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生
真是个精致的女人!
粉色碎花连衣裙穿在她的身上,犹如盛开的玫瑰,垂坠而下的长发半遮着她的脸,她正低着头,聚精会神地看着一本书,偶尔翻过书页,发出轻轻的摩挲声,头顶上,氤氲的灯光柔和地撒在她的身上,就这么看着,都让人沉醉。
沙末离她咫尺距离,就这么痴痴看着她,入了神,竟忽视了身边的客人。
“嘿,发什么呆呢,客人要点单。”边上的同事用胳膊捅捅他,他才缓过神来。
“你好,请问需要点什么?”沙末露出一个歉意的微笑,赶紧接待面前的顾客。
“一杯蓝山,一块抹茶千层。”
“好的,稍等,一会给您送过去。”沙末熟练地报出金额,收钱,找零,动作娴熟,一气呵成。
招呼完客人,他又不自觉地把目光投向了她,她还在,端起咖啡,小口抿了一下,又把杯子放回桌面,全程都没有把目光从书上移开。
“您好,请问需要续杯吗?”沙末走到她面前,轻声问道。
她抬起头,望望他,抿嘴一笑,点点头,“好,谢谢你。”
在这里,咖啡是可以续杯的,但客人不要求,他们一般不会主动问,毕竟,要赚钱,沙末这是为了能够接近她,刚才临时想到的办法,只能牺牲掉老板一点利润了。
“一朵桔梗花。”沙末把咖啡放到桌子上时,说了一句。
她再次抬起了头,笑道:“你也看过?”
“嗯,我挺喜欢这本书的,构思很巧妙,读完也能给人一些思考。”沙末回道。
“我也觉得,哦,对了,谢谢你的咖啡。”她举了举杯子,冲他笑笑。
沙末没说话,只是笑笑,退了回去。
这里是一家书店,叫字里行间,不仅卖书,而且也有一块区域是给人看书喝咖啡用的,而他,就是这家店的服务生。
沙末喜欢阅读,从小就泡在书堆里,家里最多的东西就是书了,父母也支持他,每个月都会给他一笔钱用来买书,书里散发的墨香,是他最爱的味道。
沙末回到家,躺在床上翻来覆去,脑子里都是她的影子,挥之不去,像着了魔一般。
不知道她有没有结婚呢?如果没结婚,有没有男朋友呢?如果没有男朋友,有没有可能追到她呢?
沙末越想越多,甚至都把以后结婚生孩子白头偕老都想了进去,等到缓过神来,忍不住笑了起来,真是自作多情,不要脸。
她基本每个周末都会来,沙末每次都会在那天上班,从来都不会休息,就是为了能够看到她,有时候她没出现,沙末就像丢了魂,时不时往门口看两眼,期待着下一秒,她就会从门口走进来。
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她,有时候沙末会觉得很满足,可有时候却又如万蚁噬心,痛苦不堪,爱而不得,没有勇气去表露心迹,更怕表露之后,连仅有的这点都会失去。
知足常乐,都是骗人的,谁不想要更多?不过是得不到才找来的借口罢了。
沙末再看到她的时候,她戴了一副墨镜,就连看书都没摘下来,他觉得奇怪,趁着送咖啡的时机,他看到她有一只眼被打肿了。
“这是怎么了?”沙末按耐不住心里的焦急,脱口问道。
“哦,没什么,不小心磕到了,谢谢关心。”她的语气里带着丝慌乱,沙末觉得她说的并不是真正的原因,可又不好再多问什么,他们之间,现在不过是客人和服务生的关系,并不熟。
沙末退了回来,只是隔着柜台时不时看她,默默心疼。
门口,一个穿着黑色风衣的男人往里张望,目光在她身上落了一小会,走了进来,径直走到她面前,一掌拍在桌子上,在本就安静的书店里激起了巨大的回响。
“你这个贱人,还敢出来,每天打扮得花枝招展,就是为了勾引男人是吗?你当我是什么?”男人说话声音很大,脸上都扭曲了,凶相毕露。
“是你想多了,我只是过来看看书,这都不可以吗?”她合上书,回得不急不慢。
“你还敢顶嘴,反了你了。”男人挥手上来就是一巴掌,打在她的脸上,力道很大,把墨镜都打飞了,只一瞬的功夫,鲜红的掌印出现在她的脸上,沙末这才看清她的脸,左眼淤青,还是肿着的,他的胸口腾地冒起一团火,一下冲了上去。
男人还要挥手再打,被沙末一把抓住,他的手停在了半空,“嘿,兄弟,凭什么打人?”
“我打我老婆怎么了?男人打老婆天经地义,我这是在管教她,我们家的事,要你管什么,赶紧给我滚开。”
“不管她是你什么人,你也没有权力打人。”沙末攥紧拳头,只要他还敢出手,他准备随时还击。
“狗拿耗子,多管闲事。”男人一脸不屑,看得出来,平时嚣张跋扈惯了。
“我们不合适,还是离婚吧。”她突然开了口,这句话把那男人一时说愣住了,显然他并没有预料到会有这样的情况。
“你说什么?”男人问她,“你想好了,我们离婚了,你爸的病,可就没人付医药费了,当初你嫁给我,不就是因为这个吗?居然还敢提离婚。”
“是,治疗的钱是你出的,但这不是你虐待我的资本。”
那男人看她铁了心要离婚的模样,突然扑通一声跪了下来,眼里的泪说流就流,他就这么跪着往前挪,一下抱住她的腿。
“薇薇,求求你,不要离开我,我之所以会这样,是太爱你了,你太优秀,而我,除了是个富二代,有钱以外,什么都配不上你,我太没有安全感了,我答应你,以后一定改,求你,相信我。”说得声情并茂,真是个演戏的天才。
沙末看看她,她咬着嘴唇,表情痛苦,看得出来,犹豫不决,内心一定是在做着艰难的抉择。
有时候,被伤害的人反而会对伤害她的人产生依赖,这就是斯德哥尔摩综合征。
“好吧,希望你说的是真的,我跟你走,我们回家吧。”她最终还是选择了原谅这个男人。
“好,好,我们回家。”那男人立马从地上弹了起来,拉着她的手往外走。
沙末站在原地,心底呐喊,不要跟他走,他不会改的,你只会继续受到伤害,赶紧离开他,这才是最好的选择。
可他终究只能站在原地,因为他没有资格说这些话,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离开。
沙末坐在沙发上,一根接一根地抽着烟,他没有开灯,只见黑暗中发着红光的小亮点,忽明忽暗,直到凌晨,他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
“和我一起走吧,他还会继续折磨你的。”再次见到她时,沙末说出了这样的话。
她的眼里,满是诧异,似乎不明白,为什么他会说出这种话,因为他们并没有什么太过亲密的关系,甚至,连朋友都谈不上。
“对不起,我知道你是关心我,不过我会处理好自己的事情,谢谢。”她回答得礼貌,明显保持着距离。
沙末欲言又止,他知道,他这样的举动,太过唐突,是谁恐怕都不会愿意和你走的。
沙末等到她离开,也尾随其后,等到她走进僻静处,一把上前,迷晕了她,随后背起她,装作焦急的模样,像是要赶紧送医院的情形,并没有引起显眼的关注。
沙末坐在床边的椅子上,一直等到她醒来。
“你要干嘛?”她醒了过来,惊恐地看着他,想要和他保持距离,却不想,双手已经被牢牢绑在床上。
“我是为你好,你知道吗?只有离开他,你才不会再被伤害,为什么,你为什么就是不听我的话呢?”沙末手里拿着一把匕首,一边看着,一边说道。
“这是我的选择,似乎和你没有太大关系吧?快放了我,不然我的家人一定会报警,你一定会被抓住,绑架,会被判刑的。”
沙末心里一阵痛,你当真是这么绝情啊,“我不会让你再受伤害了,长痛不如短痛,就让我帮你一把吧!”
沙末手里的匕首慢慢靠近她,她很害怕,想躲,可躲不了。
“你,你是那个连环杀人案的凶手!”她的眼里充满惊恐。
最近一年里,已经发生了三起杀人碎尸案,死者都是女性,凶手的作案手法极其残忍,而且专业,尸体被精确分解,而且,被切割成一小块一小块,分别被扔在不同的地方,凶手怎么也找不到,警方也是一筹莫展。
“我那是在帮她们脱离苦海。”沙末看到她们被折磨,于心不忍,所以,让她们早点解脱,多好。
接下来,你也会获得解脱的,这是我唯一能为你做的了!
“咣”地一声,门被踹开了,一大堆武警持枪冲了进来,沙末立刻被控制住。之后,一个人走了进来,正是那天打她的男人。
“总算落网了,知道我们抓你抓得有多辛苦吗?”那男人一边帮她松开绑着的绳子,一边说道。
“你会受到法律的制裁。”她揉着自己的手腕,对沙末说道。
“哈哈哈,我有精神病,你们,能奈我何?”沙末突然狂笑,这帮人,太过愚蠢。
“苍天何曾饶过谁?即使活人拿你没办法,死了,那些冤魂一样会找你算账,欠下的,一定会要还的。”
沙末被押进警车,伴着警笛声,越走越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