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客
我叫怜,我是一名刺客,至少在我的潜意识里是这样的。这里叫垂边镇,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会来到这里,但是这里的人对我都很好,我醒过来的时候,只是依稀记得我是个刺客,在我的梦里,我被六个人围杀,然后就没有了知觉。
槐花坐在外面喂鸡,择菜。庭院里的桃树长的茂盛,落花一片片撒下来,落在槐花的背上。
我受伤了,是槐花把我捡回来的。可我实在想不通,为什么给我取名字叫怜,于是我问她:“槐花,你为什么要给我取这个名字啊!”
槐花看着我,一脸真诚的问我:“这个名字不好听吗?我可是想了很久的。”
我看着一脸真诚的槐花哑然失笑,不知道该说什么,于是伸手帮她掸了掸身上的桃花。
伤有点重,大概是胸骨断裂了,我现在能站起来,已经废了很大的力气,我没有精力和槐花打闹,索性就信了槐花说的。
我斜躺在青石板上,槐花在桃树下捡着落花说:“我捡这些桃花酿酒,卖点钱给你治病。”
我有点诧异,这个女人竟然会酿酒。
槐花大概是从我的表情看出来些什么,于是停下动作,走到我旁边说:“你可别小瞧我,我酿酒可厉害了,到时候可以给你尝一点,不过就你这伤,你也喝不了。”
槐花喋喋不休,我完全插不上嘴,于是只能静静的听她说。
槐花拿出一块长盒子,放在我眼前。很熟悉,我却想不起来。
“这是什么?”我问槐花。
槐花一把把长盒子推到我手边说:“我也不知道,我捡到你的时候,你手里紧紧抱着这个东西,死活不撒手,我好不容易才拿下来的。你好好想想,这不会是你家的传家宝吧?”
我摇摇头,我实在想不起来这是个什么东西,但就是很熟悉。头疼欲裂,槐花不在问我,扶着我回房休息。
我不敢睡觉,因为一睡觉,梦里就会有六个人在围杀我,长剑,黑衣,杀意凛凛。
槐花说,这里是垂边镇,而她是在莱阳江捡到我的,我从上游飘下来,她就在江边洗衣服,就看见我飘了下来,吓了她一大跳。
槐花讲的时候,手舞足蹈的给我模仿她当时的动作表情,实在是滑稽可笑,笑得我胸口隐隐作痛。
槐花酿的酒真的很好喝,我觉得不应该卖,这种好酒就应该独享,可是槐花不同意,她非要卖,我也不在说话。
镇上的老医生又来了,看着我手里的酒碗,吹胡子瞪眼的责怪槐花:“你怎么回事,他这么严重的内伤,你竟然还让他喝酒。”
槐花低着头不说话,我也有点尴尬,只能把酒杯放下。
老医生走了,我突然又觉得,我在那里看见过这个老头。还有,他竟然能诊断出内伤,一个乡镇郎中?我又有点烦躁,槐花拿着饭递给我,然后自己坐在旁边喝着桃花酒。
老郎中还是会来,每次来,我都觉得他好熟悉。老郎中最后一次来的时候,我的伤已经快好了,老郎中给我抓了几副药,说是强根固本,让我好好吃,我点点头,送走他,从此他再也没有出现,我也没有在镇上见过他了。
我伤好了,但是梦里的人还在,以前的事情能断断续续的想起来一些,但是都不全面。我好像想起来那个老郎中是谁,但是却又不知道他跟我是什么关系,为什么要帮我治伤。
槐花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一把剑,开始在河边练剑,看起来有模有样。我问槐花练得什么剑法,槐花拿着那本剑谱给我看,上面四个大字,燃木刀法。
我有些发愣。这不是禅宗的七十二绝技吗?要知道,这可是非禅宗门人不可修行,怎么会在槐花这里。
槐花好像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还在那里练着。我也不想提醒,毕竟这种东西,肯定是禅宗被偷了,至于谁这么厉害能偷到禅宗的七十二绝技,我很想知道。
我的脑子里不由得浮现出一个人,我的记忆里,那个人好像叫白玉堂,人称盗圣,天下没有他偷不了的东西。
我又有些头疼,于是不再去想,开始坐在江边打水漂。一个石头激起三层浪花,真是有些意兴阑珊。
槐花拿着剑练刀法,看起来有些四不像,但是她自己好像又很尽兴。太阳落山,落霞照着垂边镇撒下来,映在槐花的背影上,特别好看。
我跟着槐花回镇子,槐花的脚步很轻,我能看出来,这是一种很高明的轻功,叫踏雪无痕。我知道槐花内功不弱,不过我没有问,毕竟每个人都会有秘密,就像我现在,已经想起了很多人的名字,比如那个老郎中,其实是江湖上有名的鬼医关阎,我知道,但是我没告诉槐花。
我没想到,槐花练得刀法竟然会这么快的派上用场。
镇子来了一群马匪,为首的是一个刀疤脸,其实如果没有那个刀疤,这个马匪看起来还是挺和善的。我能看出来砍在他脸上的那一刀,出刀的人内功极好,力道把握的也很有分寸,这一刀只伤他,不要他的性命。
槐花握着剑站在马匪人群中,回头对着我说:“槐怜,你快跑,跟你没关系。”
我摇摇头,没有跑,我不知道为什么,只是感觉有些兴奋。
天空开始轰隆作响,大雨滂沱,我更加的兴奋了,心中不自觉的冒出一句话:“雨夜杀人时。”
那个马匪首领污言秽语,想要把槐花抓住。槐花在人群中翻飞,好像有些支撑不住。于是我动了,这好像是一种本能的反应,就好像我一直都知道自己以前是个刺客,所以这种雨天,我不自觉的动了。
长剑在我手里,我看着那群马匪,觉得他们简直太弱了,连我一招也挡不了。最后我看向那个首领,他好像终于开始注视我。
他好像有点惊慌失措,指着我断断续续的说着:“不可能,不可能,你…你…你明明已经死了。”
我有些生气,我明明好端端的站在这里,他竟然说我死了,于是我杀了他,就在我出剑的那一瞬间,我突然觉得,那马匪脸上的那一刀好像是我砍得,但是我忘了,为什么给了他不致命的一刀。
槐花站在雨里,捡着那些马匪的武器,说是要卖出去,能卖一大笔钱。我哑然失笑。
官府来了,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官府肯定要来的,毕竟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江湖人,在逍遥自在,那也是要侍奉朝廷的。
槐花跟那个捕快对视,像是要定终身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