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幕遮》第十五章——山雨欲来风满楼
【第十五章】山雨欲来风满楼
文/慕凉卿卿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上官卿儿温婉雅淑,皇后怜其可人,朕亦惜之,遂准其随意出入后宫,常伴皇后居于樱雪殿。钦此。”
白露已过,天气渐寒,秋水芦花,迎风摇曳在护城江边。
砚祥去相府宣完旨,前脚刚回宫,老远就看见清嘉怒气冲冲朝着乾元殿过来了。
唉!砚祥叹了口气,这年头做奴才难,做个皇帝身边的总管太监,更难!现下皇上正在跟薛书昕谈事,纳兰少主此刻进去肯定会同他们吵起来,可他又哪有那能耐拦得住封轩阁少主呢!
“纳兰少主,您不能就这样冲进来,容老奴替少主通传一声啊!少主…皇上,老奴没能拦住。”果然,砚祥没能拦住盛怒之下的清嘉,无奈地躬身认错道。
清嘉一脸怒气,不顾薛书昕在场,直接对萧晟翰吼道:“你为何突然召卿儿入宫?”
萧晟翰先前在与薛书昕在殿内议事,见此对砚祥摆摆手,吩咐他退下:“没事,你先下去吧。”
待砚祥阖上殿门,萧晟翰并不避讳薛书昕在场,直言道:“既然上官易千方百计想把女儿往我怀里塞,我想不如召上官卿儿进宫,过段时日再封个贵人,接着进为妃位,她有过之前殿前献舞,再加上她爹丞相之位的靠山,想来百官应该不会反对,我觉得这个决定没有什么不妥。”
薛书昕起先是惊诧于萧晟翰对纳兰清嘉如此狂纵行为的容忍,却忽然听闻卿儿入宫之事,便认真听着二人的观点和态度。
清嘉听到萧晟翰的回答,冷静了几分,语气却仍是很呛:“既然目标是上官易,就不要拿一个女人做挡箭牌!”
萧晟翰不以为然,问道:“为何不行?”
清嘉还未开口,薛书昕率先起身道:“臣亦觉得不妥。”
“哦?”说实话萧晟翰不意外清嘉会阻挠这件事,从之前几次谈话他就看出清嘉那小子在护着那女人,只是没想到一向沉着冷静的薛书昕也会出面反对,不由得好奇其中缘由,道:“理由呢?给朕一个合理的解释。”
薛书昕心想总不能说卿儿姑娘于自己有恩,那样反倒会害了卿儿姑娘,只得顺着清嘉的话继续说:“臣斗胆问,待到将来功成之日时,皇上打算如何处置上官小姐?无论杀了还是拘禁,都会或多或少为世人所诟病;若是留在身边,皇上您放心吗?您可是灭了她一族,她会继续安安静静的守在您身边吗?”
清嘉心下对薛书昕一惊,顷刻之间,他已将前后事态分析的如此透彻,有条不紊,不像他慌了心神,之前的谋略心计一个也用不上,只知道吼叫,就连此时也只会忙跟着点头表示赞同。
萧晟翰思索片刻,觉得有道理,薛书昕他就是能够轻而易举、却有理有据的说服一个人,但还是反问道:“可圣旨已下,你难不成让朕做一个朝令夕改的昏君?”
“你做昏君也不是一年两年了,也不差这一次。”清嘉小声嘟囔着。
薛书昕略一沉思即想到解决之策,暗示皇上:“皇上不是在圣旨里提到了皇后娘娘。”
萧晟翰对清嘉今日的态度和举止极为不悦,冷声道:“进宫的圣旨不会变,只是朕答应暂不封妃,照旧还是对外宣称留她在宫中小住,陪皇后散心。这是最后决定,朕不想再讨论这件事。”
清嘉知晓当萧晟翰严肃自称“朕”时,那就是真的不悦了。再说萧晟翰已然妥协,卿儿暂时安全,遂不再提,自己寻了个座位,静坐一旁听萧晟翰与薛书昕商议国事。
同时此刻,相府角楼内。
“大人,最近薛书昕真的是得寸进尺!现在我一看到那小子就想剐了他!”严善“砰”一声将茶杯摔到茶几上,发狠地说道。
上官易轻蔑地瞥了他一眼,提醒道:“先别轻举妄动,所谓初生牛犊不怕虎,现在打牛反受其累。”
严善不解,起身上前反问道:“难道就这么算了?哼!真是咽不下这口气!”
上官易失望于严善的浮躁,不愿再多做解释:“以不变应万变往往是制敌的良策。”
严善进一步躬身上前,低声问道:“那萧晟翰下旨让六小姐进宫之事?”
“圣旨老夫已接。”上官易端起茶杯,深嗅茶香,阖上双目,道:“想也知道萧晟翰接卿儿入宫是为了在关键时刻胁迫老夫,可他忘了,老夫最不缺的就是女儿。他这一举实际是替咱们行事铺好路。现在可谓是进可攻,退可守!”当上官易再睁开双眸时,锋芒毕现。
上官易的狠辣令严善心肝俱颤,只得应道“是。”
“今日你先回吧,老夫去容卿园那边儿瞧瞧,准备妥当总是不会错的。”说着上官易吩咐崔嵘去准备将今日午膳设在容卿园。
容卿园。
“卿儿。”上官易快晌午时来到容卿园。
“爹,女儿给爹请安。”卿儿这一年以来与上官易一直都相安无事,再者卿儿不愿进宫,想着事情会不会有转机,所以见到他客客气气,不敢造次。
一顿午膳一家人吃得好似和和气气,其实各怀心思,每个人都是食不知味,机械地吃完了漫长的这顿饭。 饭后上官易首先挑开了话题:“今日,砚公公临府宣旨之事你们听说了吧?”
“嗯,女儿听说了。”
上官易很是真诚地嘱咐着这个即将要进宫小女儿:“让你娘替你好好收拾一下,在宫里不比在自己家,万事都要小心,记住谨言慎行,缺什么短什么就托人给家里寄信,跟朋友道别后,就好好休息准备明日入宫伴驾。”
卿儿早就料想自己肯定逃不过这命运,可乍一听,她下意识仍想反抗,毫不犹豫道:“可是,我不想……”
“爹,不能送卿儿入宫!”上官语棠突然冲进屋内。
今早刚从北边跑商队回来,一进家门便听碧颜说起这事,急得他顾不上休息就赶到容卿园,没曾想还未进屋,就听到他爹要卿儿进宫。
“二哥!”卿儿心里真的害怕,所以在看到语棠的身影,她眼中强压着的泪意霎时涌了上来,泪眼朦胧,怯怯地看向语棠。
“闭嘴!难不成你让一家人为了卿儿抗旨砍头吗?”上官易不悦地说道。
“爹,让卿儿进宫怕是别有用意吧!儿子只是不想说,并不是不懂,爹与皇上之间的较量竟要牵扯到妹妹,她是您的女儿,还这么小,她……”
上官易震怒:“放肆!还轮不到你来教训我!卿儿进宫之事已成定局,此事毋庸再议!”
上官语棠没有停下来,反而逼问道:“爹,你想为了你的雄图大业牺牲卿儿吗?”
“啪!”一声清脆的耳光。
上官语棠难以置信的看着上官易,一字一字的从嘴里挤出一句话:“今天就是打死我,也不让卿儿进宫!”
上官易亦是不为所动,半步不做退让。
卿儿苦笑,才这么短的时间,上官易就撕掉了刚刚和善的伪装,露出了最真实面目,事已至此,亏得自己一开始就打定主意离皇上那祸害远一点,可如今这个劫自己是躲不过了,脸色惨白,轻声道:“算了,我去就是了。”
“卿儿!”上官语棠惊住,上前叫道。
卿儿安静地笑着,神情好似在宽慰语棠。
上官易喝道:“上官语棠!别忘了,你还是老夫的儿子!”
闻言,上官语棠兀自愣在原地,看到卿儿冲他摇了摇头,语棠愤怒地大吼一声,转身冲出容卿园。
上官易走后,佩容流着泪在里屋忙着替卿儿收拾东西,卿儿则呆呆的坐在凉亭里,一个人吹着冷风,动也不动。
清嘉一进容卿园就看到了卿儿,故意扯着嗓子嚷道:“卿儿,快看我给你买了什么!”
清嘉从宫里出来,就一股脑买了一大堆零嘴儿,“都是你爱吃的,城南酱鸭爪,凉兰轩的湖芦桃蜜、炒瓜子,老纪家的灌汤包。”
卿儿深吸了一口气,扭过身来,脸上挂着碎碎的微笑,缓缓说道:“我…你…我明日就要进宫了。”
清嘉的动作停在当场,木木地开口:“其实,我听说了。”看着卿儿那样的笑容,清嘉心头涌过一丝伤痛,艰难说道,“对不起,这次你要一个人,我陪不了你。”清嘉望着卿儿,带着深深的眷恋和无能为力的哀伤。
卿儿手足无措的挠挠头,傻笑着说:“嗯,我知道皇宫是什么地方,这次不比以前。我走后,你如果想通了,就收拾行李回家吧,到时候娘会给你赶路的盘缠,你回到家里我总是放心些。一个人,别总惹事……”
清嘉不顾一切的上前拥住卿儿,截断她后面的话。听她絮叨半天,全是在讲他,丝毫不提自己将要面临的处境,这个傻女人!沉默许久之后,清嘉开口道:“我不会走,我等你回来。”
卿儿鼻子酸酸的,却硬要笑着犟嘴:“傻子,哪会那么容易回来。”
清嘉不再争辩,二人就这样沉默的相拥,共同祈祷时间慢点、再慢点,慢到明日永远都不要到来。
翌日,巳时,上官卿儿被风风光光八抬大轿抬进宫门,场面之大,震惊一时,成为樊苑国京都一大奇闻,在之后很长一段时间内,这件事都是京中百姓茶余饭后热议的焦点。
然而作为这场盛事的主角,卿儿却在进宫后,被凄惨的弃在一边,无人问津。
礼节上,卿儿在进宫后本应前去拜见皇上、皇后,可樱雪殿的主事公公告诫她,皇上命她呆在这儿,不许四处走动,因而,卿儿只能窝在这个地方发呆愣神。
刚过掌灯时分,萧晟翰便摆驾樱雪殿。
卿儿见萧晟翰走进樱雪殿,因祈求平安度日,避免再生事端,便起身行礼,奈何礼毕却没有听到让她起来的回答,遂面带不解地抬头看向萧晟翰。可一抬头,卿儿却望见了一张醉酒后兴奋至癫狂的脸,狰狞得让人害怕。
“哈,他竟然就这样舍弃你了。”萧晟翰抬手摩娑着卿儿的脸庞,卿儿不悦,皱着眉头避开了萧晟翰的手,一见卿儿在躲,萧晟翰伸出手狠狠地擒住卿儿的下巴,迫使她与自己直视,残忍地说道:“真可怜,在这偌大的皇宫,你只是一个人,要躲到哪里去?”
卿儿定住,倔强地迎上萧晟翰狂傲的目光,说道:“皇上你在害怕,不是吗?否则,你为什么要我来?”卿儿不屑地轻笑。
“我怕?”卿儿那种轻蔑触怒了萧晟翰,冷笑着将卿儿逼到墙角,发狠道:“是啊,我竟拿女人做挡箭牌,可我不用,你爹上官大人也会用,谁让你生来就是枚给人用的棋子呢!”
卿儿不再反驳,执着于推开萧晟翰的入侵,奈何力道不足,渐渐抖动的双手暴露了心底的恐惧。
萧晟翰像是看穿了卿儿,停下了动作,略微理顺了龙袍,面上挂着一丝嘲笑,转身向外走去,边走边道:“你放心好了,朕答应了某人,除非事不得已,朕是不会动你的,还会给你无尽荣耀,好好享受吧。”
见萧晟翰真的离开了,一直强装坚强的卿儿沿着墙蹲下,自己环住不断颤抖的身体,低声抽泣。
待冷静下来,卿儿用衣袖抹掉眼泪,吸了吸鼻子,站身起来默默地扶起被撞倒的凳子。
早料想到皇上会与上官易不和,却没曾想到二人利益交锋,自己却是首当其冲利益角力的牺牲品。从小到大,看了那么多皇宫生存片,到此刻却发现竟没有一个能用的上的。卿儿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据目前的形势来看,自己暂时是安全的,既然双方都想利用自己,就说明自己还是有点价值的,现在所要做的就是如何在被利用完之前找到一条敞亮的生存之路。
“唉……”卿儿长叹了一口气,顺势倒在了床上,自我催眠着,不管了,今天先睡吧,明日头脑清醒时再想。
也许是这晚老天很困,早早睡下了,没有听到卿儿小小的盘算,从第二日一早,一个一个人物粉墨登场,齐齐打碎卿儿所有的侥幸幻想。
仲秋时候的清晨已经略微有些凉意,反倒让人神清气爽,一扫入宫第一夜失眠后的昏倦。一片调皮的落叶飘飘悠悠地落到卿儿的头上,卿儿索性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顺势弄掉了头上的落叶。
远处一阵喧哗,卿儿转头望去,心底一阵阵发虚,连着皇后娘娘在内,共有四位美女向她走来,这是要上演现实版的甄嬛传吗?
娆美人老远就以芊芊玉手扶着额头,一脸不悦,扯着娇滴滴的嗓音:“妹妹今儿一早起来,就身子不爽,就觉得这东北方向有股子淫邪之气,过来一瞧,果然窝着只妖孽。”
恭妃在宫里呆的久了,心思自然多些,沉静着在一旁没吭声。
玉贵人性子纯善,怕生事端,忙道:“姐姐快别说了,她是上官丞相家的千金,我们得罪不起。”
娆美人本就跋扈,再看卿儿闷不做声、从容自得,不由得更来气,道:“怕她做什么。”
戚皇后凤仪端庄,沉声道:“玉妹妹说的极是,娆美人不得放肆。卿儿妹妹是皇上召进宫来作客的,总得顾及我们皇室的颜面,大家日后说不准都是姐妹了,在一起是要相互扶持的。”
皇后话都点名道姓说到这份上了,卿儿也不能继续装瞎作聋,徐徐起身上前,福身行礼,道:“卿儿见过皇后、各位娘娘。”
皇后上前亲昵地拉起卿儿的手,笑问道:“昨夜睡得好吗?樱雪殿住着可还习惯?”
卿儿眨着灵动的双眸,故作活力十足,道:“一切都好,劳您挂心。昨日本该卿儿前去拜见,是卿儿失礼了。”一副纯洁无害的模样,让身侧莺莺燕燕牙根直痒。
皇后欣慰地点点头,牵着卿儿的手信步逛着园子,含笑继续问道:“无碍的。本宫当年刚入宫那会儿,可没妹妹这么好的心性,夜夜辗转难眠,幸得有皇上垂怜,夜夜相伴,日子一长就习惯了。”
皇后凤眸闪过一丝嫌恶,脸上笑意却未减半分,道:“妹妹毕竟刚进宫,难免有些不适应,既皇上对妹妹宠爱至极,若是夜里害怕,也是可以让皇上来陪妹妹的。当然,日常起居有何不便,缺什么短什么,也可以差人来找本宫,本宫自会替你置办妥当。”
几个嫔妃听了这话,纷纷不悦,窃窃私语:“昨天就听我宫里的丫鬟说皇上昨夜去过樱雪殿,看来这狐媚子还不简单。”
玉贵人偷偷扯了扯娆美人的衣袖,眼神示意她不要再说了。
卿儿苦笑,这青天白日的她就感到寒风飒飒,吹得她后背直发凉,强咽下口水,卿儿勉强开口:“皇后娘娘您多虑了。卿儿不过是奉旨进宫陪伴您的,怎敢再生它意,与您争荣宠。皇上不过是看您喜欢那日卿儿殿前所献之舞,便将小女召进宫来,博娘娘一笑,足可见皇上对娘娘的用心。”
这马屁拍得皇后很是舒服,得意的神情溢于言表,道:“这么客气,还皇后娘娘的叫个不停,连本宫都称你为妹妹,难不成你大小姐嫌弃本宫这个姐姐?”
“卿儿怎么敢。”卿儿忙道。
皇后满意的拍了拍卿儿的手背,说:“那就好,今儿时辰也不早了,本宫还要去看望凌儿。妹妹再逛会儿御花园,本宫就和她们先回了。”
“姐姐们慢走。”卿儿莞尔相送,心想着,你们要再不走,自己这张脸估计就要笑僵了。
待几人走远,卿儿一屁股坐到石凳上,深深叹了口气,整个人也蔫了下来,心里思量着,皇后这一举看似善意,可已彻底将她变成众矢之的。
唉!卿儿感到很累,皇上恨她,皇后生辰那日之后亦恨她,众妃嫔妒她,上官易利用并极有可能在关键时刻舍弃她,以后的日子她有的受了,日日如履薄冰、战战兢兢,她不知道在她是先出宫呢,还是先疯掉呢?
不,也可能,永远也走不出去了。
卿儿仰望天空,她始终觉得秋天的天是最美的,清爽无云,湛蓝湛蓝的,可想到也许以后仰望的只能是这一小片蓝天,不自觉得,一滴泪从侧颊滑落,跌碎的是一世的自由。
江南的秋天,日子就是随着一场又一场的秋雨淅淅沥沥不经意间流走。
一场秋雨一场寒,尽管时间才短短过了一个月,可感觉冬天已悄然靠近,白天还好,夜里总是湿冷湿冷的。
深夜,薛书昕府上。
天空突然滚过几道惊雷,亮闪闪的几道闪电相继划过黑漆漆的夜空,没多久,就下起瓢泼大雨。
房内的窗被夜雨狂风吹得吱吱作响,慕凉轻咳了两声,薛书昕赶紧起身关紧窗户,走到床边替慕凉拢了拢衣服,将搭在腿上的毯子往上扯了扯,柔声道:“别绣了,快躺下吧,天冷小心受寒着凉,明日我觉得还是让傅叔把大夫请来,再看看吧。”
“也好,不过我最近觉得好多了呢。”慕凉倚靠在书昕身上,轻轻地说着,“不早了,我们睡吧。”
“好。”
第二天一大早,傅叔便把长期替慕凉诊治的大夫请到府上。
大夫在替慕凉把脉,薛书昕守在身旁,心思不自觉的想着一个月前自己写信给段宸曜汇报近一年樊苑国各方动向,在最后顺便提了一句卿儿入宫之事,心里思量着不知道段宸曜收到信了没有。
不多时,大夫起身走到桌前准备开方子,薛书昕回过神,赶忙迎上去,急切问道:“大夫,怎么样?”
大夫和善一笑,道:“尊夫人情绪很稳定,无甚大碍,老夫开这个方子,虽不能治愈,但能保夫人夜夜安睡。当然除药石之外,最重要的是心情愉悦。”
“多谢!”书昕听了大夫的话很是安心,笑着亲自送大夫出门。
慕凉自嫁于书昕后,日子过得很平静,性子也恬静了不少,除了偶尔去趟凉兰轩,多半时间待在家里,看看书,绣绣花,一件又一件的给书昕缝制衣裳,虽然书昕高中入仕后很少在家,虽然有些无聊,可她心里就是有着说不出的踏实、安心。
这心境一好,病痛自然去了一半,再加上她已不再去过度执着,现下已经很少病发了。
难得今日闲来无事,所以书昕早上陪慕凉看完病之后,二人就一起出门闲逛,吃吃喝喝,玩玩看看,直到傍晚两人才手挽着手回到府上。
刚一进屋,傅叔便进来交给书昕一封信,道:“刚过晌午不多时,街道上一个小乞儿就来敲门,见我出来把信往我这怀里一塞,掉头就跑远了,我撵了一会儿也没撵上,回来这仔细一瞧,才知道这信是给姑爷您的。”
薛书昕一看信封便已然知道是段宸曜的回信,笑道:“不知又是哪个百姓状告贪官的匿名信,辛苦傅叔了,信明日再看好了,今日既然答应慕凉一天都陪她,差一会儿也不行。”
慕凉被他当着傅叔面说得不好意思,红着脸娇嗔地扭身进了内堂,留两个大男人外屋哈哈大笑。
用过晚膳,慕凉回了趟淳于府,把今天和书昕买的东西,挑了一些称心的送了过去。
待到再回到寝室却没寻着书昕,府中四处看遍,发现书房的灯还亮着。
“书昕,你……”慕凉在推门进来的瞬间,看到书昕正打算看信,却在听到她声音的同时,将信夹到书里,心里不由得咯噔一下,有些别扭,但还是继续道:“这么晚了,你还不睡吗?”
慕凉想当做什么也没看见,目光却总不自觉地扫向夹着信的那本书。�
聪慧如书昕,他一眼便从神情看出慕凉看到他藏信的举动了,起身上前拥住慕凉,在她耳畔低声问道:“你相信我吗,慕凉?”�
书昕声音低沉,呼出的热气弄得慕凉痒痒的,随口道:“我都嫁给你了,不信也没有办法啊。”�
书昕浅笑,更紧的环住慕凉,道:“那不要问,好吗?”�
慕凉将头挪到了一个舒服的位置,撒娇道:“那我可以问最后一个问题吗?”�
薛书昕点点头,道:“嗯,你说。”�
慕凉轻轻推开书昕,从温暖的怀中退出来,道:“你爱我吗?”�
书昕迎上那双深情的双眸,认真地答道:“我爱你。”�
慕凉满意地一笑,道:“那,不要太晚,我吩咐傅叔给你烧好热水,睡前记得泡泡脚,我先睡了。”
这么善解人意慕凉,书昕深深地凝望着她,在她额前浅浅一吻,“好乖哦!”
然后又嘱咐丫鬟仔细护送慕凉回房,亲自送二人出去,待慕凉走远,书昕一个人才转身回了书房。
回到书房坐下,书昕才将信从信封中取出,仔细地读了起来:
“书昕:
收到你的来信,对你,我甚是欣慰。不过,我要提醒你,当初你助萧晟翰是为了取信于他,以最快的速度进入这场权力角力的核心。目的已经达到之后,你现在的要做的不再是一味相助,而是如何斡旋两方之中,渔人之利才是我想要的,也是对你来讲此次任务最难的部分。目前,泽宇、樊苑、御铭,三国情势都很紧张,你要多留心。书昕,这场山雨就要来了!
�另,将我一并寄给你的另一封信以及信物送予上官小姐,或许能在关键时刻救她一命,她既是你们在意之人,我帮她不过是分内之事,事后你不必言明。�
替我向弟妹问好。�
段宸曜上 ”
“书昕,这场山雨就要来了!”看完信,薛书昕脑海中久久徘徊着这句话,闭目沉思许久,书昕像是起誓般郑重自语道:“王爷,书昕定不负所托!”�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