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话《金瓶梅》三十九：翟谦寻女，蔡蕴借钱

话说西门庆自从做了官之后，就很少寻花问柳了。事业上，上兢兢业业，勤勤恳恳，做的许多事都算是相当地体面称职，至少比我们现在很多人工作时间划水摸鱼的要好得多。家庭上，又有当家男人的魅力与能力，把西门府治理的井井有条，顺风顺水。

次日早上，西门庆与夏提刑接了新巡按，又到庄上犒赏干活的工人，下班后不也逛窑子，也不在外闲逛搞事，早早回家。西门庆一进门，平安就送来翟谦翟管家的一封书信，随信附上礼金十两，西门庆诧异之余赶紧拆开书信，原来是翟管家先前就叫来保代为委托西门庆寻一个漂亮的少女做妾，可这一来来回回三个多月过去了，西门庆忙着上任，忙七忙八就把这件事给忘了。要知道，西门庆能当上这个官，翟管家作为中间人可是功不可没啊，当时要是没有翟管家在中间出力，西门庆的人可能连蔡太师家的狗洞都钻不进去。或者说翟管家在任何一个环节上稍加阻挠，西门庆可能还只是一个清河县的有钱商人而已，而在古代，“士农工商”，商人是排在最后的，可见商人地位之低，总的来说，翟管家可以说是改变西门庆地位的重要人物。

如今翟管家这么简单的一个请求就这么被西门庆给忘了，西门庆一下子就不知所措，人一急就容易做出一些低级的决定，于是他和吴月娘商量，如果急办不下来，就把李娇儿房里的丫鬟绣春送与他。吴月娘作为当家大老婆，自然在这个时候要比西门庆更加沉着冷静，先是埋怨了西门庆说这几个月都干嘛去了，人家特意央求的，肯定要找个好点的黄花大闺女送过去，怎么能送一个被西门庆收用过的丫头呢？甚至说这种事又不是到菜市场买个东西，怎么能如此随意。吴月娘果然是西门府的当家大娘，说话有理有据，一顿话就把西门庆说得服服帖帖。上一次看到吴月娘这么有见识与智慧的时候，还是在小说第一回，西门庆热结十弟兄时，说出来的那席诙谐、世故、深刻的话，不过后来的吴月娘，多是马马虎虎，丢三落四，甚至把自己肚子里的孩子都给摔掉了，作者为何如此吴月娘，其动机值得再做深入的探讨。

西门庆于是再问，明天就要写书回复翟管家，如今什么都没有做，该怎么回复是好。吴月娘又提出了一个精明的策略，是怎么样的策略呢？这个策略分两步，第一步，等明天那个传递文书的人过来，多与他些盘缠，和他打好关系，让他不要透露风声，把好口关；第二步，写书回复翟管家，就说女孩子已经找好了，只是衣服妆奁还没办好，等过几日所有东西都办好了，就给送过去。这样一个计策，简直完美，而且一举两得，一方面成功应付了翟管家，另一方面又为自己争取到了寻找女孩子的时间。我们可以看到，一个堂堂朝廷五品大官，平时在工作上精明决断，遇到事情时反而不如一个妇人。想当初陈亲家的案子时，

吓到把全家人关在府里好长一段时间都不敢出来，这些时候的西门庆，确实有点让人瞧不起。次日，翟管家额送书人来，西门庆照吴月娘的计策打发，送书人欢喜而去。

翟管家送家信来的那一日，其实带着另一个口信，即今年新科状元是蔡太师的义子，名叫蔡蕴，过段时间就要衣锦还乡，来到清河县，需要西门庆做接待。没过几日，蔡蕴与同榜进士衣锦还乡。原来同榜进士安忱才是头甲状元，因被言官参了一本，说他是先朝宰相的的孙子，皇帝就把蔡蕴拔擢为状元，蕴又投靠蔡太师做了义子，被朝廷任为秘书省正事，给假回家乡省亲。真状元安忱因家贫，东不成西不成，尚未娶亲，这次也是还家续亲，因缘二人就同船来到新河口。来保送上拜帖并许多酒食，蔡蕴在东京的时候就受过翟管家的通风，说清河县有一个大财主，也是蔡京的人，“富而好礼”，找他自然会受到厚待。此刻又见送来如此大礼，心中甚是欢喜。

第二天，西门庆在官厅上迎接二人，见面之后难免是一顿嘘寒问暖，客套话来来去去。安进士是杭州人，竟然也与西门庆等人一样，喜尚男风，看到美男子书童面容姣好，装扮成小旦之后更是美妙，硬是拉着他一起喝酒吃菜。此种喜好多见于上流社会，特别是古代，而如今，则多见于受教育程度高者之中。而下流社会和受教育程度低者，更多的精力是将精力放在自己的一口饭上。

良久，西门庆陪二位新进士游花园，在卷棚内下棋、听戏，三十样细巧果菜、鲜物下酒。又恐天晚，打发众跟随回去，挽留二位进士，复转移阵地到了藏春坞雪洞内，里面暖腾腾掌着灯烛，床榻依然，琴桌上陈设果疏，继续吃酒听戏，书童依然高歌侍奉。直饮至夜分，西门庆特在藏春坞、翡翠轩两处设床帐，安置二位进士，众人才暂息。作者再写藏春坞、翡翠轩的热闹，是为了照应宋蕙莲的悲剧和潘金莲的冷落。到第二天，直到蔡壮元、安进士的轿马来接，西门庆方教两个小厮捧出方盒礼物，“蔡状元是金缎一端，领绢二端，合香五百，白金一百两。安进士是色缎一端，领绢一端，合香三百，白

十两。”蔡、安所以“道经此处”，本就是为了来打秋风，心上自然欣喜，嘴里却是“固辞再三”，还需西门庆再三恳请领情，二人方才收下，相谢道：“生辈此去，暂违台教。不日旋京，倘得寸进，自当图报。”西门庆道：“学生蜗居屈尊，多有亵慢，幸惟情恕！本当远送，奈官守在身，先此告过。”送二人到门首，看着上马而去。

此回书专写西门庆在官场之上的应对周旋，是一段描绘古代官场百态的闲书插曲，一方面为读者展示了官场的丑陋与伪善，另一方面又写出了西门庆如鱼得水，蒸蒸日上的官场生活。看来蔡京的眼光还是不错的，他看中了一个好苗子，西门庆不仅仅是一个新型商人，同时也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官场人才。

正是：博得锦衣归故里，功名方信是男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