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土故事散文随笔

飙爷

2018-12-14  本文已影响26人  农安

  文/农安

  蓝天、白云、阳光,终年皑皑白雪的玉龙雪山下。透过山腰的青松、苍杉树梢,便能一眼望到山脚下,那蜿蜒流淌着雨季混浊、旱季碧绿的金沙江,飙爷家在江畔的一个小村庄。

  他家是和氏的佃户,家境并不富裕。儿时念过一段时期的私塾,先生的严苛,使他识得了一些汉字,这些汉字用毛笔写得也不错。

  至于纳西数字,“迪、妮、斯、鲁、咓”……飙爷时常跟随爷爷在山头田间,能把这些数字从一到一百倒背如流。尾随爷爷,飙爷度过了快乐的童年时光。

  他青年时安于田间劳作,居家过日子。娶得贤妻生下儿子后,迫于一家人的生计,便离家去为临村的一家商户,所养运货的马帮赶马。

  飙爷个子不是很高,因常年劳作而体形精瘦结实,肤色黝黑。上身常年外套着一件羊皮褂,下身常穿摆裆裤。头上戴个母亲同奶奶做的纳西族毡帽,一口被草烟熏黄的牙齿,一双大而锃亮的眼睛。

  他性格倔强、少言寡语。处事机敏,做事靠谱。慢慢地便得到了东家的赏识,不久就成为了一名马锅头。

  飙爷伙同马夫们,携带猎狗,枪械、刀具,负责骡马队和驮运货物的安全。常年徒步爬山涉水,往返于雪域高原和内地之间的道路上。

  在赶马途中充满了酸辛和危险,但也获得了一口粗茶淡饭填饱肚子,还能余下点贴补家用。

  在这条赶马路上,后有狼群尾随,上有秃鹰盘旋,前有歹人虎视眈眈,叮铃铛啷的驮铃声中,飙爷往返来回了十几个春秋。

  马帮以运货为主,故而没有强大的后勤随行。只是带有必须的骡马精料和少量的应急粗料。

  马夫生活除了并不充余的粮食和少量腊肉,只带有点食盐、砖茶,辣椒、花椒,偶尔也会带上些辣生。

  其它的得靠马夫们沿途想法去补给,一趟来回几个月都是这样。

  沿路没有现成的马店、客栈可以去入住。只能在荒郊野外,风餐露宿。在到达东家所设的货栈后,才能吃上一顿好饭,睡上个踏实的安稳觉。

  那一年,飙爷他们在途中弄到,一头一百多斤的野猪。高兴的同时又犯起愁来,内脏扔掉可惜,又不好带走。

  待晚饭后,飙爷把大小肠、连同肝肺清洗干净,焯水后切碎,一古脑炖在锅里。盘算着在行进途中热一下就可以吃,看着一锅白花花油光光的净肉。

  飙爷无奈地取来几个干辣椒,在火堆边烘培出香味,掐成小断扔在锅里,撒上适量食盐,又扔了一小把花椒,把锅盖盖上。利用余火咕嘟咕嘟地慢炖着便睡了。

  第二天早上一尝,还行,不舍得多吃。当天行进途中,飙爷一路回味盘算。

  昨晚还心疼那些个辣椒,如果再多加点辣椒。这锅炖内脏应该能多下几顿饭。

  做晚饭时如想所做。辣多了,味道也更好。就这样省着下了十几顿的饭,越到后面越好吃,还更有回味。

  后来,飙爷他们家杀年猪时,也会炖上一小锅吃上几天。慢慢地在江边一带,每年的年猪饭桌上。都会做有这么一道下饭料。并加入姜、梅干和野生干蘑菇,味道更好。

  飙爷失业后,他爷爷辞世,父母年迈,儿子也快成人,飙爷顺势又在家盘起田来。

  生产队购买了骡马促生产时期,飙爷再次操起养马和赶马的旧业。并也教会儿子绑剁、上剁饲养等技巧。

  当儿子能够独立赶马上路,也相中了个临村的姑娘。娶回家后生两个儿子,结束了飙爷他们家三代单传的历史。

  飙爷年迈后,牙口依然很好,精神矍铄,耳聪目明,只是背稍微有点驼,身手和行动也大减于年轻时。每到每年的雨季,他头上戴个“马嘎啦”,身裹一床塑料布,经常出现在他家的田埂上。

  飙爷家的田,基本上是田宽五六尺,埂高六七尺,甚至丈把高,依坡伴水而开造的梯田。每年雨季来临,不论田里种啥农作物,扎根田埂上的野草总会茁壮而出。

  不去割除,十天半月就长有半人来高。与田里的庄稼争夺空间,使得作物生长柔弱,人也不能在埂子上正常穿行。

  飙爷手上的镰刀,犹如画师手中的画笔。在田间勾勒出了田是田,埂是埂的线条。一眼望去,清清爽爽,形同一幅漂亮的画儿。

  晚年的他,不论子孙怎么劝阻。独自一人在田间,津津有味地沉醉于这样的创作。

  每当傍晚夕阳西下,飙爷家的院落上空总会散着淡淡的炊烟。辛劳一天的骡马,在畜圈内的饲槽边,安祥地咀嚼着草料。院门外的空地上,孙媳停好刚去幼儿园接孩子回来的小汽车。

  车门被打开后,从车上叽叽喳喳蹦下来,两个背着小书包的小孩儿,窜过大门呼着奶奶直奔厨房而去。

  夜幕时分,厨房里灯火通明。传出了一大家子人其乐融融的欢声笑语,伴随而来的还有,他们家饭菜特有的香味。

  他那两个孙子,不但会开汽车还能赶垛。在农闲时外出打工中,都先后认识了外乡的姑娘。都已娶回到家,并得一重孙、孙女,长孙媳的二胎也快降生。

  飙爷安祥辞世时已近百岁,他虽一生为人正直,但还是终身负上了,赶马三年贼气三分的名声。

  飙爷的父亲和他儿孙们都不知道,当年飙爷赶马时驮运的是啥货物。

  后来才知当时的马帮,并非只有飙爷所赶的一队,而是好多支。尽管他们路上偶尔相遇,都也未曾攀谈和交流过,彼此也就不知道,他们都在为同一东家奔波之事了。

  曾经东家的主宅,院落中的这棵银杏树,已有米把来粗。也是本乡唯一的一棵银杏古树,尽管依然枝繁叶茂,唯有它独自孤零零地,在那儿沐浴着阳光和雨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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