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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春运下的我

2024-02-16  本文已影响0人  昇夫

春节假期已近尾声,大家各地纷纷返程。虽然现在交通极大便利,但对于很多需要乘车出行的打工人来说,仍然是一票难求。我不由想起那年春运,想起那年春运下的自己。

那年,我高中毕业,面临就业。经联系,打算来年春节去安阳投奔小爷。

爷爷兄弟四个,爷爷是老大,小爷是四兄弟中最小的一个。小时候穷困饥荒,离家逃难到河南,后在安阳钢铁厂落脚,生儿育女,他乡成故乡,一家子成了安阳人。

小爷年事渐高,想念家乡,时常与我们通信。回信有时是父亲,有时由我来写。信件传递着血脉亲情,我与小爷的关系也显得格外的亲近。

小爷在信上说,来了可以帮我找事做。要不资助我开个小店,要不介绍我进钢铁厂当工人。

为了我去安阳,家里为我凑了一百多块钱。还按家乡习俗,给小爷带去拜年的冰糖及土特产豆皮。我记得装在一只长形、中间一条拉链的黑色挎包里。路线安排,先从家乡县城坐汽车到安庆,由安庆乘船到武汉,再由武汉买火车票到安阳。

我和家里选择正月初八这样一个吉祥的好日子出门,我挎上装着衣服、食物、礼品的黑色行包,只身出发了。

县城到安庆的汽车票并不难买,顺利到了安庆。因有点晕车,头晕乎乎的跟着一帮同样要乘船的人到了大渡口码头。印象中,到达大渡口是午后,顺利地买到了往武汉的上水船票。

这是我第一次出远门,乘船也是第一次,那时的一切于我都是相当陌生与新奇的。乘船挺好的。虽然是“散席”票,但舱内就像一间大房子,找个角落,就可以随地坐卧。我记得还带了一只茶瓷缸,用来接水喝,还可以用它来泡方便面。船舱内十分平稳,如果不出舱外,根本感觉不到船在行驶。不像乘坐汽车,会晕得我颠三倒四。船只是慢,加上逆水,更是慢,但我并不着急,反正又没有别的法子。从安庆到武汉的水路,可以说感觉还不错,没有什么波折。

到达武汉,应该是第二天的上午。说武汉,是笼统的叫法。武汉三镇,我到的第一站是汉口,汉口是武汉水运码头。要乘火车,还得到长江对岸的武昌火车站。

询问到过桥(武汉大桥)的公交车,乘公交车来到了武昌火车站。

一到武昌火车站,我就傻眼了。到处是人,人多得无处插脚,我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场面,我的心开始慌起来。

可以试想,在二十多年前的正月初九的武昌火车站,会是怎样热闹的情形。

我是一点经验也没有。不知道提前买票,其实,那个时候除了到火车站窗口买票,也没有别的办法。正月初九,正是兴起的打工潮大军往外走的日子,时值春运高峰,对于我这样的一个青年人来说,完全是乱了阵脚。

既然到了这里,也只好跟着队伍去买票。售票大厅早已挤满了人,长蛇似的队伍,早已甩出售票厅几百米之外。我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轮到自己,心里实在没底,也等不及。因为我只带了一百多块钱,仅够正常情况下的车费。滞留,住旅馆等意外费用,一开始并没有预算,其实根本就没有考虑这些。我站在摇摆的队伍里不知如何是好。

售票厅大门口的边上,那些做生意的商家,摆出的饮料面包等,为了防止扭来扭去摇摆不定的买票队伍挤踏,商店老板——一中年大汉手执着宽宽的钢锯锯条,凶神恶煞地朝将挤过来的人群挥舞。我哪里见过这场面,吓得我离得远远的。

去厕所得买票,好像是五毛钱一个人。卫生,秩序,简直糟透了。我的记忆中,并没有见到有维护秩序的工作人员。插队,拥挤,钢锯条啪啪地甩,一切都那么乱。由于第一次出门,还防着小偷,尽管身上只有一百多块钱,紧张可想而知。

就在我不知如何是好,十分焦急的时候,有一位好心男子来到我面前,问我要到哪里?说他可以帮我买票。我如遇上了救星,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他,并且把钱交给他,托他给我买到安阳的火车票。

好心男子拿着钱,去帮我买票。不一会儿,就拿着一张火车票塞给我,等我来看火车票时,男子早已不见了。

票确实是一张火车票,但不是到安阳,买的是到郑州。可郑州到安阳还远着呢。我这才知道,男子贪了我一半多的钱,骗了我。现在,我身上的钱已经不够再买郑州到安阳的火车票了。置身在乱嘈嘈的人群中,陌生,恐惧,无助,我有点想哭。

后来,我从售票厅退了出来,来到广场外,在一家邮电局门前休息。只晓得赶车,早餐也没有吃。我拉开包,拿出家里带来的茯苓糕填肚子。茯苓糕是用来拜年的,家里让我带了路上吃,也表示好的寓意。本来,我是很喜欢吃茯苓糕的,可这个时候吃,却没有滋味,难以下咽。

我吃了点茯苓糕,走进了邮电局,我想到了求援。发电报给在上海打工的哥哥,叫他来“救”我。这是我当时想到的唯一办法。我记得电报是这样发的:我困在武昌火车站旁边邮局。

电报发了之后,也不知怎样想的,我却离开了邮电局,转身做了返程的打算,按原路回去。

我背着已经被挤压扁的行包,一身疲惫,离开火车站。我至今还想得起来,那时的我跟一个叫花子没有两样。

我没有坐公交车,而是步行横过武汉大桥。我要返回到来时的汉口码头,再坐船回到安庆。走完了长长的大桥,并不是直接就到了码头。具体路线忘记了。我只记得,要过一条“小河”,乘一只摆渡小船过的河。从摆渡船下来,有一段上到岸的坡。我随着同渡船的乘客走上坡来,有人见我失魂落魄的样子,还给了我钱。记得有一位女人,给了我几块钱,叫我买点吃的。

到了岸上,已是傍晚,得住宿。这里离码头不远,岸上有许多旅馆拉客的男女。其中一个女人介绍我去她家旅馆,她说可以帮我买到安庆的船票。我再也受不了骗了,便对女人说了我的遭遇,几乎央求地说,可不能再骗我啊。女人见我的样子,说道,傻瓜,我怎么会骗你呢。经这样一说,我便跟着她去了。

女人果真没有骗我。在她家旅馆安然住了一宿,好像是20块钱,并且帮我代买了船票。

我还记得,我住的是一间双人房。很小的一间房,也就容摆两张床位。对面床住的是一个瘦男人。在房间的时候,老板娘还拿来方便面给我吃。

第二天天一亮,我就乘船返回了安庆,回到了县城的家。

回到家后,觉得见了一顿世面,尽管没有去成小爷家,我竟然不因此而难过。这么多年过去,我总忘不了这第一次远行,一想起来,我都会特别伤感。

我人是回来了,可我好像把打电报的事给忘了。在上海的哥哥接到我发的电报后,马上和他的一位要好的同伴,跑到了武昌去找我。自然是没有找到。然后他俩又返回了上海。至于他们是怎样从上海到的武昌,又怎样从武昌回到的上海,具体的我就不知道了。因为我们都没有再谈及过此事,好像是没有机会。我们兄弟、我们一家人之间的交流太少了。我只隐约的知道,同样是春运下的他们,两地来回跑也费了不少钱和工夫。

现在我想:如果那次顺利到了安阳,小爷给我安排了工作,当了安阳钢铁厂的工人,命运会不会有所不同呢?可是,我不能回答自己。我陷入自责当中。

如果说,这一次半途而费的投奔是改变命运的一次契机,那么,第二次改变命运的机会是当兵。二爷是老红军,曾任副县长。就算是虚名,但以当时的关系,送我当兵是有很大可能的。可是,我糊涂,不晓得事情的重要,也没有人来点醒我要去做成这件事。最后,也是错过了。

时至今日,我感到自己仍像当初那样,孤立无援。更要命的是,仍是糊涂,看不清前面的路,天地茫然。我的哀伤,不能自拔,无人理会。我深深感到,活着是多么孤寂。

我想,或许每一个生命都是孤寂的吧。春暖花开,秋凉叶落。自己的路自己走,谁也帮不了谁,谁也靠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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