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笛
一夜之间,老柳们发了嫩芽,绿绿的,柔柔的,纷纷扬起手臂向人们招手,好像没有人注意到它们渴望的眼神,除了我。
快到清明了,这两天有时候会飘丝丝的雨,阴雨天,没来由的会让人伤感,渐渐的我也开始变老了,偶而会想起许多童年的旧事和逝去的亲人,飞舞的柳条让我想起了姥爷给我做过的柳笛,也想起姥爷的好来。
曾经以为童年是缺爱的,以为姥爷重男轻女,以为自己挨打多,其实童年也有许多开心的时候,姥爷也是疼我的。
对姥爷的记忆止于八岁,姥爷是那年的冬天走的。
小时候的春天,姥爷会给我们做柳笛吹,用新鲜的柳枝,不粗不细直直的嫩枝,三四寸长的样子,姥爷用他粗糙的手去揉柳枝棍,揉啊揉,揉软了,再慢慢把里面的白蕊掏出来扔掉,只留下外面的一层厚皮,然后用小刀把柳皮的一头削薄,露出青绿的内层来,再放进嘴里使劲吹,就成了柳笛啦,单调又闷响的“嘟嘟”的声音,回荡在耳边,其实我一直没有忘,没有忘记姥爷。
姥爷是打了我一巴掌后摔倒突发心梗去世的,当时我闹着要吃炸好的鱼块做的汤,汤没好,姥爷就倒下了,那天以后我就不喜欢吃鱼了。
姥爷家的堂屋里有个近乎白色的木头的巨大东西,比我还高,斜的,长长的,占据了半个屋子,上面还有两个大铁环,我和弟弟经常抓着铁环,想要爬上去,站在这东西上面,但我是从未成功过的,姥爷走了之后,这白色东西也不见了,很多年之后,我才明白,童年里让我又爱又怕的这个玩具其实是棺材,姥爷在那个世界的房子。
记得常常因调皮爬高上低而挨打,被姥爷打了我会骂他,他气得还要打,我会边跑边骂,现在想,他也经常带我和弟弟吃馄饨的,虽然弟弟碗里的会比我多,但弟弟还是会把他的分了给我吃,而姥爷是一口也舍不得吃的,只看着我们吃。
姥爷个子不高,墩墩实实的,眼睛不大,胡子头发全是白的,姥爷老穿着半旧的深色褂子,姥爷会修自行车,姥爷不打我的时候,其实总是笑眯眯的。
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以为我会忘了小时候的事,还有姥爷。在这个阴天的午后,飘拂的柳条让姥爷的面容渐渐清晰起来,我想姥爷了。
人生是长长的列车,我们的亲人可能只陪伴我们到了中途就匆匆下车了,而我们还要继续前行,也许是孤独的前行。
只有一世亲情,只有一世缘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