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婆的一生

        我的外婆名叫刘香娥，俊秀美丽，1925年出生在元塘村尚里冲的一个农民家庭里，其父善长挖草药。家里共有兄妹六个，生活贫穷，缺衣少食，外婆从小勤快听话，深得她母亲的喜欢。

        外婆先是嫁给一个读书人，那读书人常年在外工作，家里婆婆很厉害，让她没日没夜地干活，吃饭不让她吃饱，丈夫寄回来的钱她沾不到边，致使外婆骨瘦如柴，经脉欲断。后来由于政治动荡变异，那读书人被赶往台湾了，夫妻缘断，外婆改嫁给了丧妻的外公。

        外婆改嫁到麻家田后，勤劳持家，细心照顾外公原来亡妻留下的儿子，又先后生了三个孩子，二女一儿，母亲白皙美丽，姨妈聪慧有才，小舅舅天生帅气。外公年轻是大队干部，生性耿直，工作积极，一心为公，家里操心较少，外婆承担起了带养四个孩子的重担。外公年轻气盛，脾气暴躁，动不动就爱打外婆，致使母亲从小担惊受怕，她懂事较早，体贴外婆，害怕外公，这一环境也影响了她后来的性格发展。外婆没读多少书，但她通情达理，能说会道，还懂得农村里的很多谚语。她炒的菜香甜可口，做的布鞋精致又美观。她良善有加，不敢杀生，总是杀只鸡不死。一有空闲，外婆就发挥家传的挖草药特长，为村民义诊。先是到山里寻找草药药材，然后又用口嚼碎敷病人的伤口，草药很苦很苦，外婆有时也呕吐，那些生毒生丁的、刀伤的都统统被外婆治好。在那个物质缺乏的年代，有个别村民也用几个鸡蛋来答谢外婆，外婆感到很开心。

        日子在平淡与艰苦中过得很快，转眼儿女都大了，大舅舅与母亲都成了家。但我的小舅舅因为想去当兵没成，在那个闭塞的村落里也没得到家人与旁人的开导，他一时想不开突然得了癫痫病，给整个家庭带来了巨大的灾难。我在外婆后屋的抽屉里见过小舅舅手持手枪的照片，英姿飒爽，白白胖胖。小舅舅发病时就会打人或外出，外婆常常偷偷抹眼泪，外公摇头叹气，姨妈经常被打哭，她狗急跳墙地不得不嫁了。姨妈性格温和，嫁夫随夫，姨父年轻性格暴躁，直到晚年姨妈才因其儿子们的成才树立起家庭的地位。小舅舅三十岁那年，他一个人跑了出去，坐车坐反了，找不到回家的路，由于他爱干净，不捡食吃，活活饿死在了老火车站。死时里面穿着干净的白衬衣，确保身体不落地，伏物而死，等周围的人来救时已晚了，连牛奶都喝不进了。这个消息给了我外婆巨大的打击，白发人送黑发人啊！外婆的眼泪就像井水一样多，一提起小舅舅就流泪，她的白发越来越多，人也越来越削瘦，加之干活劳累，在五十多岁时她就驼背了，是骨子增生，她从来没去看过医生，驼着背做这做那。到了七十岁时，我感觉她快驼到地上去了，她拄着拐杖去干农活，动作麻利。现在想来，我做了一个90度的驼背动作，方体会到我亲爱的外婆那时的坚强与不易。

        外婆与外公晚年时恩爱有加，形影不离，相依为命，外婆丝毫没有计较外公年轻的家暴行为，他们互相照顾与倾诉，过着日升而作、日落而息的小日子。我们渐渐长大，有时也去看望外公外婆，外婆总是喜出望外，“崽、崽”地叫个不停，给我们做好吃的。有外公外婆在，我们每年都能吃到黄土土质种的大颗粒花生，柴火熏的香喷喷的麻家田特有的豆腐原子与腊肉。后来外公与外婆越来越老了，连家里的茅厕都烂了，前屋墙上贴的可爱的宝宝画也不那么明亮了，外婆的动作变得越来越迟钝，还经常咳嗽不停，终于一病不起了。2008年初，我参加工作才一年半，我的外婆就过世了，享年83岁。外婆要走时，叮嘱姨妈照顾好没有姐夫的姐姐，一直不知如何表达爱的生硬的外公抱着外婆亲了又亲，哭道：“你走了我该怎么办？”失去了相濡以沫一辈子的外婆，外公的世界几近崩溃，他郁郁寡欢，2年后也突然撒手人寰了。

      外婆的一生是辛勤而苦涩的，曲折与多难的。如果时光能够倒流，我一定要多爱她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