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

东北斗酒风云

2016-08-12  本文已影响0人  门牙赛大棒

夕阳西下,烟气上涌,肉味儿浓。光影交错间,几个壮汉的身影,手如抚琴,发若鸡冠。

风起,哈尔滨的夏风,能把炭火燃起似腾空的烛龙。

李笑三的烧烤店,今晚烤架上的炭火格外刺眼。

“老三,一百箱哈啤刚卸货。”张鹏走进店里,他掀起紧身印花T恤就往头上擦。这家店的原则之一就是:不穿员工服。穿员工服都是小逼崽子干的事。

在大型烧烤店林立的哈尔滨,不穿员工服还有生意,是地位的象征。

张鹏和张鲲两兄弟。烤了十三年,认识的城管都换了三拨。烤串,是一门艺术。单手50串,双手100串,铺开、收起、翻转、撒料,每一个动作都考量着烤串师父的功力。哪怕人声鼎沸,觥筹交错,张氏兄弟也能从火与肉的交接听出九分熟的声音。

李笑三是在一家连锁串店结识两兄弟的,员工服显然撑不下他们的胸大肌。

那天午夜,李笑三请两兄弟坐于桌前,当面掫了一瓶酒,酒花撒在指头粗的金链子上都挂得住。

李笑三说,吃你们的串,香!道外八道街那家串店知道不?

他又干了一杯:那店我的。李笑三推了推眼前的酒瓶:跟我干,挣钱。

李笑三所言非虚。

前天店里两伙人干起来了,是两伙马仔。

李笑三镇住的。

一伙马仔是经常过来的,浩浩荡荡二三十个。领头的是个大花臂,人称道哥。道哥最著名的一场战役就是国庆小区拆迁事件,拖了半年的钉子户死活不拆,愣是让道哥给制服了。坊间依旧流传着道哥的事迹:那是2006年的第一场雪,比以往时候来的晚了一些,道哥把所有的钉子户集中到一个房间,当着他们的面把自己的小拇指剁了下来:不搬可以,给我个指头。

那还能不搬,生起气来连自己都敢砍。

另一伙马仔最近天天都过来吃夜宵,是跟着一个山东的房产开发商来的。每次来都喝到凌晨,一个黄毛大个儿总是在吃完大腰子之后一手握着俩酒瓶就要跟张鹏张鲲两兄弟拜把子:恁这个腰子,香。

当天两伙人一先一后到了烧烤店,酒过三巡,全场的气氛友好而热烈。

“当年白刀子进我红刀子出,咋样”

“那小妞让我买貂,三件,红的黄的绿的,不差钱”

“我那朋友现在在哪?国务院,我差事吗!”

吹牛逼的声音不绝于耳。

“——啪”

也许旁人以为老板不小心摔碎了酒瓶,但道上的人都懂,有事发生。

从店里倒着走出两个人。

“是不是你特么把我推马桶里的”

“推恁麻痹”

两伙人都站起来,如弦上之箭。

战局如此,而一旁的张氏兄弟却依旧手起串落,稳若泰山。

恍惚之间,一双手推开了扭打在一起的肉身,荡起了层层烟波。

是李笑三

他两手一挥,从领口撕开了自己绣龙头的紧身衣,刹那间,暗夜与白昼无异,是银龙劈开长空,留下两伙人鸦雀无声:我的店里,想要pk可以,我们有酒有肉,随时可以斗。要是想打架,就再也别来我店里!

斗酒是道哥和山东马仔头儿共同决定的,这两个一米九的大汉为了能吃到全城最好吃的大腰子,力压众怒,约在两天后的店里。

斗酒的原则是:NO FIGHT,DRINK BEER.

这天,李笑三的烧烤店,招牌依旧是那面红绸做的小旗,被晚风吹得翩翩而起。两大马仔斗酒的消息不胫而走,这天烧烤店外人头攒动,他们眼神炯炯犹如一群围攻幼狮的鬣狗,一个20岁的年轻人耳朵触地,高喊一声:来了。

果然两队马仔,各有50大汉,东北代表队以纹身抢得阵阵欢呼声,山东代表队的高壮身材则为他们赢得不少太妹的目光。

两队入场,如两军对垒,前方横躺着的是成箱的哈啤。

道哥说,敢和我斗的不多。他举起一瓶哈啤,咚咚咚,不消五声,酒已见底。

山东马仔们微微一笑:你还是不了解山东。

他们人手一瓶,咬开瓶盖,对着嘴就浇了下去。奔涌的酒声,像一股巨大的洪流,发出有力的回音,在场的老一辈人甚至想起了那场洪水,98年,那是令人胆寒的靡靡之音。17、8岁的太妹眼睛都放着绿光,眼不转盯着被酒花淋湿的胸肌,比渣像素视频里的男模高清多了。

绿色的酒箱空了,满地都是牙。

道哥吃了24个大腰子,便喝了24瓶哈啤。他在围观人群的目光里意识到这场酒是斗不下来了,山东人太能喝了,他环顾了自己的这几十号动若疯兔的弟兄。

嗯。道哥目光沉下来这一秒,露出了难得的微笑:爷们,能喝。

道哥接着说道,这场酒我是认识到山东爷们的厉害了,以后有任何需要···嗯,扫个微信吧,提道哥,好使。

山东领头加过微信,识趣的称赞了一下道哥霸气的头像。

不打不相识。酒喝到最后,是兴奋,是豪气。

两队人马向李笑三挥手致意,在夹道欢送的人群中消失在夜色里。

凌晨3点,酒味浓。镁光灯把天空照的荧白。

李笑三笑了。他拨通了电话:今年的哈啤经销大赛,我,赢定了。

他回想起那日在厕所门口完美的一推,满意的笑了。

后来在哈尔滨,流传着一句名言:

没有在XX烧烤店斗过酒的人生是不完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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