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年代 那双鞋 那个我
生在上个世纪六十年代初。从小到大我穿过不少鞋,品种繁多,质地多样,有牌子和无牌子,系鞋带的和不系鞋带的,质低和质优的,装脚舒服和硌脚、挤脚、顶脚的鞋都经历和感受过。
鞋的类型有妈妈亲手纳制“千层底”布鞋,白色和蓝色网鞋,还有黑条绒面塑料底有松紧带的“懒汉鞋”,塑料凉鞋,解放鞋,白边“懒汉鞋”,人造革鞋,翻毛皮鞋,羊皮鞋,猪皮鞋,牛皮鞋,直至后来质优价高的户外运动鞋。
记不清也回忆不起来了,到底穿过多少双,总之,是一双双的鞋支托着我的双脚和身体走过了平坦、荆棘、坎坷路,是一双双鞋密贴着我的双脚丈量了祖国大好河山里的那些土地,是一双双鞋陪伴我走过了56个春夏秋冬之路。
一、小棉鞋的“浴火”之难
最让我难忘的是妈妈给我做的一双小棉鞋,鞋底是妈妈一针针通过千层底的鞋料纳制而成,鞋面是酱紫色,带两个鞋眼,系鞋带的那种。那是我4岁的时候,依稀记得是一个寒冷冬天的夜晚,铁火炉的上方有一盏带简易白色玻璃灯罩的白炽灯,(现在估计是15瓦),昏暗的灯光下倒显得火炉里的火焰从炉圈的缝隙中执着地挤出来,不啻是增添了一分明亮,给灰暗的房间里带来了几许光明和安全的慰藉。
十岁的大姐、八岁的二姐和我围坐在暖暖的火炉旁一边取暖,一边听妈妈讲那过去的故事。故事中间,妈妈起来不知干什么去了,推开家里的中门,唯恐热气随她开门而散失,又很快将中门关好。这时的我,望着箍在脚上的小棉鞋,感觉脚受到了自由的限制,随手把脚露了出来(没有袜子),二姐看到我淘气又怕我受凉感冒,关键是怕妈妈看到而引起不必要的责备,很快就又给我穿上了,任性一起,我又脱掉了,二姐又给我穿上,并用语言吓唬我,“再看到你把鞋脱了,我就……”,我一时也没有对策,茫然了片刻,忽然小眼睛盯住了那个铁炉下面掏炉渣立着有进风孔洞的小铁门,藏鞋让她们找不到的主意在那刻生成;炉篦疏漏掉下的红红碳屑而发出一明一暗的光芒。待二姐稍不注意,我就把一只小棉鞋塞到了铁炉的清灰口里“藏”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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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大姐、二姐回来都找不到我的鞋,四处惊慌翻找的空档里,我的脸上现实版写满了“聪明和得意”,再后来她们闻到了烧糊东西的味道,才在我怯生生的坦白下,从那清灰门里勾出被不时从炉排落下碳火碎屑而烧的面目全非的棉鞋,面对烧的只剩下的鞋底,我悄悄地躲藏在一个角落里,不再言声,而可怜的大姐、二姐,在妈妈的重度“咆哮”下,低下了头颅……,毕竟那是上个世纪的1966年我四岁时因“淘”而生的故事。
二、被踩丢的鞋
还有一双鞋,是布鞋,是妈妈亲手给我缝制的一双黑条绒方口鞋面、厚实耐磨的布底鞋。也许在上世纪60年代,考量一个妈妈能否心灵手巧、勤俭持家,就看会不会给孩子或老公、父母、兄弟、姐妹做上一双合心称脚的布鞋。
在当时的中国社会,好像不论走到哪里,城市或乡村,都会看到扎堆的中老年妇女在做布鞋的场景,这也俨然成了了一个小社会,由于妇女们聚在一起本来就热闹,再加上生活和社会的压力,自然造就了一个人生喜怒哀乐宣泄的固定场所,她们在固定的时间,固定的地点、固定的性别、固定的人群,不,人群也一天天在增多,想说,想笑,想哭、想闹,在特定的环境下尽情地“表演”。她们一边缝衣做鞋,一边感情宣泄,一边说三道四,待该做饭的档口,那群人一阵风似消失在一排排平房的门洞里,不一会儿,炊烟从高矮错落的烟囱中升起……。
我的妈妈是个不合群的人,不喜欢在公众场合露面,总喜欢一个人在家里或在自家门口,做各种琐碎的家务,所以孩童时期,我很难在玩耍或下学时,在“扎堆”的妇女中看见我妈妈的身影,当时,我也纳闷,小小年纪的我,当时也有“为什么我妈妈不和那么多妈妈们在一起缝衣纳鞋?”的疑惑,后来慢慢知道了,妈妈掌管着一家老小事无巨细的家务,需要在社会上挣钱帮衬爸爸养家糊口,就是星期天也休而不休,总是眼看手到、干净利落地完成着一件件看似不起眼的家务事,总觉得时间不够用的妈妈,哪能有时间扎堆聊东说西呢!
我小时的每双布鞋都出自妈妈灵巧的手,制作每双鞋的工序我都能耳熟能详,也是我童年时光里不可或缺,也可说是想忘但却难忘的一个生活片段,毕竟我是伴着妈妈缝衣做鞋的场景中长大。
我妈妈缝衣做鞋时,总在夏天午后知了的吵闹中,总在夕阳余晖铺满西边的天际时,总在15瓦白炽灯昏暗的光影下,总在冬季孩子们熟睡后的炉火旁,总在哼着一个永远找不到准调乡愁曲,总在一种无敌精神的支配下给孩子们缝衣做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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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72年,那年我十岁,9月下旬一个星期五的下午(不上课),我拿着妈妈给我的一张电影票,那张电影票是居委会发的,当时每个居委会分若干组,每个组有一户可享受一次免费看电影的优惠。
我拿到票后很激动(因当时文化和娱乐活动缺乏,能看电影也算幸事),电影是阿尔巴尼亚的,片名是《海岸风雷》,17:45分开始放映,我16点就去红卫电影院门口等上了,电影放映前播放了不少《新闻简报》影片,因影片未到。
等到看完电影出来已是夜色笼罩了,电影散场时,人们疯狂地朝外挤,我被裹挟在人流中,小小的我,四周视野全是人们蠕动的胯部、裆部和臀部,埋在人流中的我随着前拥和后退一步步向门口挪移。
突然,我的鞋,妈妈给我做的那双布鞋被踩掉了,当时人多拥挤,再加上自己个头小,胆小、害怕,想找回鞋确是难度不小,没办法,我只有光着一只脚,一步一颠在夜色中回家了。第二天还要穿鞋,回家后,向妈妈说了此事,招来了妈妈一顿数落和责骂。毕竟在上个世纪那个物质匮乏年代,我的一个小小的“过错”也能铸就一场家庭经济“地震”了。
三、一双鞋“惹”上了偷鞋贼
还让我难忘的一双鞋,也是最“短命”的一双鞋,就是发生在上世纪的1975年的夏季,那时社会上流行白边“懒汉鞋”。多年时间以来,人们一直穿着手工布底鞋或者在商店买的黑条绒面,酱红塑料底,鞋面半足弓处左右有一寸宽面松紧带,人们省去了系鞋带,把鞋提起来,鞋跟自然伏在脚跟,大多数人都喜欢这种鞋,既方便又实用,俗称“懒汉鞋”。
可是这种鞋一穿旧了,再加上洗鞋时多用肥皂刷鞋,晾干后,鞋面条绒被刷得没有黑绒而显得白擦擦,一点也不好看。当时各家各户的经济条件有限;再者说,社会生产能力低下,又者说商品品种单一老调,很少有新品上市。
而就在这年的夏初,供应站里来了一款新布鞋,平纹布面、白塑料底的“懒汉鞋”,人们蜂拥而至以拥有此鞋而为时尚,白边的时尚,红边的土气,一时大街小巷白边鞋统领时尚“风骚”。
我看着别人穿着时尚潇洒的白边鞋一步一步远离我,又一步一步走近我,又离我而去,又朝我走来……。
心里的艳羡全都写在脸上,我多想拥有那样一双时尚的白边鞋啊!穿着它也一样神清气爽地穿过大街小巷,走大路小路,神气潇洒,得意洋洋是我梦中才有的景象。
有一天,在我死缠硬磨地努力下,妈妈给了我2.5元,我手里攥着钱,生怕妈妈变了主意,小跑着直奔供应站买了一双心仪已久的白边鞋。
趁着星期五下午不上课的功夫,也表示对自己获得努力的尊重,更是为自己的新鞋举行见面礼,我中午穿着新鞋去了洗澡堂。
没想到1小时不到的光景,我出来后,新鞋不见了,留下来的只是一双破烂红塑料底鞋了,新鞋明显地被别人穿走了,新鞋只陪伴了几小时的时间便消失在了我的视野之外,它与我“肌肤”之亲的生命如此短暂,让我唏嘘不已,也让我好长一段时间,情绪低落,难受不已,如鲠在喉,无地发泄;眼睛下意识地总在人群中穿越,总在明知徒劳无功却不忍放弃寻找那个偷换鞋子的男孩儿,那时的心情不知是梦想着找回来?还是艳羡穿白边鞋轻盈走过的身影?还是想通过努力寻找来换取妈妈曾经的笑颜?……。
四、“一见钟情”的鞋
最后,我想说说那双让我“一见钟情”的鞋。这是在我经济条件改善后,我买的最贵的一双鞋,价钱呢,是个4位数。
2006年的夏天的一个星期天的下午,逛街!逛街!逛街!来到一个户外用品店,看东看西,看这看那,目光鬼使神差般一下子聚焦在货架摆放的一双鞋上,鞋一看就是进口的,仅凭鞋舌的上端部刺绣着几个英文字母“LOWA”上,也能看出点刺绣的工艺是比较讲究的。鞋是厚橡胶底,鞋帮是亚光皮质,接块缝制,墨绿颜色,鞋眼采用金属三角圈,鞋带是多股细线编织而成的圆柱形鞋带。看上去,庄重、大气、稳健、耐磨,正是自己心仪已久的款式,虽贵的咂舌,但还是割肉疼地咬咬牙买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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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OWA”鞋,外观虽显笨重,但穿上后特别装脚,很轻盈,有穿跑鞋的感觉,下意识地总有奔跑和冲刺的欲望。
记得有一次和妻子外出旅行,穿上“LOWA”鞋的我背着50升的登山包却把妻子远远地甩在后面,气的妻子大骂我“吃了补药啦?怎么走的这么快?”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我猛然间在骂声后清醒过来,之所以走得轻盈,矫健,源自于“LOWA”鞋给予的力量,以前我走路总落在妻子后面,还被用“磨磨蹭蹭”之词讥讽挖苦我。
穿“LOWA”鞋一段时间后,体会颇多,鞋还有耐磨,防水,保暖,排汗透气性好,且抓地力非常出色,适合不同的地域土石质结构路况的特点。还有一点体会就是,鞋透气功能特别好的功效值得举例夸夸,我是汗脚,不论春夏秋冬,穿着其他类型的鞋里面,总有大量的湿气排不出来,导致鞋里面总是湿漉漉的,寒凉凉的,让人难受异常;而LOWA鞋不同,起初,我也不知道,后来通过不少的旅行实例发现,走过很多路后,鞋里还是干爽如初,暖暖的,这一点就让我倍感欣慰,觉得这双鞋买很值。
后来偶和一喜户外网名“大夫”好友谈及买此鞋的心得,好友说:“这双鞋是德国设计,捷克斯洛伐克生产,是一双很好的户外鞋,小智(他夫人)穿了‘LOWA’鞋后,就再也不穿其他牌子的鞋了”!听他这么一说,我陡升一丝暗喜,觉得价格虽高,奢侈一次但毕竟物有所值,一生中对于60后的我们来说,愉悦自己、满足自己、享受自己也是一件需要下决心的难事。
闲暇时,上网查了关于“LOWA”鞋的资料,LOWA鞋是一双德国设计,在捷克斯洛伐克国家生产的适合户外运动的皮质鞋。有人也使用音译叫“洛瓦”鞋。1923年创立品牌,依托90余年的专业制鞋经验,LOWA正作为德国国家标准为全球提供真正的高品质户外运动鞋。对每个细节的苛求,保证了每双LOWA鞋的卓越品质。LOWA挑选全球优质材料,配合世界级专业鞋底,辅以十余项专利技术及全球领先足部舒适系统,在欧洲,面对全世界手工打造每一双优质户外鞋。
如果要说故事,那么这双鞋里也藏着一个故事。那是2014年的一个秋季,行走在陕西吴堡的一段黄河滩涂上,滩涂上的留下一大片黄河水落后细细的黄沙泥,不同的地段反映着不同被黄河水水渍过的图案。
黄沙泥,细细的,软软的,有的高起一块,有的凹下一片,有的存留着一汪黄河水,有的形成一波波泥土的“水纹”,黄沙泥里可能泥土的比例较大,所以行走每一步,我的抓地力很强的“LOWA”鞋都会被深深地吸附在黄沙泥上,等拔起脚再走第二步往回看时,看到的不是清晰的脚印而是一个脚印大小稀泥状的“泥坑”,这可能是黄河岸边的泥沙含水量大,再加上人体的重量产生一定的压力,所以,脚印大小的印迹是深陷的,稀泥糊糊的。
再往前走,黄河水浸渍过的泥土形态各异的展现在眼前,就像黄河水生气怒吼时用惊涛拍岸般的气魄轰然作用在黄河岸边的泥土上,黄河水慢慢退却后,浑然形成了一幅幅地表各异的沙画,有的壮观,有的纤细,有的神奇,有的美妙,让人惊叹不已,驻足久观。
看着看着,动情地看着,忽然,一只脚失去了重心,深深地陷在了泥洞里,身体扯吧地歪在那里,动弹不得。原来,我的左脚踩在“采空”区了,好不容易活动着腿脚使劲抽出来,但我那双心爱的“LOWA”鞋却还“身陷囹圄”。
为了救“LOWA”鞋,我五体投地的趴在黄泥沙地上,手臂伸长,再伸长去摸那只鞋,可是,在脚陷下去的原地没摸到,一时间,我感到非常奇怪,周围酥松的软土在不时塌陷,找鞋就得掏泥,淘水,掏沙子,忙活了十几分钟,也没结果,而全身上下沾满泥水,不忍细看。
难道这只鞋会“移动”?心想,这双鞋恐怕是要不成了,关键还是担心此地的含水率很高,害怕误入到泥潭不能自拔。后来,我变换了思路,原地找不到,我放大了范围,最终将这只泥糊糊的鞋在距“原地”不远的地方找到了,余下的就是尴尬和窘态了,找了一个塑料袋包住左脚继续上路了。
十二年时间里,我踏着“LOWA”鞋在祖国的大美四方的大路、小路上行走,每一次的旅行收获可圈可点,心里明镜般想说是“LOWA”鞋给了我行走力量的保证,给了我踏破荆棘路的信心支撑,时时也忘不了为“LOWA”鞋点赞。
前几天在武汉,突然发现我心爱的“LOWA”鞋右脚前半部开胶了,雨天通过开胶处向里渗水。虽然这双“LOWA”鞋经过十二年的磨砺和考验,立过“汗马功劳”且也到了该下岗的处境,可冥冥中,我忽然生出点依依不舍的“恋物”情结,我认为它也是有感情,有生命力的,托举着我的双脚奔东西,闯南北,我又怎能割舍这份无言的真情?
事不宜迟,一天早上,我带着“LOWA”鞋,骑着单车,穿大街,走小巷,打听哪里有好的修鞋匠,功夫不负我这有心人,经过修鞋老人精心的修理,我的“LOWA”鞋又重新焕发了青春和活力,随时将支托着我走向一个个的未知的旅程。
我对自己的每双鞋都寄托了感恩,但终将会天隔两处。对穿旧了的鞋,总在惺惺惜别时深深地定睛一眼,算是寄托感恩的一种形式。
许多鞋都随时间远去淡出了我的记忆,唯有这几双鞋缠绵在我记忆里不愿离去,至今,妈妈在昏暗的白炽灯下用麻绳纳鞋底时穿针引线的影子和声音仍在我的脑海里穿梭、徜徉,那双包裹着脚面、蕴藏着母爱、陪伴我成长的布鞋的亲历感受将会埋藏在心底,直到永远、永远……。
如今,把这几双鞋与我缠绵的记忆和多年前的生活碎片加以整理和归纳,也算是对我生活的那个时代和对这几双鞋的感情有所寄托和交代了。
穿过很多鞋,走过很多路,每走一步路,身后都会或深或浅留下一串串耐人寻味的足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