缝
今天曹先生在花架下排线准备安装吊扇,结果梯子一个腿断掉了,人摔了下来。
跌下时闪到了腰,他蹲在地上缓了好一会才站起身来。等他站起来,我才发现他两腿上全是血。
左大腿、左小腿、右小腿上都是擦伤,右腿弯一块皮肉没了踪影。他回想掉下来的那一瞬间,估计是用腿盘了一下旁边的木柱,被擦刮了。
还好我和儿子之前都参加过急救培训,所以都不是过分紧张。
拿垫子让曹先生趴下后,儿子拿了碘伏和棉签,我洗了手,拿了纱布和胶带。两个人快速给他冲洗,简单敷上纱布遮挡一下伤口。
然后……就去做了HS……
最近局势有点紧张,社区早上又来通知了。检测点结束时间是中午十二点。曹先生跌下时是十一点半。他说不是特别痛,没啥大事,先去做HS。然后回来,吃完午饭再去医院。
右腿窝的伤口他自己不太能看清,不知道到底有多严重。我坚持要先去医院,儿子也赞同我的意见。
他终于妥协,说先去HS,然后去社区服务中心。
好吧,我知道曹先生最不喜欢医院,那就先去社区吧。
但是,大概率还得转场。
果然,社区医生一看伤口就“赶”我们走,说他们处理不了,伤口太大、太深,又是锯齿状的破口。说社区只有大号针,不好缝,建议我们去省医院。
一路奔省医院去。
初看伤口,我估计得打麻药,至少得缝四到五针,免疫球蛋白也少不了,谁叫他对破伤风抗毒素过敏呢。
他是个怕疼、怕打针的人。这一趟怕是不好过。
路上我把我的估计说给曹先生听了,他有点紧张,“麻药就要打四针啊!那得多疼!”
到省医院后,我们直接去了急诊。
接诊医生一看伤口就说必须要缝,而且初步估计不低于十针。
大方向我估计得没错,但没想到竟然要缝那么多针。
“他这个伤口也没那么长啊,咋要缝十针那么多呢?”
“他这个伤口不像刀伤,刀伤很整齐。同样长的伤口刀伤四五针就可以。他这个伤口是撕裂伤,伤口很不规整,十针都不一定能缝得下来。”
曹先生眉头皱紧了,“可以不缝吗?让它自己长。”
“不缝也可以,只是恢复得会很慢,而且会结很大一块痂。”
“那……缝吧。”
医生开了药,让我去交费取药,又让曹先生先到清创室去等。
交完费,抱了一大堆药到清创室时,曹先生已经趴在了检查床上。
药一到,医生就开始清创。
洗剂、碘伏轮番上阵,反复冲洗后,半瓶双氧水倒在伤口上,接着又是洗剂、碘伏……
搞定后,开始打麻药。
医生果断而坚定地把长长的针头插进伤口周围的皮肤里。利落的一针、推药、拔针;换个位置又是利落的一针、推药、拔针……如此反复,接连打了五到六针。看得我心惊肉跳,怕打针的曹先生竟然半声也没吭,着实让人佩服。
麻药打完,开始缝针了。
新换上一双手套后,医生在曹先生腿上盖上盖布,用手术剪把曹先生伤口里一些过于不规则的絮状肉修去。
然后从药盒里取出泡在碘伏里长得像鱼钩一样的缝合针,再从旁边取出一扎线,缝合工作便正式开始了。
我一直以为伤口缝针和缝衣服一样,一根针,一根线,一下一下穿过皮肉,一针一针拉紧就好。没想到每一针都得打结,每一针都得单独起针。
仔细想想,这样才是靠谱的。若像缝衣服一样不断线,一方面不容易让伤口贴合,另一方面,那么长的线也不好受力,在拉线的过程中,皮肤又容易被拉裂。
曹先生伤口的不规则度,远远超出了医生的预想。
清洗伤口的时候,发现有一根稍大一点的血管破了,医生用止血钳夹住,先两针缝住了。接着是皮肤下的脂肪组织,先得把这一层缝好才能缝外层。底层一共缝了约五针,因为之后无法拆线,所以每一针的线头医生都是从线结处剪,把缝合线尽可能少的留在肉里。
最后一步是缝合表皮。
因为怕拉裂皮肤,医生每一针的下针和出针位置都离伤口有约一厘米远。我憋着劲看医生麻利地从伤口的一端一针一针刺入曹先生的腿,一针一针打结。缝合线换了一根又一根。十多针后,好不容易从伤口头缝到了伤口尾。当我准备舒一口气时,却见医生又在往针上穿线。
啊!还要缝?果然,那针又穿进了曹先生的皮肉。这一次,是从伤口的尾端逆着往回缝。
我的妈妈呀!一寸多长的伤口,里里外外、前前后后一共缝了近三十针才完事。
麻药的作用只能持续到傍晚,我开始为曹先生夜里可能的暴痛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