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悦梦想大型社群

夜雨寄北

2018-06-20  本文已影响4人  菠萝道长

淅淅沥沥的小雨拍打在草地上,溅起泥泞水花。夜色如墨,天际惊雷渐起,将山崖下宏伟的城池点缀得亦明亦暗。

电蛇转瞬即逝,刹那间照亮松柏成群的崖顶,过得片刻方才转来震耳欲聋的雷声。

短暂明亮时,却见悬崖边站立一人,白衣如霜,长发及腰,背影纤瘦而修长。她手持一柄油纸伞,伞面压的很低,瞧不清面容,低头俯视着脚下沉睡的城池,唇齿微启:“相思想见知何日?此时此夜难为情。”

夜色复又陷入黑暗,雨势驺急,瓢泼大雨击打在油纸伞上,发出阵阵闷响。

夜雨倾城,为何会有女子伫立崖边吟咏情诗?难道是痴情总被无情伤,心灰意冷欲跳崖自寻短见?

“南君啊南君,我为了你这负心人吃了多少苦?被师傅关押在不见天日的玄冰窟整整十年……”

白衣女子举高油纸伞,望着苍穹愣愣出神。闪电划破云层,映照出她绝美苍白的脸颊。

细长的柳月眉微微蹙起,一双盈盈似水的眼眸涌出晶莹泪滴,顺着吹弹可破的肌肤滑落至唇边。那泪苦涩中带着一点冰凉,令她回想起初被关押至玄冰窟的绝望和寒冷——

玉石散发出昏暗光芒,瘦弱身影奋力拍打紧闭的石门,无人理睬,唯独回音在空荡冰寒的石窟内回荡,“放我出去!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白衣女子目光渐凝,寒声道:“既然你背弃当初的承诺,娶了那个贱人,那么我就当着你的面折磨死她,令你回心转意!”右脚一跺,坠崖飞落。

与此同时,天际惊雷炸响,悚人心脾。

翌日晨曦。

昨夜暴雨来的快去的也快,天明时城中的青石板路已然褪去水渍。卯时将至,街道两旁的商铺拆开门板,清理桌椅,淡淡米香味远远飘散。更有小贩拉着板车来到交租的摊位,掀开大盖布,各色早点香气弥漫,令人食指大动。

“快来买呀,新鲜出笼的老李肉包呦,三十年祖传手艺,铁打的招牌,保证回味无穷呦。”

“天上龙肉地下驴肉,驴肉蛋炒饭,一口赛神仙儿。”

“铁锅土烧饼,农家茶叶蛋,秘制鲜豆浆……”

摊贩们的吆喝声各不相同,随着时间推移,饥肠辘辘的食客循着香味来临,一时人流涌涌好不热闹。

白衣女子蒙着一层雪白面纱,坐在天香阁酒楼二楼廊边,从衣袖中掏出一盏玉石打磨的精致茶杯,举起水壶倒了一杯暖茶,轻轻抿了一口,目光望着前方愣愣出神。

她素有洁癖,是以随身携带用餐器皿,以备不时之需。

沿桌的几名男性食客望着她的曼妙身姿,自有一股飘飘出尘的气质袭来,却苦于面纱遮面,瞧不清容颜,心下抓耳挠腮恨不得将其轻纱扯落一观究竟。

其中一人按捺不住,提着酒壶大摇大摆地来到近前,眼神热切地盯着白衣女子,闻着她身上传来的淡淡体香,微微一笑,抱拳道:“在下离水樊东,仰慕仙子风采,可否与仙子就坐一桌?”

谁料白衣女子自顾出神,浑然未觉有人临近,将他晾在一旁理也不理。那自称樊东之人干笑一声,观她毫无反应,也不见怪,老神在在地于她对面落座,掏出腰间纸扇,手腕一抖展开扇面微摇,凉风徐徐左顾右盼,神色间洋洋自得,仿似在向诸座众人宣告胜利。

此时,楼下人群骚乱,纷纷向道路两侧避让。盖因有捕快驾驭两头马匹从街道尽头转角处显现身影,老远便传来中气十足的呵斥声:“巡捕房办案,无关人等速速退让!”

白衣女子堪堪回神,凝神细望前方景象。只见两头马匹套着铁链,身后连着平板车,底下木轱辘转个不停,其上有两方铁笼。一笼内关押衣着靓丽的母子二人,母亲双臂环抱幼儿,下颚贴着他的额头,手掌轻轻拍打他的臂膀,似在安慰他不要惊慌;一笼内关押着一脸颓然的中年男子,双手抓着铁笼,嘴巴张合,似与那妇人交谈。

白衣女子望着中年男子的面容,瞳孔一缩,情不自禁地站了起来。她咬紧牙关,眉目紧蹙,桌下握着玉石茶盏的右手缓缓握紧。随着力道加重,几道细密的裂纹在茶杯上蔓延,发出不堪重负的“咔咔”声响。

她屏气凝息,功聚双耳,细嫩耳垂颤抖不休,外界杂乱之音纷涌而来——

“天啊,我看到了什么?南家家主和他貌美如花的夫人竟让巡捕房的人关入铁笼沦为阶下囚!”

“唉,南家素来家风严正,深得百姓爱戴,乃我大楚开国功臣、忠臣世家,怎么会触犯朝纲,落得这般下场?”

“嘶……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世事沧桑,盛衰变化,当真定数无常,令人唏嘘。”

……

一辆辆马车转过街角,有南家嫡系被关铁笼,也有南家下人手脚俱套枷锁,被缰绳拉扯着往前踱步。有人嚎啕大哭,有人直喊冤枉,亦有人指桑骂槐,称自身被南家所拖累。

樊东见白衣女子如入魔障,收拢折扇,询声道:“怎么,姑娘与南家颇有渊源?”此时他不再以“仙子”二字称呼,实则暗藏玄机。仙子远在九天之上遥不可及,又哪有蒹葭姑娘近在眼前来的便利呢?

“如今南家身陷囹圄,姑娘还是不要冒头为妙。没想到啊没想到,南家家主、一代豪侠‘君子剑’南正阙会有今日,可惜可惜……”

白衣女子闻言,转过头来冷冷地盯着他,寒声道:“聒噪!”说罢右手一弹,玉石茶杯于半空中碎裂,一应射入滔滔不绝的樊东嘴中。

樊东闷声惨嚎,痛不欲生,捂着血流不止的嘴巴跌倒在地。他双脚发力狠踹,左手不要命地拍打地板,宣泄着深入骨髓的疼痛。一截断舌从手掌缝隙中滑落在地,坑坑洼洼满是碎片。樊东眼神愤恨,示意随他一起来的酒肉朋友替他出气。

这番变故突如其来,随樊东同来的三名壮汉怒吼着将白衣女子包围,摩拳擦掌,脸上挂着不怀好意的笑容。

可是他们错了,大错特错,错的离谱。白衣女子这一手看似简单,实则收发自如,蕴含着极高明的内劲,他们这些不入流的江湖小角色又岂能明了其中原委,注定将成为悲剧。

“目有邪秽,当诛!”

她素手一翻,一截拂尘脱袖而出,漫天点星,快若奔雷!转眼间连点三人周身七十二道要穴,看也不看,脚尖轻点廊角扶手施展纵身功法朝“君子剑”南正阙所在的马车腾去。

酒楼内的三名壮汉眼角外凸,似羊癫疯发作,口吐白沫,体如筛糠。周身鼓胀如球,七十二道要穴逐一爆开血液飞溅,轰然声响中爆成一地肉屑!

白衣女身在半空,连弹两枚飞针,将最前方的两名捕快射落马下。随即落坐马背,掌控缰绳,催动胯下白马往城门方向驶去。

“快追,有人劫囚车!”身后一名护卫捕快放声长啸,纵马疾追,身体一缩躲过迎面射来的飞针。

白衣女子见他身手不凡,手腕一抖,银针射入他胯下奔马右膝,马儿吃痛人立而起,针上剧毒流转全身,立时倒毙而亡。

说时迟那时快,那捕快见银针射入马膝,难道不妙,提气往后远远远远跃离,落至后方奔袭的捕快身后,手掌在他腋窝一提,将其拖离马下。

“多谢女侠好意。我南氏一族如今遭奸人陷害,被昏君下令举族发配边疆沦为苦役,不知有多少人在背后盯着。还请你就此收手,免得引火烧身,南某叩谢!”南正阙抱拳躬身致谢。

“哈哈哈,南正阙!时隔多年,你竟将我身影彻底忘却,难不成你真当我是来救你不成?”

“你……你是素素!?”南正阙闻言浑身一震,十数年前的往事涌上心头,当年为了执掌南家大权,他背弃曾经许下的山盟海誓,孤身逃离极北之地,确实是他对她不住。

“负心人,不要叫我素素!”白素拂尘出手击碎路障,狠力一拍马臀,马儿吃痛狂奔,撞飞拦路的护城兵,穿越城门留下一地尘烟。

“你这番作为又是何苦,如今我已是戴罪之身,难道还不能解你心头之恨吗?”南正阙对上妻子目光,看着她怀里服药昏睡的独子南诚,一时间心绪不宁不知路在何方,幽幽叹气。

“这十年时间我被困于玄冰窟日夜经受寒气侵体的折磨,之所以能承受下来全因对你一片痴心,念着出关后能与你双宿双飞。南君,只要你乖乖听话,在我面前手刃妻儿,我仍然可以回到你的身边,同你做一世伴侣。”白素对南正阙尚有一丝冀望。她因爱成恨、由恨转痴,为满一己之私欲竟让深爱之人手刃妻儿,伤天害理实属入魔。

南正阙并不接话,他知白素今日不达目的誓不罢休,遂闭口不言,以静制动。

上一篇下一篇

猜你喜欢

热点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