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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篇】爱吃木瓜的女孩

2016-12-07  本文已影响292人  抒同

文/抒同


她只是想通过自己能力卖点木瓜,赚点钱,

她觉得这样就能够离自己爱的人近一些。

设计by抒同

(一)

木木是我认识的人里唯一一个爱吃木瓜的,每次从广西老家来苏州都会用蛇皮袋托运一点过来。

阿连问她:“你一个人能吃这么多?”

她笑说:“因为我喜欢吃啊。”

阿连摇摇头:“我不喜欢这味,总感觉怪怪的。”

木木这时会瞥阿连一眼,认认真真地讲起木瓜的好处来。讲的时候就从厨房端一盘切好的木瓜,摆放在盘里的木瓜如一朵土黄色野菊花。

我和大冬连连摆手说:“不了,不了,吃不下了。”

“唉,你们这个要多吃点哦。木瓜具有健脾功效,含有的维C是苹果的48倍。”她居然又认认真真地讲起木瓜来。

被木木一番说道,我跟大冬只好又各自抱着一瓣木瓜肉啃起来,都觉得自己血压太高得降一降。

一旁的阿连乐呵呵:“好吃吧,多吃点,好处大大的。”那脸上堆积出来的肉,是得意的。

“你笑什么,你也赶紧吃点,自己便秘又不是不知道。”木木拍打阿连的肩膀,给了他一个蔑视的眼神。

我跟大冬怀疑过自己的胸会不会变大,好几个月没变化。

阿连说:“可能作用只体现在女人身上。”

木木说:“滚,什么人啊。都说十几遍了木瓜不丰胸。”

(二)

阿连是我和大冬的高中好基友,大学考进了医学院,毕业后在苏州做实习医生,于是我们仨又混在一起。阿连表面上看很木讷,做事也总是慢半拍,没想到这小子成了我们中第一个和女孩同居的人。他俩同居的小屋一进门就看到两个人的合影,溢淌着甜蜜。

我跟大冬经常来他们的小窝,一是离的不远有公交直达,二是蹭顿饭吃。原本我和大冬也会自己做饭,可是我们做菜都跟我们外形类似,一个槽汉子。所以很羡慕阿连,每天能吃饭美味的佳肴。

很多时候我跟大冬买好菜,直接拎过去。因为阿连实习是没有工资的,生活费还得靠家里补贴。木木在一个公司做小文员,收入不高。以前阿连单身的时候住医院提供的宿舍,住了一个月就独自搬出来了。每个月他交完房租,就得看着夕阳尿尿,后来有了木木,每个月交了房租也不会过得凄惨。我们都夸她很持家,阿连是捡到宝了。

木木是个大气的姑娘:“你们啊随时都可以来吃,不用买东西。虽然没有大鱼大肉,但招待个木瓜还是可以的。”

我跟大冬面面相觑,又是瓜。

阿连又在一旁乐呵呵,俨然是一对幸福的璧人。两个人认识也是颇有缘分的。

14年伊始,阿连从上海坐高铁回苏州需二十分钟,木木从广西坐火车来苏州要两天。这两天和二十分钟的差距让他们第一次相遇,阿连出站时看到一个女孩背两个包,左手提着一个行李箱,右手拎着一个麻袋。步伐踉踉跄跄,挤在人群中拖行。阿连一时英雄主义泛滥,上前就抱住麻袋。木木一脸懵逼地看着他,差点就喊110了。还好这时木讷的阿连及时说出蹩脚的话:“我,我帮你拎吧。”

木木这姑娘被阿连的真诚逗乐,也真是一点心眼都没有。笑着说:“好啊。”于是右手松开,重重的麻袋就落在阿连手上。由于惯性阿连身子前倾,好在及时稳住。

阿连后来跟我们回忆打趣说:“那一刻我就后悔了,你们知道那一麻袋有多重吗,你们要知道苏州火车站北广场离南广场有多远吗。我都使出洪荒之力了。”

“切,得了便宜还卖乖。”我跟大冬实在看不过这般赤裸裸的秀恩爱。

“有那么夸张吗,公交来了,我一把就提起麻袋挤上了公交。”

“我那是,我那是搬的时间太久了。”

“那后来呢,怎么勾搭上的。”大冬问。

“后来啊,这也是缘分。说来话长了。”阿连清了清嗓子,这阵势是要开启长篇巨制的节奏。

“我去医院复查身体,就又遇见了他。天啦噜,我预约的专家号里面坐的居然是他。”木木抢先剧透。

“那天老师临时有事,所以说这是缘分啊。”

木木又抢断说:“我们都一眼认出了彼此,然后他就跟我要了联系方式。”

“不是你那天说请我吃饭的嘛。”阿连急了。

“对啊,那是不是你主动跟我要的号码?怎么地吧。”

阿连不说话,只“嘿嘿嘿”的傻笑。

我说:“真酸。”

大冬说:“骚气。”

(三)

这吃两顿饭,逛两次街就能产生的爱情,让我和大冬备受鼓舞。就像看到属于自己的爱情,也会在浪漫的邂逅里。

十一月的一天,阿连在回家的小巷里被人打了。没出血,只是右眼青了,左脸红了。阿连实习期是没工资,而且打手也没搜他身。我想这肯定不是半路抢劫了,这就是故意报复。

接到阿连电话,我跟大冬下班直接火速过去了。我到的时候大冬已经到了。

我说:“你最近跟谁结仇了?医患纠纷?”

阿连无奈说:“没有啊,现在我还不是主治医生,只是跟在导师后面学习的。”

大冬说:“狗日的,看清是谁没。干他。”

阿连一脸委屈:“上来二话不说就打掉我眼镜,没等反应过来眼青了,脸红了。等我反应过来,戴上眼镜,那人早跑了。”

大冬眼一斜,说:“你不会搞了别人的女朋友了吧。”

阿连激动了:“说什么呢,我只喜欢木木,对别的女人一点兴趣都没有。”

我才意识到我跟大冬来了半天都没看到木木,我问:“木木今晚加班吗?”

“可能今晚加班吧,打电话没人接。”

大冬说:“行了,以后注意点,这次就当吃亏。不过你多留意下身边的人。”

我说:“还是说点正事吧,这晚饭咋弄。”

三个人你看我,我看你,最后一致决定叫外卖。晚饭吃完八点半了,木木还没有回来。可是回去的公交要停运了,虽然离的近,走路还是劳累的活。

大冬说:“你人没事就好了,也不枉我们火急火燎地来。”

阿连苦笑:“兄弟,对不住了。”

我说:“我跟大冬就先走了,我可不想看到待会木木回来潸然泪下的情景,兄弟我是玻璃心。”

(四)

第二天一早我们没有被闹钟叫醒,阿连来敲门,说他今天请假了。

大冬说:“这点伤就不好意思去医院了?”

阿连喘着粗气。

我问:“发生什么事了。”

“木木昨晚没有回来,手机一直打不通。我去她公司找她,整个园区都关了门。你们说她是不是,是不是……我要不要报警。”阿连显然懵了不知所措。

我说:“你别着急,成年人失踪不足48小时警方不予立案的。”

“那我该怎么办。”他焦急着。

大冬说:“你们是不是闹矛盾了?”

“没有啊,她昨天早上上班还跟我说晚上跟我吃大餐的。”

二月份恋爱,九月份同居。现在十一月应该正是热恋期才对,所以我跟大冬都沉默起来。

穿戴好衣服,我们仨杀到了木木的公司。人事说她昨天辞职了,走的很决绝。

阿连恍惚了一下,然后夺门而出。说:“回家。”直扑回出租房里,无奈又慢了一步。阿连无神地坐在床上,像泄了气的球。

木木好端端的一个人怎么会突然地消失了呢,我们三个人互相看着彼此,没有答案。

(五)

“我要去找她。”阿连说。

“去哪找?”我们问。

“去她老家,在苏州她没有别的亲戚朋友。她说过如果哪天和我分手就回广西老家。”阿连异常的冷静让我心生敬佩。

14年苏州到南宁没有高铁,我们做了三十多个小时的硬座到南宁,再转大巴到贵港,之后坐农村公交来到一个村子。横穿祖国,两天时间仿佛见证两个季节交替。我们各自脱掉外套,这里气温很热。

阿连推醒我和大冬下车,一个巨型木架映入眼帘。木架四周都长着木瓜,木架上有个牌匾,上面是寨名未元寨。

“你确定就这?”大冬问。

“她跟我说过,她家在未元寨。这里家家都长木瓜,我想就在这附近吧。”

“那接下来怎么找?”我问。

阿连眼睛毫无表情地扫过四周,说:“一家一家的问。”说完就跑进寨子里了。

看他漫无目的地找,像只无头苍蝇。而且当地人说话我们都听不太懂,每说一句都得加入大量肢体语言。后来我们结识了一个三十来岁的汉子做向导,会说普通话,关键便宜一天八十块。

向导姓方,汉化后的姓。在得知我们找的人离这还要翻两座山,走上十几里山路后。他要求加价,我们仨囊中羞涩,最后只给了半天的工钱。

我问向导:“你们这里家家种木瓜,那应该建大规模的木瓜基地才是啊,这么大的地方不利用起来太浪费了。”

大冬调侃:“你们是不是很喜欢吃木瓜啊,那这胸器一定可以。”我跟阿连白了一眼大冬,好在这个向导没听明白。

向导说:“在我们这只有家里很穷的才会种木瓜,就是那种饿的吃不上饭的。现在家里但凡有男娃都出去打工了,也没几个姑娘愿意嫁到我们这里。”

方导游的话,让我们仨都沉默。大冬轻声问阿连,说:“木木,是少数民族吗?”

“不是啊,她身份证我看过是汉族。”

我说:“那还去不去了?”

我们三个都在犹豫,山的那头是怎样,我们不知道;路上是否有危险,我们也不知道;兜里的钱是知道的,再不回去就要饿死异乡了。

但来一次广西真的挺不容易的,就怕满腔热血激情被一件小事就肢解的体无完肤。我们都需要精神支柱,来说服自己内心的犹豫。阿连的房东一则电话,让我们有了决定。

(六)

我们当天原路返回苏州,找人一事还得从长计议。

房东说:“有个人经常晚上扒你家窗户,看身形像个男人,鬼鬼祟祟的。已经三四天了,我看你不在家就打个电话给你。”

我们猜想这肯定不是木木,很有可能是袭击阿连的那个家伙。这一切肯定又和木木相关,不由地让人毛骨悚然。那个人会是谁,小偷?歹徒?杀人大盗?人贩子?细思极恐。

“我要查出这个人是谁,要是再出现我就报警。”阿连看着我们坚定地说。

“放心,用得着的地方,我们一定帮忙。”我跟大冬表态。

计划是阿连在屋里,我跟大冬在对面楼层的楼梯口。九点多只见有一个人围着楼层转圈,我发微信告诉阿连让他离开房间。窗户是有意打开的,窗沿上放了一床被褥,那人只好踮起脚尖张望。

我和大冬立即跑到楼下,摁住他。那人三十来岁,鸡冠头。起初还反抗,被大冬挥了两拳头老实了。

“你是谁,干嘛在这里。”大冬问。

“你们不能把我怎样,信不信我报警。”

大冬攥着拳头说:“哟呵,是吗。比耍流氓是吧。”

那家伙瞬间没了脾气。

七)

那人说:“我是来要债的,给了钱我就离开。”

阿连问:“要什么债,我们又不认识你。”

“木木,是你女朋友吧。她欠我钱,也不多就两千。反正给了钱我就走。”

我说:“无凭无据就要钱?信不信我报警。”

“她大学那会跟我借的,我看她怪可怜的就借了。后来就不见人了,前几天在苏州看到她了,她又跑了。”

我说:“两千对你来说不是小数目吧,没条件你会借给她?”

“她那时候是我女朋友,那什么身体不好,就跟我借钱去看看。”

见我们仨沉默。那家伙得意又不屑地接着说:“她跟我说,我是她初恋,没想到还带那种病。”

阿连怒了,抡起凳子就砸过去。有好事的邻居报警,我们四个又去了趟局子。赔了医药费。

(八)

“这婊子,这婊子……”阿连重复地说这三个字,我知道这是被那渣男影响了。

我说:“你不能听那个人渣一面之词,木木的本性你自己不了解吗。”

阿连沉默,医院让阿连休息几天,我跟大冬只好搬出各自爱情经历来安慰。可是我们还得上班,只好寄予时间疗伤了。

没成想下班回来,阿连不见了。打电话说去广西了,这小子这次走的很果断。一腔热血不再是冲动,完全是因为爱了。

日子到了十二月,天气越发寒冷,14年也即将过去了。我们约一起喝酒,三巡过后阿连说:“木木在十二岁时候父亲去世,母亲视力不好,家里还有一个弟弟一个妹妹。我到木木家时,木木正拎个大桶喂猪。所以她力气很大,什么农活都做。”

大冬拍了拍他的肩膀。

阿连又喝了一口酒,说:“她身体从小落下的毛病没钱治疗,就一直拖着。那个人是她大学门口理发店的理发师,对她嘘寒问暖,所以她依赖他。大学时候木木做兼职钱都还他了,结果被那人威胁,不跟他好,就把她的事抖给同学。”

我端起酒杯碰了他的酒杯:“都过去了,一切都会好的。”

阿连泛着泪花:“我忘不了那天木木咆哮说,她其实很讨厌吃木瓜,讨厌穷,讨厌被人看不起,更讨厌她自己……’我,我没用啊。”他用手捶胸膛。

我问过木木:“你们就没有可能了吗?”

木木跟我说:“子辛,我跟他离的太远了,我触摸不到。那个人已经纠缠了我一个多月,我把之前借他的钱都还了。可是他经常来敲诈我,不给他钱就把我之前的事情告诉阿连。我没有理他,结果阿连被他打了。我害怕了,害怕身边的亲人遭横祸。这都是我的错,我逃离不想给阿连带来困扰。我曾努力过,可是我们终究不是独立的个体,不是吗。”

两个人彼此相爱是不是就能在一起,家庭原因拉开两人的距离。木木需要照顾家庭,阿连还得参加年底医生资质考核,五个春秋苦读,包裹家庭期望,他不能放下一切跑去广西。

(九)

15年阿连回了扬州医院,有了编制。我去了上海,一天有人加我微信,是木木。她的朋友圈里都是卖木瓜的微商广告。

她说:“广告太多,你会不会屏蔽我。”

我说:“不会,这里是有故事的。”

她说:“是啊。有了钱就可以去找你们了嘛。”而后她沉默问:“他还好吗。”

我说:“我和他们都分开了。”

她没有再说话,我点开她的微信头像是和阿连的合影。两人脸上溢满甜蜜,像是终不知道会分别。

原来这个经常一麻袋一麻袋不辞千里搬运木瓜的姑娘,一点也不喜欢吃木瓜。她只是想通过自己能力卖点木瓜,赚点钱,她觉得这样就能够离自己爱的人近一些。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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