点妖孽的脸。
谭怡景双手勾住了周正的肩膀,眼里燃烧着魅惑的光,她一脸的含情脉脉、勾魂夺魄的神色,周正正是给她这股妖娆勾去了魂儿。
她浪荡地说:“没事,我不嫌脏就行,我会弥补你的,会让你满足的。不过以后得对我一心一意,可不能出轨了。”
“人都给了你了,全身上下都是你的了,我都抛妻弃子了,成了陈世美,还不相信我。”
“知道了,那离婚的事情什么时候办妥?”谭怡景还是不放心,她什么事情都小心翼翼的,这人一贯以自己的利益为重,她一个小助理爬上了上司的床,都是她精心策划的,如今肥肉已经到手,她等不及了,马上想成为“正宫娘娘”。
她是一山旮旯飞出来的“金凤凰”,父母田里日夜劳作的生活,为钱奔波劳累的辛苦,就像烙印一样烙在她的心里。
她看够了这样的生活,也过够了这样的生活,因此拼了命地读书,用尽了九牛二虎之力考上了本科。因为外貌出众,入职就当上了周正的助理。
周正对她来说就是一金龟婿,而且有才有貌,正符合她意,她可不在乎周正的年龄。
“离婚的事情还是缓十天半个月再说,毕竟是我十年的妻子,给她一个缓冲期,让她心情恢复好一点,我自然会去办妥,你放心。我已经是你的了。”周正又玩世不恭地捏了一把谭怡景的脸。
房子里一下子充满了暧昧的气息。满心想着离婚,想着要和“小三”在一起的周正万万没想到事情会超出他的意料,而且会成为一失足成千古恨,他的人生跌到了谷底,方知悔恨交加。人生和他开了一个大大的玩笑,生死边沿的玩笑,他才知道什么是宝贵的。
09、
第二天,姜媚一家吃完早餐后便开车往葛瑞家驶去。
她依然心事重重的样子,窗外阳光灿烂,树木在早晨阳光的照耀下映射出一片金光,栩栩生辉,一旁的马路光影斑驳,仿佛一片片的碎金。夏风微微吹拂,细密的树叶发出细微的沙沙响声,仿佛在诉说什么秘密。车内一片沉默,车外风景秀丽,人们匆忙地在街道上行走,车流不息,这一切都充斥着人间的温馨与美好。
然而车内气氛与车外气氛形成了强烈的对比。姜媚无心观赏美好的车外画面,车窗外景色不断地倒去,她的心思在葛瑞的身上,对这一切视若无睹,想着好友命运的多舛,小学没读完父母就离去,还好留下一笔钱供她上完大学,本来这大学上完了,葛瑞又有了一份体面的工作,环境与心情都太好,正想好好孝敬奶奶的时候,奶奶也因为长期的操劳而撒手人寰。
现在就连结为秦晋之好的丈夫也背叛葛瑞。生活、命运就像一把利刃在狠狠地刺伤她。
姜媚想到这里,不觉心中一酸,鼻子眼睛里某种东西就上来,她赶紧调整情绪,不能影响老公和儿子,等下还要好好安慰闺蜜,自己得首先强大。
半个钟后,她拿着礼物以及市场买的菜和儿子一起进了葛瑞的家,姜媚昨晚在微信留了言,葛瑞知道了闺蜜今天会来,也就买了菜,病刚刚好了,但她不知道姜媚来的意图。
葛瑞没有告诉姜媚事情,可是她此刻也想和好友聊聊,释放一下多天来积压的情绪。
开门的那一刻,姜媚抱紧了葛瑞,“我都知道了,别自己扛着,你还有我。”
姜媚的声音里充满了坚定的力量。
葛瑞感受到了从好友身体里传递的温暖,一股暖流在她体内流动,感受到了闺蜜的关切,她身体颤动,鼻尖一酸,眼眶瞬间一红,她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没事了,这几天我也平静地想了,既然命运这样,我也只有迎难而上,没什么大不了,一切会好起来的,没有他我和彤彤也会过得很好。不过你是怎么知道的?”
葛瑞平静后想到这个问题,自己这件事还没有和谁说过,消息怎么这么快走失,她有点狐疑。
“我们昨天一家去那家私房菜馆吃饭,遇上狗日的你不要脸的丈夫和那个女的。女的是她的助理。”姜媚昨晚回到家里才想起她和葛瑞一起去过一次周正的公司,见过谭怡景。
“我也猜到是她。”
“周正说他过几天会拟好离婚协议书,既然事情都这样了,你也不要想那么多,没有必要为这样的人伤心,那是在消耗自己,浪费自己的感情,浪费自己的眼泪,不值得。”
“明白了,我会过好自己的生活的。谢谢你!”葛瑞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这些天来自己的心情此刻得到了慰藉。看着好友眼里饱含的暖光,脸上写满的深情厚谊,关切的神态让她心里感动又感激。
她感恩着生命里的遇见,遇见这位她人生中最宝贵的朋友,有事情总是第一时间关怀她的好友,那些过往的岁月,高中与大学的时间,好友就像一盏明灯,照亮温暖着她时常的孤寂与伤感,因为有闺蜜的陪伴,她的青春才感受到更多的温情与欢乐。
“还有,你还要照顾好我的干女儿,我的未来儿媳妇。多想想你的女儿,还有你未来的女婿。”姜媚故意换了一个话题,希望给屋子里带来愉快的气氛。
“知道了,不会影响你未来儿媳的,不过我们有空多多聚会,培养孩子的感情也要。”
“这个当然。”
两闺蜜私下说过孩子们的娃娃亲的。
几天来家里沉闷的气氛得到了释放,葛瑞的心情也释然了,两个孩子正在玩着乐高,不时传来他们的笑声。
望着两个孩子,俩闺蜜相视一笑。
气氛轻松后,姜媚又想到了什么,赶紧说:“还有最重要的事情,离婚的条件要谈妥,不要让自己吃亏,出轨的是他,要狠狠地敲他一笔,别便宜他们,为了你和彤彤日后生活质量的保证。”
“对于这个,周正不会亏待我们的,毕竟彤彤是他女儿,他说了这房子给我们,存款也给我们,他也应承了每个月会付彤彤的生活费。”
“那就好。”
浓浓的情谊弥漫着整个客厅,替换了往日一团化不开的沉重的雾霾。这几天来行尸走肉的生活葛瑞突然豁然开朗。
窗外一缕阳光透过窗纱欢快地跳了进来,形成了一片片斑驳的调皮的光影,仿佛一个个活泼可爱的孩子正在舞动着他们熟悉的舞蹈,给客厅增添了光彩,带来了欢乐,送走了不快。
谈了好久,两女人又一起进入了厨房,忙着吃的了。
10、
时间在悄然离去,正当葛瑞在等待着周正来谈协议,意外发生了。
这天,她正在办公室聚精会神地改着学生的作业,忽然手机响了,那是周正手机的来电,屏幕显示“老公”两个字,她还没有改备注,也许她的潜意识里忘掉了改这两个字了,也许还没有正式离婚的缘故。
看到这两个字,葛瑞愣了两秒钟,该来的总会来,还犹豫什么,她按了接听键,“怎么样?材料都准备好了吗?等着呢。”
葛瑞的声音充满了毅然决然,她的倔犟,她的自尊都融在“等着呢”这三个字里,一副不要以为没了“你”,她就活不成的态势,她的坚强,她的果敢,她的坚决,她坚定的声音,她要从电话这头传递到那头。
拿着手机的谭怡景身体不禁颤抖了一下,她心虚地,声音惶恐地,抖着手说:“我……对不起,他……”
谭怡景颤抖的声音已经语不成句了,声音沙哑。
“怎么呢?难道周正离婚都没有勇气对我说吗?要你来代劳吗?他不是要为了你们的伟大爱情吗?他的气魄呢?临阵脱逃吗?缩头乌龟了?”葛瑞这时真的有点气愤,离婚还要“小三”代替。她很想在电话里说出“小三”两个字,怒骂谭怡景一顿,解气也好。但终究她的素养盖过了她的冲动,脑海反应比嘴巴快。
“不是,葛瑞姐,周正出……出车祸了,正在抢救。在人民医院里。”谭怡景说完吐了一口气,声音有点哽咽。
“什,什么?车祸?”电话那头传来黯然的声音,葛瑞给这个信息震惊了,神色一刻的呆住。她万万没有想到会出这等事情,她虽然恨周正,但也不想周正出这样的事情,毕竟那是孩子的爸爸。
她恍恍惚惚的,旁边的同事小许看到葛瑞这样的情况,也急了,“瑞姐,怎么呢?脸色这么苍白,发生什么事情了?”
“我老公出车祸了,小许,你帮我请假,我得赶紧去医院。”
看着葛瑞惊慌失措的神态,小许担心地说:“瑞姐,要不我开车送你去。”
小许不放心地看着葛瑞。
葛瑞镇定了一下心神,“不用了,我自己开车。”
她拿着钥匙奔出办公室。
医院,谭怡景正在手术室门口焦急地等待着葛瑞。
葛瑞停了车,一路奔跑着来到手术室门口,看到谭怡景,她冷冷地瞪着她。
她想盘问这是什么回事,但事情已经发生了,现在不是追究的时候,想到了公公婆婆,她马上给他们一个电话,然后又给了一个电话姜媚,将事情告诉了他们,并叫姜媚去接周彤,她们的两个孩子都在同一个学校的,姜媚想着放学去接周彤来自己家吃饭后,再去医院。
周父周母赶到医院,神色惊慌,他们焦急而期待地站在手术室门口,周母喃喃祈祷,周父双目无神地瞪着手术室大门,整个人仿佛一下子苍老了许多,身体微微颤抖,像是失去了所有的力量,显得孤独又无助,儿子是他们的命根子。
葛瑞神色镇定,但她紧握的拳头手心都是汗水,额头也渗出点点滴滴的汗珠,凉浸浸的空调也解决不了她的热气。她内心恐慌,她强装镇定地扶着婆婆,婆婆眼里的泪水已经落到她的手上。
周母一瞥谭怡景,谭怡景低下了头,眼神躲闪而慌乱,头发也有点乱,脸上失去了往日的光彩,昨夜基本没有睡,今天车祸她幸免于难,可是周正却是满身伤痕,送来时人已经昏迷不醒。
“她是谁?阿瑞。”周母恍然觉得儿子车祸与她有关。第六感告诉她这女人不简单,说不定是儿子的“狐狸精”。
女人看到一脸妩媚的女人,自然泛出一种怪味。周母已过花甲之年,历经人事,深邃的眼眸磨练了一种睿智的光芒,当年老公出轨的女人,给她投下了阴影,她用尽脑汁,通过闺蜜来了一个美男计,才扳回自己的丈夫。
葛瑞想了想说:“妈,是周正的秘书。”
她还是不敢说出谭怡景的另一个身份,只因害怕婆婆再生出不必要的麻烦,目前最要紧的是周正,再说这是医院,再闹不知成何体统。轻重缓急有个分量。
周母一听是自己儿子的秘书,更是疑虑重重,碍于儿子的命不知如何,这里也是公共场所,她只能用眼睛狠狠地瞪着谭怡景。
谭怡景对视着周母的目光,身体一个哆嗦,头更低了。
一旁的周父一目了然,知道儿子那是重蹈自己的覆辙。但他还是说了周母一声,“行了,这是医院。儿子的命重要。”
他声音微颤,忧虑之情显于脸上。
四人在手术室门口心急如焚地等待着。他们胸前仿佛给一块重重的巨石压着,每一次呼吸都变得困难。走廊里一片寂静,恐慌的意味在蔓延。周母和葛瑞心里默默祈祷着。这时姜媚带着周彤来了,周彤叫了一声爷爷奶奶,懂事地和姜媚立在一旁。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终于手术室的大门打开了,门的吱嘎声似乎透出一股寒意,然而众人都满怀希望地朝医生看去。
医生疲惫的脸容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他深呼吸了一口气,打破了走廊的寂静,他沉重地说:“情况不大乐观,还在昏迷中。”
众人屏息呼吸,气氛像一张绷紧的弓弦,即将断裂。
周父周母身体顿时摇晃,周父扶紧了墙壁,葛瑞右手抱紧了婆婆,她反应过来后问医生,“医生,他什么时候可以醒来?”
“不知道,家人多和他说话,说一些他过去的印象深刻的事情,你是他的什么人?”医生深邃智慧的眼眸看着眼前这个很有修养很有书卷气的女人。
“我是他的妻子。”葛瑞毫不犹豫地说。
“那最好不过了,多说说你们的过去,也许不久会醒来。”
旁边的谭怡景眼泪无声无息地滚落,心中悔恨交加。为什么要去插足他人的家庭,要是……要是自己检点一点,要是自己不放纵自己,要是自己不主动多好……可是,一切都没有如果……她提步就要离开,谁知这时周母控制不住了,给了谭怡景一个响亮的耳光,谭怡景捂着脸悄悄地离开了……
接下来的日子,葛瑞请了半个月的假,每天照顾周正,帮他擦身,在床边跟他说话,说他们大学的事情,说他们恋爱的一些幸福又美好的事,说他们婚礼的场景……
半个月过去了,周正依然没有醒的迹象,她要上课了,只能和公公婆婆对换着,这些天周父周母都和她住在一起。
周父周母小心翼翼地伺候着儿子,说着周正儿时的记忆。又一个月过去了,周正还没有醒来,这期间谭怡景也偷偷地来看周正几次,最后一次给周母发现了,周母心痛万分,无处发泄,轰走了谭怡景。
谭怡景想到自己来也无济于事,反而招来周母的怒骂,也就没来了,她辞了职另外投奔别处了。
这天星期六,晚上葛瑞守夜,还是反复地讲他们的故事,讲女儿的小时候,女儿的现在。
终于葛瑞累得趴在病床边伏着睡着了,迷糊中,她感到周正的手在动,还抚摸自己的头发,葛瑞惊醒了。她看着周正高兴万分,还以为是在梦里。
“对不起!”周正吃力地似乎用尽了全力说了出来。听到周正的说话声,她才明白这不是梦里,这是实实在在的,真真正正的事实。
热泪溢满了两个人的眼眶。葛瑞紧紧地握住了丈夫的手。
经过一段时间的治疗,周正可以下床了。
在一个夕阳绚烂的下午,葛瑞推着轮椅,推着周正,周彤也在爸爸的另一边,他们来到病房外的草坪上,美丽的晚霞穿过云层,透过树叶安静地洒落在草坪上,一家三口笼罩在这瑰丽的夕阳下……
远处,两个女人朝着他们这个方向注视着,默默地为这一家三口祝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