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药神》：是意外还是明天？

《我不是药神》：是意外还是明天？

前几天看《我不是药神》，有个镜头经久难忘：黄毛为了保护程勇，开着装着假药的车，孤身去引开警察，眼瞅着把警察甩开了，他扭头不羁地笑了，下一秒，一辆疾驰的卡车横穿他的车身，他开的那辆车瞬间粉碎……

程勇都要急疯了，“他才20岁”这句话，他在医院狂吼了一遍又一遍。

意外面前，生活哪里顾忌你是老态龙钟，青春蓬勃还是学语咿呀。

1

昨天在街上偶遇了一个朋友，久别重逢自然欣喜，我们就近找了家店，点了两杯饮料，坐下来准备畅谈。

我询问她最近在做什么，一切还好吗。

她轻轻吮了一下吸管，继而忙不迭地点头：还好，就是最近家里事情比较多。

我疑惑地看了她：嗯？

她调整了一下坐姿，有要长讲的意思：

我姨夫去世了。

姨夫在工地干活，上周发生了意外，当我们赶去时已经死了，被两排水泥板夹死的。那天，他和几个工友往板车上装水泥板，吊车吊起两块水泥板，不知出了什么差错，竟生生砸向了他。

工友们再看向他的时候，除了脑袋和脚，他身上全给挤扁了，连一根完整的骨头都找不到，血肉跟浆糊似的粘在水泥板上……

她低头狠狠吸了一口饮料，随后身子微微颤了一下，她抬头看我，我失措不知该用什么样的眼神回应她，反倒她一副让人看不出心事的样子。

她越云淡风轻，我越不敢看她。她的话像一个个灰暗的蒙太奇镜头，一入目即扯得我难以喘息。

《我不是药神》：是意外还是明天？

2

我以为故事就到这儿了，她又开了口：

姨夫发生了意外，亲戚们聚到一起商量要怎样委婉地告诉我姨，好让她不那么伤心——好笑得让人笑不起来，看到自己的枕边人成了一堆模糊血肉的时候，伤心这件事，哪里还分程度。

他们最后告诉我姨是姨夫摔了腿，在医院需要照顾，所以要接她过去。她收拾了行李，衣服毛巾饭盒……在医院需要用到的东西她都带上了，司机一路毫不作声地拉她去了火葬场……

朋友眼里已经有了泪光，但也始终没有泄了洪，自顾自地说：意外吗？多意外。你说生活怎么这么多意外？真是打得人猝不及防。

我低头咬住吸管，冷饮从牙缝充斥口腔，冰得我说不出话……

我们走出店，大暑时节的热浪铺天卷地逼迫过来，我打了一个冷颤。

路对面一个小姑娘在路边停靠自行车，不小心碰到了旁边那辆，一排自行车顷刻倒下……

是啊，怎么这么多意外？在人间，有谁活得不像一场炼狱？

现实是车轮，你我皆蝼蚁。

生活如砧板，你我皆鱼肉。

《我不是药神》：是意外还是明天？

3

最近疫苗事件成了媒体界的热点，全民不得不相信、直视的社会痛点。

一位妈妈带着自己刚会爬的孩子注射疫苗，之后孩子再也站不起来了。这位妈妈抱着孩子失声痛哭：“每次给孩子注射疫苗，看到针头刺入他嫩嫩的胳膊，原本就舍不得，但一想到能让他健康成长，也就安慰一些，现在发生了这样的意外，是用最放心的方式害了他……”

上个月，上海一小学门口发生伤人事件，一男子持菜刀砍路人，致两死两伤。媒体报道，上海市民在街头点亮上千根蜡烛悼念，但始终没有见对被害儿童家长的采访，没见也好，想必他们一定痛不欲生吧。

早上高高兴兴去上学的孩子，下午被告知噩耗：孩子发生意外，再也回不来了。以后，看不到你放学后扑到爸爸妈妈的怀里撒娇；看不到你嘟着小嘴求安慰的可爱模样;再也看不到你跟家里的小狗追追跑跑的情景了。

意外从来不是一个人的意外，而是一个家庭，整个社会，甚至一个时代的。

它像时间一样，不打任何招呼，就带走我们深爱的事物。

谁也说不清，明天和意外哪个先来。

《我不是药神》：是意外还是明天？

4

前几天读《活着》，最难忘余华老师在日文版自序中说的，在我们看来，富贵的一生除了苦难还是苦难，读者眼里他是苦难中的幸存者，可于富贵而言，那就是生活。

家道中落是意外，被绑去壮丁是意外，女儿发烧致聋致哑是意外，儿子有庆的死是意外……这些都是意外——也是生活。

对啊，于当局者而言那就是生活——也只有身处其中的人没有多余的心力思考自己是否是幸存者。

读完纸质书，我刷了遍电影版的《活着》，荧幕上的富贵在那个时代努力地活着，用力地活着……

也许很远或是明天

在这里或是对岸

长路辗转人聚人散

生命漫长也短暂

也许会走远

也许还能再见

跌入灰暗坠入深渊

愿为险而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