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季

雨季来了的时候，我以为这不过是一如既往的季节更迭，除了觉得时间过得太快，还没来得及细数窗前的杏花微雨，还没来得及欣赏初春的嫩柳如烟，夏天就那么迫不及待地来了，除此再没有更多的感触。前几天我还在文字里叙述，以为离开了小村，我就再也不会为雨天忧虑，不会担心明天的路是否泥泞。

可是这个夏天的雨季，却被最近的一场台风搅翻了节奏。南方，北方，雨，已成灾。昨夜，地震又袭来，这个雨季怎么了？原本淡定的情绪，再也无法做到心如止水。担心着灾区的人们，是否都脱离了险境，惦记着地里的庄稼，眼看着丰收在望，一场洪水，淹没了多少农人的汗水和希望……

窗外的雨，时断时续，阴郁的天空，冷冷的风吹走了酷暑的炎热，心绪却轻松不起来。手机里的视频，洪水泛滥，淹没了房屋，冲毁了桥梁，一幕幕触目惊心。地震时候，那摇晃的天花板，惊恐奔走的人们……在大自然面前，人类，是那么的渺小……

亲眼目睹洪水泛滥的记忆，还是好多年前的小村。那个夏天，大雨倾盆，村前原本缓缓流淌的那条小溪，平日里清澈见底，却在暴雨中变成一条咆哮的大河，河水混浊不堪，树枝，枯木，杂草，各种杂物在浑黄色的水面上横冲直撞。唯一一座通往村外的小桥已被彻底冲垮，两个大水泥管子都给冲到下游去了。很快，水面就漫过两岸的草甸子，浸泡了长势喜人的庄稼地。一人多高的大苞米只能看见一点苗梢，在浊浪中飘摇。

小村里的男女老少，只要能动的，都挥舞着铁锹，不停地挖着黏糊糊的泥土，装进草袋里，用来加高村路边的泥坝，防止河水蔓延到村子里。爷爷说，如果不修坝挡住这条路，水一旦进村，这几十户人家的茅草房都得被淹。

村里身强力壮的劳动力，都被征集到东大河边。那条大河更是一片汪洋。为了安全，不让小孩子靠近。我和村里一帮孩子站在地势较高的东岭上往大河那边张望，平时我们挖野菜的那条高高的大壕（国堤），已经平漕了。只看见白亮亮的一片水域，直到天边。劳动力们顶着雨在挖土，装草袋子，两个人合力抬着垒到壕上，加高筑坝，防止大河决堤。连续几天大人们日夜不休，晚上打着手电筒守着国堤，直到雨停了，水退了……

那个夏天的大水，淹没了村南和村东的洼地，造成秋天那些洼地颗粒无收。好在村里还有很多地势高的岗地，虽然减产，但还收获了一些粮食，起码一村老小的口粮解决了。南河的水也被大家七手八脚修起来的临时堤坝截住，没有进村，保住了全村好多已经漏了雨的茅草屋。小小的我，第一次明白了什么是“水火无情”，第一次懂得作为农民“种在地上收在天上”的无奈。

土生土长的农村孩子，不管走到哪里，对土地和庄稼的那份亲切，是刻在骨子里的。就像这个雨季，我的忧虑又油然而生，看着视频里的浊浪滔天，在心底里一遍遍祈祷，祈祷这个雨季尽快过去吧，祈祷灾区的人们都平安，只要人平安无事，损毁的家园还可以重建……

好在灾难面前，灾区的人民没有坐以待毙，都在想方设法地自救。民间救助组织和我们最可爱的人——人民子弟兵都已上阵，“一方有难，八方支援。”我被这一个个瞬间感动着，相信众志成城，一定能够克服重重困难，走过这个不寻常的雨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