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听那冷雨

2015-11-30  本文已影响0人  雨扬

十二月一到,寒流来袭。

这料峭的过程如同山茶花开,那样洁白温润的花朵,从青绿的小芽儿开始,到越来越饱满,到慢慢地绽放,从半圆,到将圆,到满圆。

雨季就这么降临。这冷雨,丝毫没有显示出要终了的样子,天空像被盖了个盖子般昏暗,整个世界都带着沉重的湿气。

我坐在窗边,忽略身后有限空间里的温热,用尽全身力气深吸一口气,让窗外的寒冷渗透我的心脾。凛冽穿梭在我的每个毛孔和细胞之中,我嗅到的扑面而来的青涩,也正是那冷雨的芬芳。

撑起一把伞,如同在雨中的长街上打开一个世界。那蜿蜒曲折的长街短巷竟没有一处容身之地,雨里风里,任由我走入霏霏更想入非非。竖在面前的伞,带我穿过汹涌人潮,穿过大街小巷,却终不能令我躲过这个雨季。于是想起秋天,风唆使落叶漫天起舞,兜转于蹁跹百叶之中的,是我。这样想时,严寒里也便有一点温暖的感觉了,就连脚步都轻快了起来。雨飘过我脚下的泥土,携着云朵般清凉的味道,将我拉进回忆里。没有咿呀的昆曲唱腔,没有绿遍江南岸的春风,只有朦胧中的烟雨楼台,那时,我在江南听冷雨。

比起对家乡雨季记忆的空缺,关于乌镇的思绪似乎饱满得多。屋瓴是典型的青砖白墙,斜斜的雨丝连成幕,可蟋蟀仍在石阶下的苔藓中哼着小调。抬头向上,雨天的屋瓦,浮漾湿湿的流光,迎光处微明,像丝绸,顺滑了人们的视线,灰而温柔。至于雨在粼粼千瓣瓦上点出的俏皮敲击音,像极了穿着洁白衣裙的希腊少女用指尖轻拨竖琴发出的,灵动,优雅,白昼也过渡到了黄昏。没有“小楼一夜听春雨”的惬意,雨来了,卷着风,在瓦上拂弄,如同触着黑键、白键。我就想起冬天弹琴的时候,带着体温的指尖放在冰冷的琴键上,马上跳开,惊,这琴键冷得刺骨,甚至觉得触目惊心。

回到现实,我定了定神。还是这条青石板路,沿着走去,便是染坊。雨中,我听见青色染布的感慨:谁翻乐府凄凉曲,风也萧萧,雨也萧萧,瘦尽灯花又一宵;我听见青花染布的怨言:不知何事萦怀抱,醉也无聊,醒也无聊,梦也何曾到谢桥。原来,这冷的雨,竟含着叹息的声音。

我像一个被忘在冷雨中的遗民,看细密的旋律,听冷冷的寒气。撑着一把古典从伞骨中就渗露无疑的伞,任由雨珠从我的发上、肩上垂落。从指尖到睫毛,冷侵袭着,好在血管里涌动的血液还散着温热,虽不足捱过寒冬,但足以带我穿过雨季。身后的雨巷走了十几年恨不得与记忆等长,窗后屋里的暖也在等着我,而我却仿佛被雨中在楼上的雨窗子里的那盏灯召唤,着了魔似的向往那充斥冷瑟的雨夜。我伸出手,试着整理青苔深深的记忆。

前尘隔海,依旧想用冰冷的思绪去听听那冷雨。

好在,心还跳动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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