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间奇谈|"七月五日，我死了"
本文首发公众号【花间奇谈】，转载请联系公众号授权。
“季小姐?季小姐?能看清我的手吗?”
耳畔传来呼喊声，我睁开眼，模糊间看到一只手掌在我眼前晃过，接着，视野清晰起来。
我下意识地点头，将脸撇开，看向手掌的主人。
这是一个年轻的男子，穿着白大褂，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边框的眼镜。
“啊，你终于清醒过来了。”看到我望着他，男子推了推眼镜，露出一个斯文的笑容。
“我这是在哪里?”我挣扎着坐起身。
男子贴心地帮我垫好枕头，问道:“这里是医院。你忘记了吗?在晕倒前你因为出了车祸，一直待在这里。”
“车祸?”我皱了皱眉头，“我并没有出什么车祸啊。我想想……”
“对，我记得我和我妹妹正要去外省……然后，发生了什么……我不记得了……”头剧烈地疼痛起来，我难受地捂住了脑袋。
“看来是车祸造成脑部积血，压住了部分记忆神经，所以导致了暂时性失忆吗?”男子叹了一口气。
“我……到底发生了什么?还有，我妹妹呢？”我急切地问道。
“你妹妹？”男子疑惑道，接着他拉过一边的椅子坐下，“我所了解的，也只是一部分而已。季小姐，你和你的姐姐在高速公路上发生了车祸，而后，你们被送往这里抢救。但是很遗憾，我们没能抢救回你的姐姐。”
“等等，什么姐姐，我才是姐姐啊。我记起来了，当时开车的明明是我，怎么会，为什么我活下来了，我妹妹却……”我痛苦地流下眼泪。
“这……季舒婷小姐，死者的信息医院确认过，的确是你的姐姐季舒媛。”男子有些讶异地说道。
“这不可能!我就是季舒媛!明明我还活着，我怎么会是死人了!”
“你为什么要说我死了！”
我尖叫出声。
我明明记得很清楚，当时我和妹妹准备去远在外省的外婆家。外婆家离得很远，开车也要五六个小时。我开上高速的时候，舒婷接到了一个电话，当时噪音很大，但是我依旧听到了电话中有男人的声音。
舒婷明显就是不想让我知道，她慌慌张张地挂了电话，告诉我是推销诈骗。
可我却想到了那天在舒婷书包中我发现的那封情书。
我一下子怒从心来，问她是不是交了男朋友。还提到了她书包里的情书，让她老实交代。
谁知道舒婷听后恼羞成怒和我大吵起来。
接着，我一不留神没注意到前方突然减速的车子，为了避开它，我打了个急转弯，车子撞破了护栏，撞在了山体上。
接着，我陷入了昏迷。
“季小姐，如果你不相信的话，医院有季淑媛女士的死亡证明。另外，季女士的遗体由于无人认领还在太平间。”男子将一份资料递给我。
我接过资料，颤抖着将它打开，却发现自己的照片与名字俨然出现在上面。
死亡日期:七月五日下午四点零六分
死亡原因:顶骨塌陷，肺穿刺，失血过多
“这……这不可能!”我将资料撕成碎片，失声尖叫道:“我明明还活着!如果死的真的是我，那现在的我!算什么!”
男子听后，幽幽地叹了一口气，自言自语道:“还是没用吗?都已经试了这么多次了。”接着，他取出口袋中的小本子，奋笔写了些什么。
我突然感到一阵恐慌。
现在的我是真实的，这一点我已经确定了无数遍。
可是男子递给我的死亡证明也是写得清清楚楚。它明确地表示着我，季舒媛，死在了七月五日那场车祸中。
而眼前这名奇怪的男子还口口声声告诉我，我不是季舒媛，而是季舒婷。
这是为什么？
我和我妹妹相差了八岁，她只是一名高中学生，而我早已开始工作。明眼人一眼便能看出我才是姐姐，可是为什么，他会将我们两个搞混!
难道说，难道说他其实并没有搞混，而是刻意这么做的!
那份死亡证明是伪造的，而他刻意要将我所知道的真相洗脑成他所希望的假象。
可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让真相中的我死了，我妹妹活下来对他来说能有什么好处!
我感觉自己的脑袋快要炸开，这时，我看到了他写下来的字。那本小本子上的字格外的端正，就好像学生时代的青涩字体。
等等，这个字!它居然和我妹妹收到的情书上的字迹如此相像!
是巧合吗?还是说……
眼前这个男子就是与我妹妹交往的男人……
如果是这样的话，一切就都能解释了，关于他为什么费尽心思制造假象，为什么要伪装我的死亡证明，为什么一定要我妹妹活下来。
因为他，深爱着我的妹妹，就算我妹妹死了，他也愿意让我披上已逝者的姓名来满足自己肮脏的奢望!
这个男人，一定是个疯子!
我再也无法忍受了，我想起曾经看到的报道，一名疯子将正常人残忍杀死，只是因为他觉得好玩，以为是在玩游戏。
如果，眼前的男子就是疯子的话……
我会死的!
正想着，男子停下了手中的笔，合起本子，对我微微一笑。
文质彬彬的笑容在此刻看来却让我感到一丝不寒而栗。
“季小姐，我离开一下。”他笑着，起身，拉开椅子，走到了铁门面前。
是的，就是一扇铁门，一扇严严实实的铁门。
这时，我才发现，我处于一个封闭而逼仄的空间，只有离地面一米五高的地方有一个小小的带铁栏杆的窗户。
这不是医院!
我从来没有住过这样的医院，这里与其说是病房，却更像监狱。而我则在囚房中，被监禁起来，没有自由。
知道了现状，我破天荒地没有发出声响，只是牢牢地捂住嘴，眼睁睁看着男子打开铁门，走出去，再锁上。
“还是没有好转吗?”
“没有一点迹象，还是和以前一样。”
“她现在状况不稳定，还是给她再打一针吧。”
“……”
我听到门外有隐隐约约的交谈声传来。
这个男人，还有帮凶吗?
应该的吧，如果没有帮凶也不可能囚禁我这么久。
等等，我，在这里呆了多久了……
我爸妈会担心我吧，还有阿泽，他一定急疯了……
这时，门传来一声轻响，又被打开，两名护士打扮的女子推着一个治疗车走了进来。
“季小姐，你今天的状态很好呢。”其中一名说着，拿出一只针筒，熟练地抽取瓶瓶罐罐里的不知名药物。
“你……你们是谁!”我惊恐地看着她们手中的药物，心脏“砰砰”直跳。
“季小姐，我们是你的责任护士呀。季小姐你刚刚才脱离生命危险，还有许多车祸留下的后遗症，需要打一只针，可以加快你的身体恢复。”护士说着，示意我伸出一只手。
我看着她越来越近的脸庞，突然疯狂挣扎起来。
我想起来了，我全部想起来了!
距离我车祸已经过去了好久，我自从清醒过来后便一直被关在这里。
那个男子曾经与我发生无数次类似今天的对话，每次对话结束后，这些护士便会出现，给我打针，然后，我又会陷入昏迷，接着再次醒来……循环往复……
“你们这些疯子!不要靠近我!放我出去!”我开始剧烈地挣扎，尖叫。
那名护士放下针筒，一边全力压制着我，一边大喊:“快把她用束缚带绑住!快!她力气太大了，我要压不住了!”
另一名护士闻言立刻将我的身体捆绑好，直到我再也无法动弹一下。
“不要给我打针，我求求你们放了我，我求求你们!”我害怕地流下眼泪，嘴里不住求饶。
可是针尖还是扎入了我的皮肤，我能清晰地感受到液体流入我的身体。
我绝望地发出一声哀嚎。
就在这时，一只微凉的手搭在了我的脸上。
“舒婷。”他说。
我顺着声音抬头，看到我男友阿泽痛苦的神色。
接着，我失去了意识。
“先生，你看，她仍旧是这样。”男医生无奈地摊了摊手，“距离车祸发生到现在已经一年了，这段时间，我已经尝试过不下五十次的治疗，但是病情依旧没有好转。”
“就没有办法治好了吗?”名叫阿泽的男子苦涩道。
“老实说，一年前的车祸，因为她无意的争吵而间接害死了自己的姐姐。这种因为愧疚而导致的人格分裂是十分难治疗的。
只有不断地在她面前重现车祸发生的细节，从而产生刺激，让她自己接受她姐姐死去的事实，我才有可能引导她慢慢恢复。”
“可是，按照现在的情况看来，她根本无法接受姐姐已死的事实。
反而在潜意识里认为妹妹，也就是她自己才是死去的那一个。
并且这些症状还伴随着她的记忆混乱和人格反向代入，在之前的治疗中她甚至认为我是个不折不扣，痴恋妹妹许久，而囚禁她的疯子。”
“这件事我也有责任，如果不是当年我打给舒婷那个电话，舒媛也不会以为她妹妹交了男朋友，她们根本就不会在高速上发生争吵!”
阿泽痛苦万分地抱住脑袋，“我只是想给舒媛一个惊喜，谁知道……会发生那样的事……”
“先生，你也不要太过自责。季舒婷小姐就是因为过度自责而导致人格分裂。”
男医生叹了口气，“这世界上的事本来就是不可预知的。谁也不知道下一秒会发生什么。”
“对了，先生，才发现今天你的品味有些特殊呢。”男医生笑着指了指阿泽衬衣上闪着光的钻石别针。
阿泽闻言，抬起头娇羞道:“这个呀，是我男朋友阿泽送的呀，是不是很好看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