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悚悬疑】深渊（5）
她披好衣服，向门口走去，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门外有人在大声地喊着她的名字。她赶紧快走了两步开了门，修文站在走廊里，他的眉头紧皱着，呼哧呼哧地大口喘着气。
“你没事吧，是你的喊声吗？”修文问道。
“不是我，我觉得是丽丽。”
“她住在那个房间？你知道吗？”
方楠摇了摇头。
修武出现在楼梯口，“大家没事吧？”
“不是方楠。”修文回头对自己的弟弟说。
孙平也出来了。本来他已经睡下了，但此刻的他已经穿戴整齐。他说，“声音听起来是从外面传来的。从我的窗户看见丽丽的车在外面。”
修武转过身，跑下台阶。
方楠想要跟上去时，修文说：“你呆在这，我们去看看。”
“她要是出了什么事，我可能帮得上忙。”方楠轻轻笑了一下，修文对她的关心让她的心里有了那么一丝暖意，“不用担心我，也许我的专业技能可以派的上用场。”
她跟着孙平走下了台阶，修文在她身后“砰”地一声关上了门。他们走过一片漆黑的大厅，走出了那扇巨大的门。已经是六月了，但夜里还是有些冷，她十分庆幸自己披了一件外套。
当大家急匆匆跑向王丽丽的别克车时，修武就站在车头位置站着，一动不动，像是一座雕像。大家跑近他时，他转过身子，带着疟疾病人一样的颤抖，月光下他的脸一片惨白，眼睛瞪的老大，看着方楠，也许也看着别人，仿佛受到了极度的惊吓。
“别看！”修武伸出一只手，同时闭上眼睛，把头转向一边低着，恐惧中又加了一些痛苦。
孙平一把抓住修武的肩膀，“怎么了？”
“别看她！”
“谁？”
“丽丽。”
孙平轻轻地松开手，然后绕着车走了一圈，最后好像是撞在了一堵墙上，他的身子震颤着停了下来。修文走到他的身边，望着孙平盯着的地方，大声喊道：“天呢！怎么会这样！”
方楠走到修武身边，“怎么了？”
“有人捅了她……用刀……”修武的声音颤抖着，透出一股迷离的味道，好像是一个醉鬼在说话。她知道他没有喝酒，就算是喝了，估计此刻也已经被吓醒了。
她拍了拍修武的肩膀，向车子走去。王丽丽躺在地上，一只手捂着肚子，另一只手直直地向前伸出，好像是想要抓住什么，她的血流了一地，应该是救不活了。
“离她远点儿，方小姐！”孙平大声命令道。
“她可能还活着！”
“不会的，”修武说，他的声音就像是一条细线，“她死了。”
“你们有人检查过吗？”
“她死了。”孙平说，那语气好像已经认定了，仿佛这一切都是意料之中的事儿，仿佛他们已经准备好面对这一切，而且已经准备了好多年。
“应该检查一下！”方楠说。
她走到尸体旁边，跪在这个被鲜血染红的女孩旁边，小心翼翼地把她捂着肚子的手拿开，尽量不碰到她的伤口。
方楠把耳朵贴在她的胸口，发现她还有心跳，虽然很弱。
“快点叫救护车。”她对着身边的人喊。
没有人动。
雨已经停了，现在它又把血洒在地上。
“快点儿！”方楠的声音里充满了愤怒。
“她还活着？”修武问道。
“救护车！”
修文转过身，跑向屋子。
尽管方楠是一个训练有素的护士，也应该已经习惯了这些可怕的场面，就像自己告诉其他人那样。但她此刻只想离开这个地方，离开这个伤者，离开这片血红色的打底。她遇到过可怕的疾病，处理过致命的枪伤，但现在这是另一种不同的东西，这是心理变态者的杰作，而不是普普通通的激情犯罪。
从伤口的角度来看，有几刀应该是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刺的。方楠可以想到，当时王丽丽并没有尖叫，而是傻傻地看着刀子在自己的身上进出，最终当她知道发生了什么的时候，吓得尖叫起来，而凶手又补了几刀。
救护车不到十分钟就到了。医生们的效率很高，又过了两分钟，王丽丽被推进了白色的救护车，修武也跟了进去，车子呼啸着驶离了大宅。
车子越来越远，几个人谁也没说，没动。
“你最好去看看我父亲，”孙平低着头说，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他好像一下子老了十岁。面色憔悴，眼窝深陷，面色蜡黄，完全没有平时的那种气势。
“好的。”她说。
去哪都行，只要能离开这个血坑和这该死的记忆。
短短的几十米好像一下子变成了几公里，房子前面的榆树撒下张牙舞爪的影子，枝条随风摇动，像极了一只只伸出的手……她越走越快，想让自己从恐惧中走出来，但这恐惧就像一层浓密的雾，拨不开，逃不出。也许是因为此刻的恐惧来源于一种未知，她深深感到自己面对着的是一片茫茫的黑暗，你可以用“恐怖”一词来形容它，但“恐怖”解释不了这一切。
老人靠着床头坐着，旁边的台灯亮着。看到方楠，老人松了口气，望着她说：“谢天谢地，你没出事。”
“是王丽丽。”方楠说。
方楠马上意识到自己不应该说这些，她不知道自己到底怎么了，怎么能对一个病人说这些事呢，这样会让自己的病人情绪激动，影响病情的。
“她死了吗？”老人确实有些激动，眼神里发出一种期盼的光。
方楠吞吞吐吐地回答：“还没有……暂时……还没有……”
“她的运气可真差，是吧？”
方楠走到老人床边的椅子上坐下。
“她被刺伤多久了？”
“你怎么知道她是被刺伤的？”方楠瞬间瞪大了眼睛。
老人抬起那只好用的手，冲着方楠摇了摇手指，“我告诉过你，三个星期前有人在我的房间里拿着刀，我告诉过你和孙平，可你们谁也不相信我的话。还有那个平安夜，我永远都忘不了那把刀……”
老人的语气一下子变得紧张起来，就像一个被拉得老长的橡皮筋。方楠越来越想知道平安夜的悲剧到底是什么，但她知道，现在不能再问了，特别是在今晚，老人有心脏病。她怕他受不了这么多的刺激。
“孩子，”老人继续说，“你要盯紧我之前提过的人。”
“你是说凶手是这个房子里的人吗？难道不应该是强盗或者其他的一些人吗？”
老人笑了，在灯光把他脸上的沟壑照的十分可怕，还有他那半张狰狞的永远凝固的脸，“傻孩子，不可能是别人。”
“比如说有人躲在她的车里，”方楠说，“比如说有人看到她从回到家里，，认为她会回来呢？”
“谁会知道她要回来？只有这个房子的人知道她回去取东西，然后回到这里过周末。”
方楠说：“也许是一个疯子，只不过是碰巧看到了她，她的运气太差了呢？”
“也许答案没那么复杂。”老人说。
这也是方楠一直信奉的一个准则，但她此刻并不认为这个准则适用于这件事。她又和老人说了很多，“如果是这座房子的人做的，那这件事就太复杂了，况且他们谁也没有可能啊。”
“有几个人是可以的。”老人说。
方楠突然感觉一阵愤怒。老人的悲观与偏执，还有晚上发生的事情，让她的心理防线完全崩溃了，她忘了自己的职责，忘了自己受过的训练，她非常严厉地对老人说：“我不明白你为什么一定要把这些人想成这样！”
“我也不想，”老人吃力地摇了摇头，“孩子，我一想到这些事就难过，但我不能让真相永远沉睡。”
“真相？你躺在这里，怎么会知道是谁干的？”
“我不能。”
“那是当然了！”
老人说：“但是我知道真相的真相。一个人没法永远逃避真相，它会一次次地折磨着你，如果你对它不理不睬，最后，这个真相会把你敲得粉身碎骨，我已经被这个真相折磨了十年了。”
“我知道的真相是，不管是修武、修文或者是李明，都不是坏人。他们之中没有一个人会去杀人。”她武断地下着结论，没有一丝根据。而且人并没有死，到目前为止，只能算是蓄意谋杀。
“这都是留给他们的遗产，孩子。”老人试着把身体直了直，但他的身子像块铁板，方楠把枕头垫在了他的腰后面。
“遗产？”
“李湘的遗产，我今天跟你说过的那个。”
“我不明白。”她说。
老人的话让她感到害怕，她从来没有经历过这么诡异的事情。
“疯了，全都疯了。”老人说，“李湘的祖父，也就是修文修武的曾祖父，三十四岁的时候就疯了，那之后的日子，他都在精神病院里度过。后来，李湘也犯了病。”
“什么？孙平的妻子？”
“对，就是李湘。”
“你怎么知道她疯了？”方楠的语气里充满了责怪与不解。
“亲爱的，她的确疯了。”老人说，“她疯了，疯得很厉害。她是一个漂亮的女人，身材高挑，脸蛋也漂亮，她时而出现的幻觉和发病时的言谈举止，对于孙平来说充满了吸引力，至少一开始是这样的。不过后来，我的儿子慢慢了解到，这些表现来源于一种严重且危险的疾病。”
“你没事吧？”方楠问。
老人的脸色很差，而且抖个不停。
“我没事。”老人的声音变得更加沙哑了。昏黄的灯光下，老人开始默默地哭泣，泪水在他满是沟壑的脸上闪闪发光。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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