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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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参与馨主题写作第二十二期:情绪价值
“小黑，小黑，你在哪？你不要吓奶奶好不好？”
“你快出来呀？”
“你快回来呀，小黑。”
奶奶嘴里不断呢喃着、念叨着的模样，让人由心底不由自主地产生了一种心疼的念头。
“小黑，你真的回不来了吗？”
“奶奶没有你，也活不下去了。”
双眼在反复念叨之下，慢慢蒙上了一层浑浊不堪的薄膜，让她不得不慢慢地、静静地倒在了地上，安然地选择了死去。
唯有冰凉的尸体，在冷风中显得格外刺眼。
“喵~~吼~~~”
在老奶奶的尸体旁边，一团无比漆黑的雾气瞬间凭空产生了出来，伴随着无尽黑气而来的，是一头来自暗夜的黑色巨虎。
“奶奶，人世间太苦了，下辈子咱们再也不要来了。”
在其体内的魔气涌至全身后，它向天怒吼了起来。
“贼老天，我不甘心，凭什么恶人就能有好报，我不甘心，啊~~”
它慢慢地蛄蛹着自己的身体，将自己的身体越变越微小，最终变成了一只小黑猫的模样，慢慢地爬上了老奶奶的尸体上，在其认为的温暖怀抱中亦然选择了自绝而亡。
“奶奶，你的身体好暖和呀！就像......”
“就像你当初捡到我时，把我抱在怀里的时候的那种温暖。”
魔火在失去其主人掌控的情况下，开始自燃了起来，将老奶奶与黑猫的身体渐渐地烧成了灰烬。
这时候的一阵阵北风吹来，带走了他们留在这人世间里的最后的痕迹。
老奶奶不知道的，是她这一生为何会走向这个地步，明明她这一生从未走错呀。
她想不明白。
但她不知道的是，人心险恶的揣测根本就不是她一个枯老瘦小的身躯所能够承担的。
哪怕是她尽到了自己的责任，亦是如此。
一缕灰烬撒向空中时，天空中的云层被充满温暖的微风吹开后，露出了太阳的完整面容。它把它自己的阳光撒在了这即将分离的每一粒细小的烬粉后，便悄然顺着自己行动的轨迹，悄然选择了离去。
与此同时，正接受着金黄色阳光照射下的烬粉不断扭曲着自身的状态，化作了一段梦幻泡影，顺着一条长长的列车轨迹，去往了市中心医院的一间手术室之中。
手术室里，是两个本该死去的一对母子。在不知为何的情况下，悄悄闪烁着的一抹微光，让这间手术室里一旁正在伤心难过的老男人产生了一种没来由的错觉。
就好像，是他的妻子和她肚子里的孩子还没有彻底死去般。
这位老来得子的老男人，名为阿海，是地地道道的沪市人。
他这一生的信仰，既不靠天，也不靠人。他只信自己的双手，他相信他可以凭自己的努力去打出一片天出来。
他始终坚信着这一点，并为此而拼搏不息。
他更是一个老实人，生活也从未因此而选择厚待过他，并给予了他最大限度的帮助。正是因此，他娶了一个很爱很爱他的妻子，他的妻子比他年轻了二十四岁。
他今年刚好要向他的第五十年迈进了。恰逢此时今日亦是他的生日，他的孩子也正好在今日出生。
双喜临门的感觉，让他感觉到了上天对他的安排，更让他自己感觉到他自己所做的那一切，都是有意义的。
“人，就该为自己想要的生活而奋发图强。”
只是他的妻子，不知为何突然先天性患上了一种精神疾病。用西医专业的角度上来看，他妻子是得了癔症，但从中医上来说，他妻子是得了失魂症，意思就是魂魄并不完整，故而有些痴傻。
但不知为何，用了各种偏方却没有任何效果，从未治愈过。他妻子虽然有些痴傻，但在感觉到他爱意的情况下，各种下意识的行为都在告诉他，他的妻子一直都有在用心地爱着他。
就在这一手术室里，也同样如此。
不知何时，本来无法被救治，只能陷入死亡的母子二人感觉到了冥冥之中一股清流正朝着她们母子二人而来。
一种前所未有的生机也在不断地充斥着女人的灵魂，也让她肚子里的孩子快速地恢复了全盛的状态。一旁的心电检测仪在陷入一段平静后，突然又快速地变化了起来。
这一现象，让在场的所有医生护士、以及正在一旁正陷入大喜大悲的男人差点因此而导致心脏骤然停跳。
“这，实在是太刺激了！”他心想道。
有了动力支撑的医生护士们迅速反应了过来，加紧了接生的救治速度。一幕幕紧张而又刺激的画面，加上不断陷入与死神分秒必争的对抗过程之中，展现出了前所未有的白衣天使的力量。
感受到这股信念的，还有一旁的中老年人不断在心中默念鼓舞着。“加油！小花，还有我的孩子小米，你们一定要坚持住。”他并未察觉到自己紧握的双拳面上暴起的青筋，因为他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了他爱人以及他孩子的身上了。
随着一声“喵~~呜哇~~”响了起来后，他们下意识地认为那个“喵~~”的声音是一种错觉。
只知道他们的共同努力终于有了个结果，那个孩子活了，那个孩子的母亲也得救了。
所有人都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欢呼声，一旁的丈夫抱着自己的孩子泪流满面地露出了幸福的模样。
他快步走向了自己的妻子，抱着自己的孩子对着还在陷入昏迷的妻子笑着说道。
“小花，你看，这是属于我们的孩子。你看，他多可爱呀。”
“哟呵，还长了一对小虎牙唉~~”
一旁的护士见状，毫不留情地拍了拍他的肩膀，眼神示意了一下，他这才恋恋不舍地将自己的孩子交给了她们。
他知道，刚出生的孩子必须要先进入育婴室，不然容易感染各种细菌，导致先天性疾病频生的那种不好事情出现。
他开始看着自己的妻子，不断地陷入了傻笑之中，他感觉自己已经被幸福包围了。他甚至感觉，哪怕今后再苦再累，都是值得的。
因为他觉得，这就是上天要赋予他的使命以及责任。
等到了出院的那天，他兴致冲冲地办好了手续，将自己的妻儿带回了家。
他自己就是孤儿，他明白一份爱对于一个人来说有多重要，他不希望自己的妻儿无法拥有一份完整的爱。
因此在他孩子诞生的这一天起，每天都是浓浓的幸福，将他们的生活紧紧的包围在了一起。
时间，一转眼总是溜得很快。小花从最终的痴傻模样，慢慢地恢复了过来。她的丈夫总是傻傻地大声喊叫道。
“哈哈哈哈，小花的病好了，不吃药就好了，太好了。哈哈哈哈。”
让他的妻子小花都忍不住瞥了他一眼。“老公真傻，但也真的好好啊！”
她顺手掏出了今日的报纸，细细地看了起来。她的孩子正在鱼缸前思考着什么，似乎要做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般静静地待在了一旁。
她的丈夫到处工作，一声声笑意都挡不住他内心的激动。都不知道他对于家里的这些事情究竟炫耀了多久。
“小米，你瞅瞅哪条鱼好吃，晚点去市场给你买一条大鱼尝尝。”
小米蹑手蹑脚地爬向了自己的母亲身边，给他的母亲大腿处进行了全方位的按摩。
“好耶~~，不过我要吃鱼头，妈妈你不准吃，知道吗？”
“嗯嗯，妈妈听小米的，鱼头给你吃。”小花略带笑意地看着自己的孩子，怎么看都欢心，于是忍不住将他抱在了怀中，然后再次认认真真地看起了报纸。
不断地翻转着报纸，最终看到了自己最感兴趣的民生故事。因为她认为，这种向来都是真实故事改编而成，同样不知为何，看向这篇文章时，自己的心里不知为何总是莫名地触动了起来。
就好像，这件事，是发生在自己的上辈子般。而这文章的题目格外有意思，只见那题目写着“哄堂大孝”的讥讽语气词，一旁的语气词符号的点缀，让她的心忍不住被揪了起来般，难受不已。
看到这里，她下意识地紧紧抱住了自己的孩子，并且认认真真地看向了这个故事。
事情已经是发生在一两年前的故事了。
故事的主角，是一位老太太与四个不争气的儿子，还有她怀中的那只猫。
看到了这里，她忍不住突然瞥向了自己的孩子，不知道为什么对着自己的孩子，她总有一种熟悉的感觉，就好像，是上辈子见过般，让人有些捉摸不透。
“妈妈，你怎么了，是哪里疼疼了吗？我给你看看，帮你吹一下。”
“咦，是这里，啊呼~~啊呼~~，嘻嘻，是不是不疼了呀！妈妈，我厉害不厉害呀？”
“嗯，我家小米是最棒的了。”
她家小米确实很厉害，才两岁多，就会说话很流利了，还会关心自己的父母。她真的很幸运，能遇到这些幸福的事情。
不像是在这个故事里那样，那个老太太活得太累太累了。当她代入进去的那一刻起，都感觉有些天塌了，而且她的小猫也莫名其妙地失踪了。
没有了一点牵挂的老太太，怎么可能不会产生寻死的冲动呢。
可惜的是，老太太都不知道去哪里了，究竟是死是活也无从知晓。也更不知道为什么老太太好像是早有预见般，把自己的家产全部都捐到慈善会去了，没有给她的儿子们留下半点资产。
故而她的儿子们也不再去搭理这位老太太了。但他们做的事情，不知道是被哪位好心人，全部给爆料了出来。他们做的那些事情，让人看到也忍不住暗骂了一声。
“真是畜生都不如啊！都把老太太往绝路上逼了都，畜生还能够有一点点的良知，而她的儿子们，则是完全没有啊。”
“大儿子，看到老太太住得不错，把她从她住的地方赶了出来，给她赶到了大街上乞讨而活。”
“老太太只能随意找了一间稻草屋里面生活。”
“二儿子，前去大儿子家讨要他们母亲的家底，在发现什么都没有要到后，将老太太的猫活活虐死了。”
“但也不知道为什么二儿子也随即疯了，紧接着一家子人竟然都疯了。”
最后全部都送往了精神病院之中。
“三儿子，也是最恶心的，直接找到自己的老母亲，一直殴打着他的母亲，想要从她嘴里尝试要到其他东西。”
“经常赌毒成性的三儿子，不仅仅嚣张跋扈，更是发现到了更多的秘密。他知道他的母亲背地里还有很多的家底，只是他是第一个知道的，但他的母亲就是不说，故而总是时不时找到她，逼问她，毒打了一顿。”
“却又害怕把她打死，故而控制了一定的力度。直到最后老太太被打到了几乎生活不能自理的时候，才肯善罢甘休。”
后来，她的四儿子出现了。但他却是唱白脸出现的。不仅仅是制止了他三哥的行为，还带到了他住的地方进行照顾。原因是她以为自己的四儿子才是最好的，却没想到，四儿子的这块地方，才是真正的地狱。
不知道她四儿子哪里来的本事，找到了她小黑的尸骨，剁成了肉沫与骨泥，做成一盘盘菜让她吃了下去。
虽然不知道为何老太太下意识抗拒着不想吃，但他也因此展露出了强硬的姿态，要她硬生生地给吃了下去。
每天都有，她不知道自己吃的究竟是什么肉。但她心底就是一阵阵害怕，因为就好像是她的小黑哭着闹着，控诉着她儿子的那些行为般，让她煎熬不已。
最终，她毅然偷偷离开了她四儿子的家庭，藏了起来，不让任何人发现她的行踪。
这是她最后失踪的原因。
小花推敲了好久，才把这些信息总结汇聚了起来，最后得出了这个完整的故事。
只是她仍旧疑问着一个问题。
既然如此，谁捐的那些家底，还有她的大儿子、三儿子、四儿子，为什么最后都疯了。她想不明白，真的想不明白。
就好像是她脑子思考过多，瞬间卡机红温了般，让人看到都不禁为之动容。
果然，和自己的孩子般，红温起来还是那么的好看又可爱。
看完后，自己脑中总是在不断地思考着什么，却又都找不到头绪。
慢慢地、慢慢地，她便忘记了这件事情。
然而就在今天最后的一声“晚安”后，所有的一切犹如电影般悄无声息地闯进了自己的梦中。
“你好，我叫李英歌。”
一位老太太的声音在自己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伴随着的，是自己的身体突然变得无比的苍老。
她抬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四个儿子。
假仁假义的模样，找了很多人演戏，不断地改编着自己照顾自己老母亲的故事，一副劳苦功高的模样，让她不禁摇了摇头。
她看着这些儿子看着她的衣冠冢时，他们露出的那些怨恨神情后，生出了前所未有的怒容。
“真是一群养不熟的白眼狼。”
大儿子走在自己的棺材旁边，悄悄地说着话。
“哼~，什么玩意儿？要不是我爸，你配拥有这些东西吗？这些东西、这一切都是我的。那个老不死的，把我的一切都给了你。他凭什么？你又凭什么？”
“只不过生了我罢了，你有什么资格支配我的东西，不知道你究竟是死是活，但我宁愿你已经死了。”
“但就是不知道是谁，把我的全部财产都给捐了出去。”
“它真该死啊。”
二儿子面露愁容地望着自己的母亲，嘴里不断念叨着。
“为什么还不肯放过我？我只不过是把你的头割了，把你的四肢给切了，把你的身体剁了而已，为什么还要一直缠着我，你快滚呀！”
他不断地念叨着，魔怔着。
而她的三儿子和她的四儿子，也就是小儿子，走在了一起。
“三哥，为什么，我们明明就是按那位说的做了呀？为什么我们还是拿不到这些东西？为什么？我们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为什么没有一点用？”
就当她以为这样已是全貌时，一阵黑雾环绕出现在了上空之中，朝她走来。
它走在了她的面前，黑雾散去，身躯缓缓缩小，变成了一只黑猫，伏在了空中。
只见它前肢微躬，前身下压，终身一跃跳入了她的怀中，并喵喵叫道。
一阵阵声音，被翻译成了普通话传入到了自己的脑海中。
“奶奶，谢谢你从寒冷的冬天把我捡回来，谢谢！”
“奶奶，我爱你。但我更不想你伤心，所以并未向他们动杀手，因为我知道，他们毕竟是你的儿子。”
“我更是知道，你想以剩余的所有家底，想要借此为交换，把我送到好人家去抚养，我都知道。”
“可是，这一切都太晚了。我想要你好好的，可是他们一点时间都不给我，你的二儿子毁了我的身体，我不敢杀他，只能灵魂跑走。”
“但我却可以惩戒他们，那些家底，我都替你捐向了慈善会那边，我知道，这是你的心愿。”
“嘿嘿，我替你做了，奶奶，你看我厉不厉害呀？”
“嗯，还有还有，他们都成了傻子了，已经被送精神病院了，我就是不想他们过得好，所以都把他们整疯了。”
“奶奶，你一定不要怪我好不好。”
这一夜，一滴泪水，既在她的眼角里汇聚而出，又在她的脸颊边滑落了下去。
只是，当它渐渐落在地上的时候，极致的升华，让它在那一瞬间燃烧殆烬。
自此，最后的一粒烬粉，正式消散在了这广袤无垠的天空之中。
伴随着它离开的，还有那一段刻骨铭心的轮回记忆。
